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112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次日,严江离开下蔡,乘上小船,渡过淮河,进入了楚都寿春。

  这座城市非常小,甚至比不上隔江的下蔡城。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在秦王政亲政的三年前,楚国的考烈王命春申君黄歇组织了六国最后一次合纵,这一次合纵,六国大军直接打到了函谷关门下,但是合纵速来是能胜则进,一败则歇,胜利的时候追着秦国痛打落水狗,但只要秦国稍微有能力还击,便各自退缩,想着他国之军挡上去。

  于是被秦国又一次绝地反杀,楚考烈王终于明白秦国是有多强大,他怕秦国报复,把都城从陈城迁移到再次迁都五百里外的寿春。

  所以寿春这小地方,成为楚都不到十年,连富丽堂皇的楚国宫室都新得可以。

  而就在秦王政新政,严江归秦那年,楚考烈王带着与秦的国仇家恨驾崩,丞相春申君被自己的门客李园杀害,战国四公子的最后一位就这样消失在楚国的权利版图中,国力更加一蹶不振。

  而且如今的楚王悍之所以政令难行,原因之一就是很多人觉得他不是楚考烈王的亲儿子,更有传言说,楚考烈王早年在秦国为质子时,与公主生下昌平昌文君之便被秦国下了绝育药,所以才长年无子,春申君把李园的妹妹先享用到怀孕后,这才给楚王献上,所以……昌平君称王,很多楚国贵族都支持。

  严江走在有些苍凉的楚都街头,思考着项羽如今不知有没有生出来。

  但他随即失笑,生出来又怎么样,自己还能去掐死一个小孩子么?

  就在这时,周围人讨论着楚王要给项燕将军封“武安君”,被项将军婉拒了。

  严江心说这将军还真是个聪明人,已经有白起李牧两位武安君晚节不保了,可惜看破也无用,封不封都是一样的结果。

  就在他思考着要去哪玩哪浪时,感觉身后有人窥探,他不动声色地走向一处偏僻小巷,身后突然有人伸手,试图拍住他肩膀。

  下一秒,那人被重重地甩在湿臭的泥地上,被严江卡住脖子。

  “咦,李信你……”严江伸手把青年提起来,他神态和蔼,言语温柔,只是手劲几乎把对方卡得吐舌头,“又想搞什么事情?”

第147章 潜伏

  手下那俊秀英气的青年却仿若无事, 只是微微抿唇,斩钉截铁道:“灭楚。”

  严江不悦地松开手, 将他拖走,到城外找了一处适合杀人抛尸的荒郊野外, 这才冷冷地看着他,示意他快点交代。

  李信与上次相见时, 瘦得几乎脱形,五官反而越发深邃,只有眉宇间的桀骜依然如故。

  这个原本恣意傲气的青年带二十万大军,经受了秦军数十年未有之大败,险些牵连家族,但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战争有胜自有败, 如果能度过这次大劫, 以他的胆略资质未必不能涅槃。

  “此次王上允我带罪立功, ”李信平静道,“我随王翦将军南下攻楚, 这一月来, 将军都在修营建垒, 我无功可立, 便领了斥侯之职,前来打探消息。”

  “你手下五千士卒都死光了么, 要你一都尉来探消息, ”严江觉得荒缪, 几乎想打看他肚子看看里边是不是多长了个胆子,“王翦将军知道么?”

  “他自知晓,”李信看他一眼,然后小声道,“他说既然次卿都去得楚国,校尉也未必去不得。”

  真是多话的老头,严江心中瞬间明了,王翦那老狐狸就是看自己在楚国溜达,而又怕把李信憋坏了,索性祸水一引,暗示他来找自己。

  “那不知李都尉探听到什么消息?”严江冷笑着问。

  李信的自信终于回到了眉目之间,对兄长道:“楚王憾年岁尚青,楚国大事皆决于其舅李园,其人与屈景昭三皆不合,楚国府兵虽归项燕统领,却多各为其战,只要我等如李牧那般离间项燕与楚王关系,必能有所得。”

