作者:蜀七
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路上屋顶也全是厚厚的积雪,没人清理,也没法清理。
三天前,一夜的积雪只到人的大腿,然后昨天, 一夜的积雪到了人的腰部,而且上面是雪, 下面是一层冰。
除非用皮革做成靴子和绑腿,否则光是在积雪里行走,就可能让人付出失去一双腿的代价。
莱恩听话的搬着椅子坐到池晏旁边, 壁炉里火焰燃烧着。
池晏似有所感的朝窗外看去,木窗紧闭着,风雪飘不进来,可他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越来越冷了。”池晏看着火苗,火苗跳动着,忽高忽低,似乎在预示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克莱斯特忽然说:“想想你明天要干什么吧。”
克莱斯特站起来,走到窗边,把木窗打开了缝隙,鹅毛般的大雪从缝隙里挤进来,温暖的室内把雪化成了水,没有落地就失去了型。
王宫中,女仆们挤在走廊的小屋里取暖,她们这些下等女仆,穿着的都是勉强整洁的衣服,全都带着两种虱子,白虱和黑虱让她们从头到尾都痒得难受。
屋外是急促的脚步声,高等男仆和女仆们的喊声,叱责声,怒骂声,让这个冰冷的夜晚变得更加可怕。
王后急促的走过走廊,她穿着一件厚重的袍子,头发凌乱,表情有些古怪,说不出是紧张痛苦还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的轻松。
——她的丈夫,她的侄子,肯蒂斯名义上的国王,终于死了。
他的死法还很可笑,他是冻死的,也可能是饿死的,因为给他送饭的仆人们这段时间把他给忘了。
也可能是仆人们瓜分了他的食物和送到他房间的木炭。
他临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而他的房间里,还摆放着大大小小圣灵的神像,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还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他就这么可笑的,悲惨的死去了。
王后看着被仆人抬到床上的丈夫的尸体,眼底浮现了一点茫然,她一直记得自己是如何满怀痛恨嫁给这个男人的。
她的婚姻不由她自己做主,只因为她的身份尊贵,就被哥哥乔尔斯五世下令嫁给了侄子,给侄子添上一个砝码,因为她的侄子只是个私生子,没有母族的支持,王室成员并不认可他,于是她就被理所当然的牺牲了。
她恨哥哥,在别人嘴里,她哥哥因为创建了新教,自封为教皇,就是个好国王。
然而只有她知道,她的哥哥是个软弱至极的人,连创立新教都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从始至终都在被推着走,最可笑的是,那时候的圣院还没有成这么大的气候,但凡他更坚决一点,更有魄力一些,他就能毁了圣院。
而他最愚蠢的是,竟然没有在死前决定下一任国王。
她知道她的哥哥活着的时候,属意自己待在身边的私生子接任,她的大侄女,是个和她一样野心勃勃的人,有时候会犯蠢。
她的另一个侄子,是姐姐的跟屁虫,也是,一个权欲膨胀的女人,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她就把弟弟教成了一个只会听话的傻子。
可能她侄女也没想到,她们姑侄的命运如此相似。
只是她走到了现在,而大侄女已经屈辱的死了。
王后走到床边,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是个坏人吗?不是,他一生没有犯过任何道德上的错误,他忠于养育他的圣院,结婚后,他也没有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他不爱享受,不爱华服,作为一个人来说,他几乎没有缺点。
可他是个好人吗?也不是,他成为国王之后,让圣院得到了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甚至压制住了王权,他对不起祖先,他从来不管政务,也不在乎平民过得如何,只在乎今天有没有做祷告,他是国王,所以软弱和无能就是他最大的罪。
“找个地方埋了吧。”王后听见自己这么说,“就当他还活着。”
等她把贵族笼络到自己手里,等王室中人都只能跟随她的时候,她才能公布丈夫的死讯。
她又看了丈夫一眼,这个懦弱的,无能的男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这个雪夜注定是不平常的。
在所有人都睡去的深夜,伴随着巨大的轰响。
无数睡去的人被惊醒,他们走出家门,或是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旁边的邻居或是街对面的邻居家被大雪压垮了。
惨叫声,惊呼声在街道上响起,油灯和蜡烛被点燃,夜晚又有了光亮。
在睡梦中被压死的人被房屋和大雪掩埋,而勉强逃过一劫的人也在废墟中惨叫。
有些人被石块木料压住了腿,很快被冻得身体僵硬,最后也没能逃脱厄运。
“这是怎么回事!”
“房子被雪压垮了!天啊!看看我们的屋顶!”
“快!快清理屋顶!”
“救人啊!救救他们!”
“老天!哪有时间救人?难道你想我们家也被压垮吗?蠢货!快把我的梯子拿出来!”
“救救我!我的腿被压住了!”
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呐喊声,尖叫声,刺破了这个安静的夜晚。
池晏也穿着衣服走上了街,旅馆没有出事——毕竟这家旅馆用的是石头搭建,屋顶用的是石块和黏土,还有几层木板,想要压垮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附近的民居,垮了百分之五十。
池晏身边的人都穿着棉衣和皮靴,他们的身体素质也很好,毕竟天天都能吃饱饭,每隔三天还能痛快的吃一次肉。
“先去救人。”池晏对男仆和侍卫们说。
等他们走后,池晏又对克莱斯特说:“该把士兵们叫来了。”
这样大的灾祸,只有士兵才能大规模的救人,并且一定要快,如果等到明天早上,被掩埋的人即便现在还活着,到时候也应该被冻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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