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有西厨 第41章

作者:燃墨 标签: 近水楼台 种田 穿越重生

田七已将鱼开膛破肚,田易又剔了鱼骨,也是削出白色的鱼肉来,同样交由成伯剁成鱼茸。加上葱和姜末,撒了些盐,也要倒鸡蛋清进来,也要搅拌。只是在差不多搅匀时才放些芋头粉了再搅,拌匀后还要倒进一些实现泡好的葱姜水,让那鱼泥将葱姜水一点点的吸了进去为止。

田易在锅里装上水,冷水时便把鱼泥拿手挤成圆子下锅。田七一直在旁边看着火,让火不要太大,以免锅中的水沸腾。待水快要沸腾时,将浮沫撇了,再加清水进去。严君注意到水一直要保持成“菊花水”的模样。

“这叫养圆子,过一会养熟了,就要捞出来放在凉水里漂凉。”田易看鱼圆子差不多熟了边捞边道,“其实这鱼圆子还有另外的做法,就是更烦琐些。是在圆子里包裹猪板油,吃时圆子就成了空心,很是有趣。”

此刻鱼糕和鱼圆子都做好了,鱼糕切成薄薄的片状在盘子上排了一圈,一面是雪一般的洁白细腻,另一边则是润泽的淡黄,两相映衬,光是看着都觉赏心悦目。田易又在上边撒了些翠绿的葱花,还有煮好的黑木耳,才端上桌来。另外他又捞了一汤碗的鱼圆子,就见那圆子在汤水中浮浮沉沉,玲珑可爱。

严君迫不及待地拿筷子拈了块鱼糕进嘴,一吃他就发现,别看鱼糕看起来跟豆腐有些相似,吃着却更带劲,夹动时也不会轻易断裂。柔软香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洁白的部分尤其软嫩鲜香,黄的那部分则有些许蛋味。仔细尝还能分辨出其中既有鱼鲜也有肉香,嫩滑到了极致,不用咀嚼,一入口就融在舌尖。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这东西是怎样做出来,他简直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有猪肉了。

接着他再夹过来一个鱼圆子,这圆子与上回的酒酿圆子自是截然不同,清爽滑嫩的味道且不说,连丝毫油腻都没有。严君心满意足的品尝完,刚要夹第二个,就听到小猫喵喵的叫声越来越近。低头一看,果真是小花跑了过来,尾巴在屁股后面甩动,直立而起,拿前爪使劲挠着他的腿。严君心说你不是总跟着田易么,为什么一旦要吃食就找我呢……

想归想,他还是夹了片鱼糕和鱼圆子到碗里,等凉了再丢下桌。小猫敏捷地接住,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吃完又挠着严君的腿要,他还没来得及给,田易却道:“行了,小花再吃也不该吃了,它也会积食。”

于是小猫叫了好一会,大约也发现自己没可能讨到食物了,竟然把脑袋一扭,从严君身边踱开,回田易那趴着去了。

“……”小花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严君默默看着它,心里十分的想要泪流满面。

吃过这餐,剩下的鱼糕同鱼圆子都放好吊在梁上。这一是为了防老鼠,二则是为了防贼心不死的小猫。

几日后便是腊月二十三,严君早上起来跟着成伯打了两趟拳,就见田易没到往日的时辰也起来了。

“田兄?你今天起这么早?”

“是啊,今日是扫尘节,家中各处都要打扫,既是扫去陈年积垢,也是扫去这一年的所有不快。可我们家才四口人,不早些起来怎么打扫得完?”

田易笑眯眯的模样看在严君眼里,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下一刻,他确定自己没想错。因为田易一拐弯进了另一间房,把睡得还香的田七给揪了起来。田七压根没睡醒,边打着呵欠边揉眼睛,很委屈地跟着田易去准备笤帚掸子和其他器具。

待他们备好了,严君的拳也练完了,成伯难得的说了句好话,“君哥儿如今拳可总算练得是那么回事,从明儿起跟少爷一道起吧。”

整整一天,清扫家中的每个角落,拆洗被褥,翻检柜子,直到夜幕降临才算做完。站在院子里,头顶上一丝云也没有,星光柔和而清晰地洒落,让人心绪不自觉便沉淀下来。严君蓦地记起自己到古代已有半年多,竟然快过年了。

这时他听到田易唤他的声音,转身就见那人已到了近前,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微微的笑,“严兄,来试新衣。”

第三二章 只因我家好

田易所说的新衣是五婶晌午时送来的,每个人都有一套,包括上衣下裤还有冬靴。严君接过来拿在手里还略有些沉甸甸的感觉,摸得出衣裤都胎着一层薄棉,抖开来看,上衣是田易惯常穿的式样,长度刚到膝盖,穿起来格外暖和。那双冬靴上则缝了上回猎来的兔皮,被鞣制一番后的兔子皮分成了六块,缝在靴子上。严君穿上后踏着走了两步,软绵绵的极是舒服。

田易在一旁看他换了新衣,像有些不习惯似的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严兄,很合身。”

他一说完,严君就抬起眼,眼中倏地掠过一丝窘意,嗫嚅着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还骗你不成?”田易说着顿了一下,朝他走来。

见他离自己越发的近,严君下意识想退后些,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露痕迹,但要他纹丝不动站着,却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正左右为难时,田易已走到了跟前,伸手将他的衣服扯了一下,又笑笑:“嗯,这里怎的皱到一起了……”

他一说完就又往后退了两步看,严君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再次想多了?他很想捶一把自己的脑袋,问个究竟,为什么如今他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只是这念头刚一生出,他就又听田易在叫自己。

“严兄?来帮我看看如何?”

