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 第34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幻想空间 强强 穿越重生

宣玑迟疑了一下:“你想办法?你认识路?”

“巫人塚里有个祭坛,”盛灵渊只失控了片刻,转眼,又恢复了镇定和缓的语气,对宣玑说,“我刚才本来就想让白骨带我们去祭坛,祭坛那有个机关,拜一拜就能看见一个密道,可以通往地面。虽然走一半他醒了,但那祭坛应该就在不远处了,我认识……乖,听话。”

他虽然在剑里,可一开口,声音就像逼着宣玑的耳根扫出来的,低沉、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意味,听着特别不像好东西。

宣玑耳根一麻,眼神恍惚了一下。

“前面连蝴蝶都不敢去,危机重重,你还带着个凡人,怎么应付得来?” 盛灵渊叹了口气,“这样莽撞,族中长辈竟也敢放你出来,太让人操心了。”

宣玑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毕春生疯到那种地步,听了他一句“谁欺负你了”,还是差点委屈哭了。

这个人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说出来的话像一张细密的网,轻轻巧巧地笼罩过来,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自己被他全心全意地宠爱着,一切不与外人说的委屈、心酸、难过,都可以倾吐在这里。

宣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往前迈的脚步。

“这小妖年纪不大,天赋很高,”盛灵渊冷冰冰地盘算,“先天灵物高傲,不愿同外族来往,子嗣通常很艰难,这样的小妖一般会被族人保护得很好,不会让他在人世间滚得灰头土脸。他自称族长,想必是族中出了变故,从小没人照顾。”

“跟我走,”盛灵渊在他耳边说,“我不会害你。”

宣玑似乎犹豫了一下,把挂在山羊胡身上的重剑摘了下来,揪起山羊胡的领子,将人往手里一拖。

他说:“好吧。”

然后他转向来路——此时,宣玑进来的洞口已经亮如白昼,周围爬满了镜花水月蝶,蝴蝶不敢追进来,只能拥堵在一起,意意思思地往里试探,宣玑跟它们大眼瞪小眼一会,迈开大步,直往山洞里去了:“前辈,您什么时候说话算过话,还不会害我——不会害我一次吧?”

盛灵渊:“……”

“连地上在地下,您也好几千岁了吧?道德修养跟不上啊,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一下的。”宣玑摇头晃脑地说着,用剑尖在地上轻轻地磕了磕,“您脸红了吗?”

重剑碰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呛啷”一声传出老远,回音袅袅,前面似乎有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宣玑一手拎人,一手拎剑,好似也没费多大力气,脚步轻快地往回音处走去,一边走,嘴还不闲着,絮絮叨叨地教育大魔头:“您既然来都来了,那我得给您科普一下我们当代人的价值观,我们信奉平等和正义,正义先不说了,以您现阶段的道德水平来说,离您还有点遥远,咱俩聊聊平等——什么叫平等呢?就是一个喘气的活物,不管他是什么特能还是普通人、好人还是坏种,在我这,权利都是平等的,他要真的谋财害命了,那我出去得把他移送公安局,移送之前,我还是要一视同仁地保护他,这么说吧……”

大魔头可能是被他气完犊子了,没了声音。

“……你们古代人帝王将相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明白吗?您这个人政治非常不正确,我……”宣玑没完没了的话音陡然一顿,他看清了眼前的地方,“我……三舅老爷的……”

他顺着狭窄的山洞来到了那宽阔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死水,不知为什么没有干,四壁山崖上长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藤蔓植物,上面结满了小小的花苞,像一个个的小灯泡,发出微光。

就在宣玑走进来的一瞬间,所有的花苞同时绽开,山洞里就像突然开了灯一样,乳白色的光晕柔柔地落下来,比情人的目光还温暖,宣玑第一反应是捂住自己和那山羊胡的口鼻,以防未知的植物花粉有毒。

他只有两只手,都用了,重剑自然就扔在了一边。

重剑落地的声音惊动了水潭,潭水起了微澜,那些白花突然齐刷刷地由白转红,继而萎缩,化成液体,鲜血似的顺着四壁流了下来,从四面八方流向那把剑——

第23章

“这又是什么鬼!”

宣玑也是走南闯北, 参观过几家植物园的,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一言不合就血崩的奇行种。

这剑自从“离家出走”, 就格外命运坎坷,被魔头“上身”就算了,魔头香喷喷的, 看着还挺讲卫生,可要是再沾一身小白花的“大姨妈”,以后让他怎么往后背里塞?

一个男人的背需要背负这么多吗?

然而宣玑拖着山羊胡这个大累赘, 实在没手去捡剑了, 只好试图四肢并用——他伸脚把剑往天上一挑,然后拎着山羊胡, 追着剑飞了起来,打算用脚把剑夹住, 省得它泡进“血汤”里。

可打算归打算,还不等他的脚碰到剑, 那些鲜血似的花汁顺着四壁流到一半,突然无视地球引力,在半空中拐了个极不自然的弯, 横着喷了出来。

横飞的血色花汁在半空中织就了一道红霞, 碰到宣玑的翅膀,旋即化作飘渺的轻雾,几乎有点壮观。可是山羊胡却突然惨叫起来,只见几滴血色的花汁溅到了他手背上,他手上的皮就像溅上了强酸, 当场被腐蚀了!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不知道是宣玑的翅膀温度太高还是什么缘故,周遭的红雾已经越来越浓。飞快地上升到山洞顶,遇到冰冷的山岩后迅速凝结,继而下雨似的往下落。

宣玑这鸟人,虽然不生产酸雨,但显然成了酸雨的搬运工。

眼看他烧出来的酸雨要落在头上,他也只能先顾着活人,朝那剑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前辈,回去拿‘八四’给你消毒!”

说着,他用力蜷缩起双腿,巨大的双翅往身上一笼,形成了一个水火不侵的护盾,勉强遮住两个人。

与此同时,重剑伴随着“血雨腥风”,“咚”一声落进了潭水中。

宣玑听了这动静一愣,连忙从翅膀缝隙中往脚下看去——因为这不是重物落水的声音,而是金属彼此互相撞击时特有的、一种清越的声音。

这时,他这才发现,原来潭水下有一个石台,三米见方的样子,刚好被水面没过,所以从旁边看不见,得俯视才能发现。

而石台上有什么东西……

下一刻,宣玑看清楚了,陡然睁大了眼睛——

那石台上是一口开了盖的空棺材,他的剑就笔直地砸进了棺材里!

还不等他追过去捡,一阵心悸飞掠过胸口,像一根钢锥给捶进了心尖,寒冷、空洞与刺痛山呼海啸地涌上来,他一时竟然喘不上气来。

而那感觉飞快地来,又飞快地走,像是某种遥远的共振,与此同时,血水一样的花汁倾盆涌入潭水,清澈的潭水转眼红得触目惊心。

宣玑突然发现,那魔头好半天没动静了。

盛灵渊觉得自己的七窍都被糊住了,感官变得异常麻木,有那么一时片刻,他心里无端生出侥幸,想象那些血一样的水会凝成茧,越来越厚,最后把他裹在其中,让他闭目塞听,一直躲到地老天荒。

可是……躲是不行的。

他在很年幼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没有方寸之地能供他躲藏。

安眠、喘息、休憩……于他,全是妄念。

他的记忆像被惊醒的怪兽,睁开眼,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重剑“嗡”地一声响起来,整个山洞随之震颤,四壁所有的花都枯萎凋谢了,水潭中以棺材为中心,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即,水面竟一点一点下沉,像被棺材中的什么东西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