  “你这消息很过时啊,”严江轻哼一声,“李牧之事后,天下皆笑赵国自损长城,你真当别人都是傻的?李园是楚王舅舅,荣辱一体,怎么可能像郭开那样为秦灭赵。”

  李信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我做不到,但江兄你必是可以的。”

  严江摇头:“王翦将军心中有数,必能胜之,你我莫要节外生枝。”

  李信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无妨,我这次来,还准备探看楚国粮道……”

  他一一数着自己在楚国的见闻,严江这才知道,这位少将军这半年来学习楚语,就为了一血前耻,他也没准备妄动,只是想做得更好一点。

  到底是的好友,严江便打算帮他一把:“你可想知楚军消息?”

  李信眼睛一亮,立刻说是。

  “那就跟着我,帮点忙吧。”严江有些嫌弃地道,“大战在即,你一个外地人,别乱打听,免得落进楚人之后,丢大秦颜面。”

  希望之火再度点燃,败军之后,李信头一次勾起嘴角:“全凭次卿做主!”

  ……

  于是晚上陛下悄悄从阿江留下的窗户门里飞来时,就看到李信这小子居然在和阿江一起做手工!?

  楚地多竹,严江选了五年以上的老竹,让李信劈成细条,打磨光滑,放在席边。

  普通的竹条在严江手里仿佛展现出蓬勃的生命,竹骨细滑,钻孔粗大,再把粗糙的麻线浸桐油捻细,绕在竹骨之中,穿入细竹条,一把伞的骨架便成形了。

  春秋之世已经有伞,传说是鲁班之妻所做,但都是不能收起的大伞,又称华盖,皆为权贵所能用,普通人能戴个斗笠,都算是有钱人了。

  他做的伞只有八骨——这样在木圈里打孔才方便,多了他的手艺是做不来的,然后以鱼胶沾上白绢两层,画上一枝藤萝花,花下随意两笔就是个看不清的朦胧女子,刷上桐油,便是一把精致的油纸伞了。

  “此物有何用?”李信面露困惑。

  严江微微一笑,拿着做好的伞走到门外撑起,悠然道:“敲门。”

  一只陛下突然落到他肩头,抬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这把伞,目光落到那个应约朦胧的女子背影上。

  严江伸手弹了一个鸟胸,笑了句酸鸟,便收起伞,给陛下投喂老鼠干。

  陛下淡然地吃着,它才没有酸,只是保持应有的警惕罢了。

  老实说,这一路上看着阿江渣回来,它也挺爽地。

  李信拿着伞思考片刻,终于明了:“这是,要送楚地封君做礼?”

  严江点头:“楚人好美,此物可美?”

  开玩笑,纸伞可是古风必备,与南方烟雨朦胧之时再搭不过,眼看要步入雨季,这楚地的贵族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了这种诗情画意的东西。

  李信大为钦佩,把江兄夸了又夸,然后欲言又止,止言又余地徘徊了数息。

  严江白他一眼,让他有话快说。

  李信左右看看,确定安全后,这才小声逼逼:“江兄,这世上美人何其多,你为何偏找着王上?他虽雄才大略,但并非良人啊……”

  正在吃肉的猫头赢缓缓抬起头,眉目犀利地几乎要把他钉死。

  但李信却浑然不觉,继续劝慰道:“后宫凶险,你又无子嗣,若有一日被王上厌弃,你如何自处,与王相恋,君不见弥子暇旧事焉?”

  严江几乎要笑出声,抓住猫头赢的脚爪把它一把拉在怀里,一边撸鸟一边笑道:“嗯,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头一定好好考虑。”

  猫头鹰气得几乎冒烟,李信却主动伸出手去摸鸟,还不怕死地赞叹道:“你看,连你这鸟儿如此激动,肯定是赞同我……啊!”