严君才将视线调转过去,就瞧见田易也换了五婶做的新衣,左掸掸右扯扯,微微笑着问他。那身衣服在腰部略微收了一下,应是五婶特意在那处拿针线掐了一把,越发显得田易身材挺秀。

“……很好。”

“嘿嘿,五婶的手艺到底是好。”田易乐呵呵地拉了拉自个身上的衣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对了,严兄,上回那皮袄,不如给我拿去再让五婶做一做,我缝的那针也实在太不象话了。”

谁知严君却摇一摇头,竟是断然拒绝,“不用,那样太麻烦了。”

田易倒也没有多想,“也是,五婶要置办一大家子的东西,想来只怕比我们还忙,未必有时间做这个。”

严君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心想你缝跟五婶缝能一样么……

待试了新衣,二人就听见田七在外头喊:“少爷少爷,那黄米跟麦芽熬得差不多了,是要起出来么!”

田易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门,“就来,就来!”

这是因第二日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要祭送灶王爷才要做的物事。传说中,灶王爷主管着一家子的饮食事务,还要监视这家人的品行,到了每年的腊月二十四,灶王爷要往天庭去拜会玉皇大帝汇报,若是说了坏话,便要给大家带来灾难。祭灶便是针对于此,糖瓜做来就是去粘灶王爷的嘴,叫他坏话说不得,只能讲些甜言蜜语。

总而言之,小年这日马虎不得。

田家的糖瓜有两种,一种是货真价实的糖和瓜,是早就制好了的。严君打听了一下具体的制法,却是在冬瓜成熟时就备下了的。冬瓜去了皮和瓤,横切成约莫一寸半的瓜圈,洗净了再纵切成一寸半长、一指宽的瓜条。

还要备些石灰,一开始听到严君吃了一惊,后来才知如今早已有了石灰,只不过惯常用在肥料里头。那瓜条得放到石灰水里,五个时辰后等瓜条硬得没一点软心了方才捞起,又拿清水冲洗,泡一个时辰换一次水,如此要换四次。再把瓜条煮沸了,加上白矾,煮一刻捞出来泡冷再沥干,才能倒在糖浆里头浸。浸上五个时辰再加热煮沸,出锅时糖就全粘在瓜条上裹成一层糖衣,方才制好。

另一种则要拿黄米和麦芽来做,也就是他们眼下正要过去的厨房里熬着的糖。严君进到厨房里时,见田易已将那糖给捞出来冷着了。

看到他来,田易一样拣了一块递给他,“严兄,尝一尝,看看甜不甜,粘不粘。这糖瓜啊,最紧要的就是甜和粘,别的都不妨事。”

“嗯。”严君接过来,两种糖瓜都吃了一块。冬瓜糖瓜是早就制好的,甜丝丝,脆津津,咬起来微微有点沙沙的感觉。另一种新做的还有些热,形状呈扁圆,吃在嘴里仿佛糖中充满了极是细小的气泡,脆甜香酥。

他比较了一下,指着后面那种道:“甜倒是都很甜,但这种要粘一些。”

田易立时一拍巴掌,“那好,明儿我们就拿这个去粘灶王爷的嘴!”

弄完这些琐事,已差不多到了凌晨,严君才一出厨房门,就被午夜的冷风刮得打了个喷嚏,然后听田易道:“严兄,快去睡吧,莫要着凉了,明儿还要早起。”接着,肩膀上蓦地稍稍一沉,却是一件衣服披了过来。

大约那衣服披得及时,早上醒来时严君并未感到丝毫不适。他知道今日正是小年,他还发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田家或是五叔家,都没有谁将春节叫做春节,反而是叫元旦,或是像上次田易那样称做三元。

一整天全家都忙着做傍晚时祭灶的准备,成伯拿竹篾编了纸马,又扎了元宝,田易则做了粉蒸肉,蒸了鱼糕,煮了鱼圆子,又炸了肉圆子。

待到黄昏时,就要祭送灶王爷升天了。

家中厨房的灶上贴了一年的灶王爷的神像,此时已沾满了油烟和黑灰,上边的字却还能依稀辨认得出来写着灶君司命云云。

田七在灶台前摆上桌子,四个人向墙上的灶王爷敬了香,接着再把糖瓜和其他的食物全摆上去供给灶王爷。各色圆子两碗,粉蒸肉放在正中,还围了一碗鱼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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