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渣重生记 第64章

作者:流书白 标签: 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北黎曦的姐姐,北黎芷,对方息一见倾心,北黎帝王一道圣旨降下,为二人赐婚。

却不料在婚礼第二天,侍女打开喜房的门后,没有看到言笑晏晏的一对璧人,只有北黎芷冷却的尸身,和昏迷不醒的方息。

帝王震怒,下令严查,北黎曦抱着浑身冰凉的姐姐,双眼通红,却一滴泪也没有流。

三日后方息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却完全不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事,醒后,他与少年一起追查杀害北黎芷的凶手。

早已不问世事的天师忽然邀请北黎曦一谈,从天师处回来少年直接奔向方息的住所,少年红着眼眶,颤抖着声音说道:“方息,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吧。”

青年微讶地挑眉,继而轻笑,“这样不好吧。”

少年快步走过去,抖着手扯开青年的衣襟——

左边的锁骨处,一枚暗青色的图腾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是南溟一族的印记。

北黎芷的尸身在眉心处,玄色的图腾消失了,那个图腾不仅仅是北黎皇族的标志,更是他们作为神之子体内被神所赐福力量的象征,图腾消失了,也就是说——

北黎芷的力量被抽走了。

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同为神之子的皇族。

比如现今掌管大陆的北黎,亦比如二十年前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南溟。

青年坦然地站在原地,任少年扒住自己的衣襟扯开来看。

“是……你做的?”

“是。”青年的声音如初见时一样温润和煦,却听得少年落下泪来。

那颗眼泪在抱着姐姐冰冷的身体时没能落下来,原来是结了冰,一直封在眼眶里,如今被这人温和的声音轻轻一熏,就融化成透明的液体,终于滴落。

少年的手力道大得几近扭曲,他冲青年大吼:“为什么?!”

“百年前,四国余二;二十年前,仅余北黎。”方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神之子作为掌管大陆的一支,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可即使被推上了神坛,他们的本质也终究是人。”

“是人,就会有欲望.”他缓缓握上少年的肩膀,“百年前,四国中属北黎和南溟最为强大,北黎暗中出手覆灭其他二国,打破了大陆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大陆的运势不再安定,南溟的皇族只好用自己的力量补上这个缺口,而北黎,”青年嗤笑一声,“显然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二十年前,多年来本就耗损过重的南溟一支被灭族,全族上下近千人,无一生还,除了……我。”

“我被父王抽了身上的力量锁在暗宫里,无知无觉地像傻子一样睡了九天。”

“北黎……呵,好个北黎!”

少年觉得肩上轻轻按着的手重逾千斤,他怔怔地看着青年继续说道:“神之子的力量如果被抽走,并不是没有办法恢复,但需要另一个神之子的全部力量和生命。”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少年几乎要把手里的衣襟揪下来,“我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不抽我的?”

“那个人是我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一定要找她么?!”

方息敛下眼神,一点点把衣襟上的手指掰开,“你和她,一样的。”

“所以,无所谓。”

方息走了,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北黎的皇宫困不住他——他再次觉醒后的力量是召唤鬼兵,每一个鬼兵都是南溟一族死去的亡灵。

青年一个人,身后跟随着自冥界应召而来的南溟族人,自四国诞生起所有死去的南溟皇族形成一支无声浩大的军队,他们沉默地穿过北黎的皇宫,点燃了每一座辉煌的殿宇,暗青色的冥火在皇城里燃烧了一天一夜,昔日的金碧辉煌变成了人间地狱。

青年带着他的鬼兵在北黎的国土上,在整个大陆上行进,所到之处冥火四起,哀鸿一片,北黎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而现在北黎一族的神之子已经人丁凋零,谈何与南溟自古至今一整族的力量相抗衡?

北黎帝王殡天,少年接过冰冷沉重的额冠,缓缓戴在头上。

他是北黎新一任的王。

第五十四章虚妄下

鬼兵压境,皇城门外都是黑压压的南溟亡灵,它们没有强行攻入,像是在静静等待。

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厚重艰涩的声响,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出现在门口逐渐加大的缝隙中,他带着独属于王的额冠,露出眉心的玄色印记,行走间黑色的绸缎划出隐秘柔和的流光,又逐渐一一敛去。

宽大的袍袖抬起,少年露出骨骼轻薄的手掌向一名鬼兵示意,“带我去见他。”

鬼兵黑洞洞的双眼看了少年一会儿,他们穿过浩荡的鬼兵大军,所过之处分开一条泾渭分明的道路,一直通到那个人面前。

青年身后还有看不到边际的鬼兵大军,有一瞬间,他们的表情那么相像——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空洞。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下还带着明显的青黑,他扯出一个笑,问对面的青年:“你的仇报了吗?”

青年静静地看着他,答道:“没有,北黎一族还没有完全消失。”

少年闭了闭眼睛,喃喃地重复青年的话,“还没有完全……消失么……”

“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吗?那个时候说的。”少年重新睁开眼,问道。

“是。”

“那你还记得吗?我那时说过,北黎曦也有他必须要担的责任。我还说过,”少年的双眼无波无澜,像是深冬结冰的河面,“我要亲手杀了你。”

“……我记得。”

掩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抬起,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被那只纤细的手掌紧紧握着。

“你觉得一把匕首能杀了我?”