  严江手一松,任猫头鹰给他手上抓了三道血痕,免得鸟儿把仇记到人身上。

  再给他上药时,看着一边的鸟儿,笑着解释道:“王上富有四海,雄霸天下,心思却细腻宽广,为人大气磅礴,吾被他威严霸气吸引,情难自已,愿与他同世而行,看万里山河。这世上,再无人比他更好了。”

  猫头赢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吹得神魂颠倒,一时间目光灼然,哒哒地走过来,骄傲地抬起头,把一根老鼠干递到严江嘴边。

  严江刚想用手去拿,却被陛下躲开,不悦地抬了抬头,扇了扇翅膀。

  严江顿时明了它的意思,一时间头皮发麻,却见陛下目光越发温柔,几乎都要冒出小星星。

  好吧!

  严江伸过头,用嘴从鸟喙里叼过肉干,又在陛下温柔的目光里将鼠肉干缓缓咀嚼吞下,心中哀嚎这次肉干好像毛没去干净就直接烤了,真的要了命了。

  只有李信在一边很是茫然。

  -

  两天后,一位与李信年岁相当的青年来到他们租住的小院外,递上名贴,前来拜见。

  李信才一看名字,就是一惊:“项荣?项燕长子?”

  “阁下何人?”项荣目光一皱,这人掌心有茧,正是常用兵戈之像,身姿气势,都是从军中而出。

  “这是吾之长随,李有成,”严江微笑着从里屋里步出,“李牧将军三代内的子侄。”

  “原来如此。”项荣目光瞬间就便得温和起来,“久仰李氏大名,今是一见果然英姿不凡。”

  果然江兄是赵氏王族,才会有李氏相随。

  李信一边感慨江兄就是厉害,去哪国都可以直入上层,同时谦卑地低头道:“过奖了,败军之将,不敢言勇。”

  “赵败非战之罪矣,”项荣热情道:“只是外秦军奸计,内有郭开败国,若与李牧将军战场相见,秦军必败,你看那李信不就是明例么。”

  严江转头看李信。

  李信沉重地点头:“不错,李信轻敌冒进,妄入敌后又不留后路,该当此败。”

  项荣觉得找到了知己,与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屋,说起年前的秦楚之战。

  他们聊到口渴,李信是已经有过统兵二十万、奔袭千里的大将,当然比没什么战绩的项荣更有本事,随口说一些见解,就让后者很是钦佩。

  拉近关系之后,项荣这才问起严江,想请相助去说服屈氏家族,不知先生可愿。

  严江思索数息后,沉稳地点头:“如能为抵抗强秦献一分力,亦是江之所愿。”

  项荣大喜,立即道:“屈氏近日称病不见外客,不知先生可否思得一辞,求屈氏一见?”

  严江这两天也打听到了这事,闻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时半会难出新辞,但我有物,或可求得一见。”

  然后,他拿出纸伞。

  项荣虽长于军阵,但亦是楚地长大,深受美学熏陶,几乎在撑开伞的瞬间,那藤萝绽放,色彩清新美丽,温柔地像掠过河岸的春风。

  他脑海中立时便掠过爱妻撑伞于树下林间,回眸一笑之景,几乎舍不得还给严江。

  “此物甚美,若送到屈夫人之手,必能使其说项,请得一见,”项荣放下纸伞,抱拳谢道,“谢过先生,项荣这便先去行此事,稍后定重礼谢之!”

  严江才一点头,项荣就已经带着新伞匆忙离去。

  一时间,他不由失笑道:“破案了,总算知道项羽鲁莽的性子源从何起。”

  “项羽是谁?”李信听得茫然,皱眉道:“大兄,您真的要帮他们?”

  “为何不帮,”严江微微一笑,幽幽道,“若不熟悉楚地民风旧制,如何制这大半江山之地。”

  楚国,曾经的世界第一大国,文化源流相比黄河独树一帜,若不是楚才晋用楚才秦用的太多,又哪有秦一统六国之事。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上一个人,不想他被淹咸鱼,也不想自己去见证,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呢。

  这么璀璨的文明亡于战火,让后世只能在文物里见证美丽璀璨,未免太可惜了些。

  李信若有所思地道:“真的不是刚刚那人生的太好看,你不想拒绝么?”

  严江本能地左右一看,确定是白天陛下不在,这才悠然地拿起一根做伞剩下的竹枝:“信弟啊,这白日无聊,不如你我切磋一番武艺可好?”

  我今天一定要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第148章 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