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青吾
沈琛脑子里飞快把有可能的对象逐一过滤,步子却还是沉稳的向前,只是略微低下头,夜晚的灯光把脚下的影子照的清清楚楚。
身后脚步声骤然急促的一瞬沈琛侧身躲开,顺势一脚踹出去,身后的黑影抡着一个棒球棍,栽下去后抡起棒球棍就准备再砸沈琛的腿,被沈琛一脚踢中肩膀,踹出了将近一米远。
这一脚踹下去那人掩耳盗铃的帽子也蹭掉了,露出一张和沈琛有三分相似的脸,似乎磕到了下巴,嘴角旁边都是血珠子。
——沈丛。
这样的偷袭从小到大沈丛说真的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沈辉早早参军,剩下的沈丛恨不得天天找茬,他跟班多,群殴的时候沈琛也吃了不少亏,但后来陶恂都上门帮沈琛一一揍回来,论单打独斗沈丛是真没赢过一次。
偷袭没成功,反而被连踹两脚也没能挡住沈丛作死的心,摸索着拿起棒球棍就爬了起来,然后五分钟后被揍的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沈琛最近心里也有一股子火气,下手没注意分寸,袖扣都崩了两颗,沈丛是真的没遗传到老沈家一点优秀基因,阴谋诡计不行,就连打架都没什么用处。
沈琛略微理了理袖口褶皱,抬脚踩在沈丛肩上,用力慢慢碾下去,他不是个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沈丛过来挑衅以往都没怎么讨着好——刘思丽动手除外。
却也没什么心情过问沈丛的心路历程,找茬的想法千奇百怪,他懒得大半夜听鬼哭狼嚎。
“你为什么跟周家订婚?!”
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琛顿了一下,回过头去,沈丛两只手撑在水泥地上正爬起来 ,大概是刚才被揍的时候磕到了下巴,一嘴的血,说话都哆嗦,眼里都是愤恨。
“你特么又不喜欢她,你娶她干什么!”他慢慢爬起来,哆嗦着去摸他的棒球棍,眼眶像是快哭了,又像是恨的眼睛发红,“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压根就,你——”
沈琛一直觉得沈丛这货大概就是从小抢自己东西抢习惯了,看见自己有什么都想抢,或者上次是受了他母亲授意去的,这时候倒是回头多看了他那么一眼。
然后慢腾腾的走回去,拿着棒球棍的青年摇摇晃晃的站着,手都在抖,瞪着他看。
沈琛一步步逼近,在黑暗里声音寒气森然:“我什么——”
——
陶恂在里面呆了一个星期,囚室里面并不安定,高个的一般喊高哥 ,另一个喊张哥 ,剩下的一个平时喊磊子 ,这是另外三个人的称呼 ,陶恂是后来的,头一晚上就打了一架,后面几天也没好到哪儿去。
外面大概是有人特意打过招呼刻意好好招呼过他了 ,值守的警察一般视而不见,陶恂知道这个时候不跟任何人起冲突才是最好保全自己的办法 ,他实在不想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他在里面熬了一个星期,挑衅和小的摩擦一般能忍就忍,第八天的时候才见到律师,是他的嫂子的朋友,姓祁,他嫂子在外面为他奔走,为了他的事陶家就没一个不操心的。
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许魏,许魏这几天也过的不太好,他从国外偷偷跑回来,他爹就恨不得打死他,就算没动手也一刀切了他的经济来源和人脉关系,他为了陶恂和林朝的事儿跑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但没家里支持屁都不是。
看见陶恂进来就直接一把扯了他的领子,眼眶就红了:“你和林朝特么的到底是不是拿我当兄弟?干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都进来蹲局子,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了,我问什么都挺好,挺好个屁!”
“不然呢?难道我们仨一起蹲监狱?”陶恂毫不示弱。
许魏一气就把修养什么的都忘了个干净,推推搡搡的把陶恂往前搡,把唯一的一张桌子撞的哐当一声,外面的警察敲门才停下来。
陶恂被扯的嗓子发疼,半响粗喘着才缓过来一口气:“你胆子那么小,不得留在外面替我们俩看着家里老小啊,我们仨总得留一个在外面替我们俩收尸。”
“放屁!”许魏差点气得又一拳揍上去。
祁律师赶紧把他们俩拉开,低声劝他们别在警察局惹事,陶家一直都想保释陶恂,但现在的证词对陶恂很不利,局子里有人早一步打好了招呼疏通不了,这事儿现在也僵持着。
祁律师询问案子和辩护方向,完了许魏也冷静下来了,陶恂也没说错,他胆子确实小得很,要不是他胆子小,上辈子陶恂和沈琛玩完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好好活着。
陶家最近境况越来越差,周明川出现压力陡然增加,现在哪怕是陶器都没时间过来见陶恂,许魏挑挑拣拣的简单把外面的情况跟陶恂提了提。
末了叫他放宽心,自己别慌。
倒不是他想说,现在陶恂被关在里面,就是个瞎子聋子,陶家什么状况和他准备怎么担这个责任有很大关系,所以许魏只能尽量不漏事的过一遍。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狂风暴雨都不能完全形容,许魏虽然说的简略,但也大致能知道外面的惊险。
陶恂也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现在插不上手,可消息不能滞后太久,他必须对外面局势有自己的分析。
说陶家的近况就不可能饶过周明川去,说周明川就饶不开周语凝,许魏把这个消息留到了最后。
踌躇了很久,还是把心一横:“......还有就是沈家和周家联姻了。”
从当年沈琛出国,陶恂倾家荡产去暗地里扶持沈琛事业,却怂的不敢上去见一面的时候他大概就知道陶恂什么心思,可惜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结局惨淡。
不过同性之间,其实这才是正常结局。
他心里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 ,早点儿看清,早点儿放手,虽然他也知道这挺难的,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一时间割舍。
但有什么办法呢?陶家和沈家就是势不两立,现在的情况不死一边是不可能的,陶恂得看清楚了,才能知道放手,早做打算。
陶恂懵了一会儿,囚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了颤:“沈丛?”
“.......沈琛。”
陶恂一路跟行尸走肉一样被带回囚室,外面天光很亮,阳光是这冬日里少见的暖和,就跟那天琛哥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还记得他跟自己说等他回来。
——怎么会呢?
铁门轰然落下的时候他看见外面瓷砖上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失魂落魄,眼睛红的不像话,他把手贴在铁门上,或许是冬天伤口愈合缓慢的缘故,他手上的伤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皲裂的皮肤和结痂的伤口像是因为某种感应一样疼的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手指痉挛的颤抖,嗓子里像是被扔了碳火烫着,他在某一瞬间想疯狂的砸烂这门闯出去。
——他得出去,至少去问一句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一直没有得到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等一辈子,他肯定是不结婚的,不祸害人家姑娘,琛哥如果结婚生子他就去认个干儿子,等到他们都老了,如果自己先走就在死之前告诉他,那样也挺好的。
琛哥不知道,他能借着朋友的名义在他身边待一辈子。
本来也就没指望过能得到回应,可是他曾经得到了——他曾经完完整整的拥有过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天下着大雨,他追着琛哥的车跑,因为他出去跟楚瑜沾手那些东西 ,琛哥不要他了,甚至踹过他,他以为琛哥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了。
可后来琛哥分明抱了他,吻过他,甚至同他说过喜欢,说叫他等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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