青年面上露出几许无奈的神色,如果忽略那把匕首,青年的表情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其相似。

少年不语,反手一握飞快地划过手腕,只见寒芒轻轻吻过白皙的腕骨,继而有殷红的液体流出,血滴下来形成一条红色的线,蜿蜒在地上,仿若有生命一般泛着光亮。

在血液流出的一瞬间青年的瞳孔忽然紧缩,他上前握紧少年那只受伤的手腕,想要压住不断涌出的液体,却还是有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浸润了他的整只手臂。

“你疯了吗?!”

少年看着自己腕间的伤,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方息看到后神情一滞,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沾着鲜血的地方已经动不了了,麻痹的感觉从手臂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他停下挣扎,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北黎曦。”

少年将匕首叼在嘴里,把自己的右腕也割开。染满血迹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红色的液体连成线,如同血色的蛛网蜿蜒着爬满了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臂和手掌,他就用这样的手臂轻轻抱住动弹不得的青年,缓缓舒了口气。

“北黎芷是我姐姐,亲姐姐。”看到青年神色不动,少年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方息,我们是双生子。”

青年的眼底微微一震,“怎么可能……”

“我们是百年来皇族中第一对双生子,也会是最后一对。”少年眯起琥珀色的眼睛,这样的他看起来像只虚弱的猫,“你相信命运吗,方息?”

“不。”青年答得很干脆。

“呵,从前我也不信。百年前四国出了一对双生子,拥有那两国的血脉,然后,那两国应运覆灭——双生子,应神命而降,那是他们的使命,”少年眼中闪过冷意和愤怒,“这是那些神塞给他们的使命。”

“不,我不信,那两国的覆灭明明是北黎做的手脚,”青年的目光锋利如刃,嘴角的笑意那般嘲讽,“难道你要说南溟的覆灭也是双生子搞的鬼吗?”

少年摇头,唇瓣苍白无力地开合,“不,南溟的灭族确实是北黎做的。”幽黑纤长的睫羽半阖,缝隙中隐隐有流光如惊鸿般掠过,恍若悲伤。

“……这样就想让我相信你么?别开玩笑了,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青年嗤笑,“北黎曦,你编故事的本事还真差。”

少年似乎没力气了,声音放得更轻,“你还不明白吗?”

青年忽然凝眉,“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快死的倒像是换成你自己了。”

少年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他,目光中有深重的悲哀和叹息,“既然这样,我们就再来一次吧。”

没有理会青年皱起的眉宇,少年努力站直,身体还是有轻微的摇晃,他的双手在空中画起繁复的轨迹,腕间流出的鲜血像墨一样,随指尖的动作服帖地留下痕迹,“方息,我其实找到代替祭天的方法了,而且,一劳永逸。”

少年画得很快,像是已经做了千百遍,“百年前的那对双生子应神诏覆灭两国,下一个本该是北黎,却不想北黎擅动命盘,截了南溟的生气,所以,运势到这里就有了变化。”

“这一次,双生子的选择神明无法干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毁灭和新生……”

“一直以来,神明借由神之子的手随意拨弄大陆的命盘,被推上了神坛的四国皇族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傀儡罢了。”

“方息,真正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像是别人手下的棋子一样随意摆放,没有自由和选择。”

青年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在躁动着要出来,不禁问道:“你要做什么?”

“把你的力量抽出来。”少年看了他一眼,“你身体中的力量是因为姐姐才恢复的,归根结底,还是姐姐的。”

“我需要她的力量,只有双生子的力量合在一起才能切断这个世界和那边的联系。”

“你说的‘那边’不会是……”方息觉得少年疯了。

却见少年点头,“神明的世界。”

指下的图腾终于画完,一瞬间绽放出盛大金红的光芒,把这方天地都映成了晚霞一样的颜色。

青年盯住少年在光幕中被染成绯红的脸庞,紧紧抿着唇角,“你不是要杀了我么?怎么还不动手,只是抽出我的力量这就够了么?!”

少年站在金红色的光影中,笑容看起来带了几分虚幻和苦涩,“方息,不要这样。”

“我已经死了啊,很久之前就死了,你知道的。”

少年伸出手覆上青年愤怒又焦急的眼睛,温热的鲜血染在皮肤上,感觉那么真实,“应神之命而降的双生子,怎么可能在没有神明力量的世界里活下去呢?”

“在旧世界崩塌的那一瞬,我就和它一起离开了。”

少年手上的血顺着青年脸颊流下,像是泣血的泪,青年挑起眉宇,却像在哭,他一遍遍地呢喃:“你不是还要杀了我吗……”

少年轻轻叹息,“不要再执着地入梦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个方息很早之前,就已经和我,和这个古旧的世界一起死在时光的洪流里了。”

“你不是方息。”他在青年的耳畔缓缓说道,“你不是他,属于你的世界在那边。”

“不要,再来了。”

金红色的光芒渐渐转暗,少年和青年,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寂静,浓黑。

忽然有一点光亮出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像是星火一样渐渐扩大,连成片的时候变成了明亮的阳光。

像是某个平常的午后,一株开得妖娆的桃树下,两个人正坐在那里。

“先生,你昨晚又做那个梦了?”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他看着对面青年的神色,了然地问道。

青年有着温润柔和的眉眼,他想了一下,答道:“似乎,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诶?居然不一样,先生,你这个梦做多少年了,从来没变过,这次是哪里不一样?”

“我……不记得了。”

“……”男孩看起来甚是无语,一脸怨念地盯着青年。

“来,小五,跟我回去了,别在这打扰先生。”一个妇人从院外走进来,拉起男孩的手,对青年抱歉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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