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何其多 第40章

作者:吃肉能瘦 标签: 系统 强强 末世 穿越重生

连导演都对这个家伙产生忌惮了吗?

仿佛看出了霍奇的想法,导演继续说:“我只是担心他对你的影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如慈爱的长辈对待晚辈。“你被他迷住了,我了解你,不要否认。”

霍奇心中生出一股不悦,谁都不可能了解他,眼前的奴隶不能,城内人也不能,只有他自己能理解自己。比起冷言冷语,挑衅讽刺,他更厌恶导演自以为是、倚老卖老的语气。

他会人迷住?六岁以后,他就用无比透彻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明白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又怎么会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难以割舍的爱好呢?

不过,被导演的打断之后,他暂时从那双充满魅力的棕色眼睛里回神,将自己刚才的异样伪装成疑惑。

“我没听说过《三字经》,”他回答布莱特,“看来你还真是顽固不化,拒绝知识。”

导演又警告了一声:“集中注意。”

真烦,霍奇想,他当然记得自己的目的,只是干正事不妨碍他先玩一会儿。

面对霍奇的讽刺,布莱特解释:“我接受了那些信息,确实有很多实用的知识,帮我驱散了迷雾,更了解这里。”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次注射教育针剂,可以说因祸得福,有了意外收获。

看霍奇似乎不解,布莱特继续说:“知识本身是人类对物质世界探索的结果总和,这种对客观世界的反映,终究有片面性,多一个角度看待世界,没什么坏处。”

那些信息极有可能是真实的,他无从反驳,可他早已习惯了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环境,习惯性地从多角度思考,才对这个独尊科学的世界有一个客观清晰的认知。

这倒不是说他的智力超过别人,只是他置身局外,以一个独立第三方的视角看整体,而且对这个地方毫无感情,格格不入,不会被迷惑、引诱,才能做到如此客观。要说起知识的细节和深度,以及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他来自的地方肯定是远远不如的,中间隔着几千艘宇宙飞船吧,毕竟这个世界可是连狼人都造出来了。

布莱特猜测,也许恰恰是因为科技发展到极致的地步,压缩了文化、法律、道德等其它方面的生存空间,才会导致这么畸形的发展。

它就如一辆马达超级强悍的机车,空有动力和速度,方向盘、冷却、制动系统等都是坏的,眼睁睁看着车向偏离正道的方向疾驰而去,却无能为力。

初步了解了城里人的教育,布莱特看霍奇的目光多了一丝明悟。

同时他深深意识到,只有了解,才能战斗。

“多谢。”想通了的布莱特友善地对霍奇说,他本来是带着怨气的,甚至怀疑对方和节目组串通好了,毕竟一个培训师哪里有权利随意出现在医务室呢?打针可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什么?”霍奇露出纯粹的愕然,那模样带着点孩子气,布莱特才注意到霍奇的年轻,他本来就生得俊美,好看到模糊了男女界限,超越了性别,让人们为他心醉神驰。就年纪而言,他应该刚刚脱离青年成为男人不久,果实介于酸甜和清甜之间,只是平时气质如高岭之花,令人不可亲近攀连,才显不出年轻。

像是对待一个小两岁的弟弟,布莱特以同辈人中略年长的模范姿态继续说:“我之前的看法有失偏颇,自以为是,拒绝知识是不对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得说刚才我有些害怕,担忧自己掌控不了信息,反而被信息操纵,失去自我。”

今后,我会变得更加坚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学会一切该学习的。

他不再一味抗拒这个世界了,无论是人还是物,也因此他的心灵变得更加强大。

布莱特的语气平静、诚恳,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和恐惧,祈求对方的谅解,哪怕铁石做的心都要为之震颤。

霍奇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满腔愤怒。

过分!

太可笑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有种奇妙的东西撞到了霍奇心里,难以描述,令他短时间里陷入了混乱,他下意识地想嘲讽布莱特,嘲笑他眼瞎,轻信,愚蠢……可理智发出警告,他生生忍住,不对,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他要编织更大的谎言,把布莱特引到更深处,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欣赏他灵魂破碎陷入绝望的模样。

看,我狠狠地欺骗了你,如此轻易就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所以,要继续假装友善,把他骗得更凄惨一点。

霍奇说服了自己,压抑住了其他种种念头。

“我来这里,主要是告诉你体检结果一切正常。”霍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冰冷沉静,没有泄露一丝真实的情绪。

布莱特端正了神色,终于说起正事了,他在揣测霍奇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节目组、军队、他自己,还是别的势力?

“正常不好吗?”

“太正常了才显得不正常。”霍奇故意这么说,借此试探布莱特。

“我知道节目组在怀疑什么,”布莱特说,“我确实掩藏了实力,但我只是想赢。”不但要赢了这场杀戮游戏,还要赢了和城里人的斗争。“我一直是孤军奋战,下一秒不知道哪里又有多少敌人冒出来,盯着我要将我撕成碎片,我必须时刻警惕,睡觉也提醒自己得睁着一只眼。”实际大多时候睡得很香。“光这样我都变成了众矢之的,要是暴露全部实力,我恐怕早就死了。”

布莱特采取了哀兵之策,望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在其中看到通感和同情,心中遗憾,他只好收起这一套,换其他办法:“与其关注我,不如多留意那些危险且团结的队伍,我怎么样也是一个人,很好对付,而像群狼那种,一旦团结起来,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翻了天都有可能。”

“你想说什么?”霍奇状若随意,实际注意力已经充分调动起来,连外面监视着的导演也将目光牢牢锁在布莱特身上。

接下来布莱特的回答,极有可能决定了他将来的命运——如果他包庇狼人,说明他们极有可能结盟了,节目组必然会警惕,给他一个教训,甚至直接消除隐患,狼人背后有军队支持,布莱特可没有,正如他说的,他始终是一个人;如果他出卖狼人,反而安全,但也会深深得罪狼人和军队,在节目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布莱特做对了选择,他站在了狼人的对立面:“群狼很危险,若是以后你不小心碰到他们,一定要避开。”

他还反过来试探霍奇,故意语焉不详,打算从霍奇那里获得情报。

如果霍奇已经知道群狼的真实身份,很大可能是节目组派来的审问他的,反之则不是,他大概只是被节目组利用了。

霍奇看穿了布莱特的把戏,他沉默了,深感这家伙滑不溜手,没有缝隙。

无需语言,布莱特也明白了他的默认,心中叹息一声。

不过,对于布莱特来说,节目组没有图穷匕见,还温情脉脉地让与他看似交好的人过来试探,就说明危机不算顶严重,情况尚可控——他对节目组的期待真的很低,只要不残酷虐待不杀人灭口就很好了。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滑过去,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霍奇觉得无趣,打算离开,布莱特叫住了他。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想……”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和你加深交往。”

加深交往?霍奇皱眉,是他想的那样吗?

“你想要和我撇清关系,这让我有点难过,可能其中也有我的责任。霍奇,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目前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我想应该比陌生人多一点,又算不上朋友,但我确实很重视珍爱它,除了你,没别人了。”

霍奇心情复杂,喜悦和厌恶交织,他高兴于猎物主动踏入陷阱,这比预想的要快,但又和想象的不一样,超出了他的控制。自己还没做什么,花样手段都没用上,对方却已经主动投降了。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态度绝对不能仅仅用有没有兴趣来形容了,男人可以激起他的情绪,而且越来越轻易就能做到。这让他有点不安,但不可否的是,他同时非常兴奋,心情激荡,仿佛死气沉沉的房间突然开了扇窗,阳光进来,紧跟着清风也来了,带来了鲜活的、清新的空气,不再只有沉闷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