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徐图之
他才不是叔叔!他才不要做叔叔!周泽延蠢蠢欲动的,想要对周任说出实情。事实上这个想法已经萌生了一段时间,可是怎么开口,又是个大难题。
周任把他当做周泽续,对他的爱护和宽容无底线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两人之间早已开启了全新的相处模式。虽然他偶尔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怕周任,但绝不像从前一样每次见面都战战兢兢。这半年多以来,周任对他说过的话,加起来比过去二十几年的总和都要多,他也终于看到了周任除生气之外的其他表情,感受到周任除发怒之外的其他情绪。他欣喜于周任对他的喜爱,更对现在的父子关系由衷的沉溺其中。
但是他也清楚,周任对他的态度是在他重生之后才有了转变,这些转变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做了周泽续。
一旦说出真相,他和周任之间这份难得建立起的和睦关系,会不会在一夕之间就雨打风吹去?
纠结了两天,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另一个麻烦找上了门。
上次在医院和白坤分开之后,已经过去一星期,他刻意的没有联系白坤,白坤发来的微信消息他也统统都当做没看到。他打算过一段时间,等大家都把之前的那点小尴尬忘掉之后再见面,两人一定还能做回最好的哥们。
这天一出校门,就看到门口一辆大红到刺目的M3停在那里,周泽延下意识的扫了眼车牌,条件反射的立刻就想偷偷溜墙根躲开,白坤居然到校门口来堵人。
白坤的视线越过人流直盯过来,周泽延偷溜不成,只得走过去,打招呼道:“真巧啊……”
白坤道:“不巧,我来找你的。”
周泽延佯作轻松道:“天马上就黑了,酒吧不忙?你还到处乱跑。”
白坤背靠着车身,淡淡道:“忙啊,不过跟我没关系了,我把酒吧转给了别人。”
周泽延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
白坤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没开玩笑,真的,昨天签的合同。”
周泽延不能理解的追问道:“干嘛转给别人?你不是说过要把它开到六十岁?啊!你是不是急着用钱?出什么事了吗?”
白坤笑起来:“没有的事,只是我有些其他事,没时间顾酒吧,就先转给熟人,回头有空再盘回来就成。”
周泽延将信将疑,白坤对Lincoln Bar的在意他再清楚不过,其他朋友们玩票开的酒吧饭店之类的都撑不了几个月,白坤的酒吧只在最初亏损过一段时间,后来就一直在盈利,虽然他很少明说,但他花在酒吧上的心思众人也都看在眼里,是什么别的事能让他把这几年的心血都抛弃?
他猜测道:“你爸让你回工厂去?”白家是北城副食品加工业的巨头,白英堂手下有七八个生产工厂,说过很多次让白坤去工厂帮忙,白坤死活不肯去。
白坤低着头笑笑不答,反问道:“出国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走?”
周泽延滞了一下,说道:“学校组织的交流团一起走,十一月中,可能十几号。”
白坤点了点头,“你没开车来?走,我送你回家去。”
周泽延真没开车来,开了几次来学校就被围观了几次,后来除了赶时间,通常都是打车或周任送他过来。不过让白坤送他回去,好像不大好吧……
白坤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怕我吧?”
周泽延下意识驳道:“老子会怕你?”说完就后悔,他还真有点怕和白坤独处。
白坤得意的笑,“那就上车啊,我还能怎么了你?”推着周泽延上车。
白坤一边悠悠闲的开车,一边道:“出去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周泽延道:“不知道,我爸说他准备。”
白坤嘲道:“你都当爹了,要不要跟你儿子一起吃奶啊?都要准备什么,哥们跟你一起买去,网上这种指导性帖子特别多。”
其实有什么好怕?白坤不还是白坤?周泽延这么想着,有点释然,两人二十年的好哥们,不能跟娘儿们似的玩别扭。
他说道:“好啊,我回去查查,回头叫你一起去。”
白坤看他一眼,戏谑的笑道:“想开了?不别扭了?”
周泽延假啐道:“你个孙子,以后少拿老子开涮!”
白坤笑眯了眼睛:“老子什么时候拿你开涮了?憋了这么些年,不就是想让你知道么。”
周泽延无语的噎了一下,强硬道:“这话到此打住!老子有多喜欢波霸,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坤低低头,笑道:“不然我去隆个胸?”
周泽延干巴巴道:“不但要胸大腰细,还要肤白逼紧,不如你去做个变性?”
白坤道:“哈哈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
周泽延:“……”
M3拐进了别墅区的小路,两边都是葱葱郁郁的法桐,静谧幽深。
白坤道:“说不定你和男的试过以后就会改口味儿呢。”
周泽延道:“我打小儿就不爱吃香菜,你非让我吃?”
白坤嗤道:“又不是吃翔,试试有什么。”
周泽延悲壮的看他:“这二者非要选的话,我宁可选吃翔。”
白坤道:“不过我可比这俩都好吃。”
周泽延:“……”
周泽延忍无可忍:“你给我差不多点!再这样我可揍你了!”
白坤把车停在周家门外,周泽延隔着围栏向里张望了一眼,车库里的Q7和911并排而立,周任最近惦记着回家抱孙子,总是很早就回来。
白坤道:“泽延,给哥来个告别吻。”
周泽延顺手从挡风玻璃抄起纸巾盒扔在他脸上,骂道:“麻利儿的滚。”
白坤果然很麻利儿,抓住他的手向前一推,把他压在车座上,毫不留情的亲了下去。
第32章
周泽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狠狠挥出拳头。
他和白坤最终在车里贴身打了一架。
这段时间坚持健身的成果这时总算显现了出来,白坤意料之外的认识到,要以力量占便宜的打算,貌似有点过于乐观了。
他抽了张纸巾卷了卷塞进有点出血的鼻子,闷声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周泽延咧嘴要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道:“我还没吃菠菜变身呢,下次你再试试!”
白坤看看他嘴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略得意道:“菠菜没的吃,其他的就想吃多少有多少。”
周泽延跳下车,用力甩上车门,恶狠狠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滚!”
白坤走前,隔着车窗抛个飞吻,笑的十分淫荡。
进了家门,佣人说周任在楼上婴儿房看孩子,周泽延轻手轻脚的回房间洗了脸换了衣服,才迫不及待的也跑去了婴儿房。
宝宝仰面躺在床上,周任拿了个硬塑料的机器猫在逗他玩,周泽延走进去,看到宝宝眉头上有一道特别细小的红痕,已经结痂,心疼道:“他怎么又抓自己。”
周任道:“皮肤太嫩了,指甲就是利器。你和你哥小时候更严重,你妈又看不过来,你俩还常互相抓挠。幸好小孩子皮肤愈合好,没有留下疤……”边说边抬头看了看儿子,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角有点破皮,一看就是刚刚才被人咬的。
周泽延并没注意到这些,他还在关注宝宝的指甲,说道:“不如给他带个指套?”
周任脸上的愉悦已经散去,漠然道:“他的皮肤有点敏感,闷着就出小红疹,只能让奶妈勤看着点。”
周泽延“嗯”了一声,捏了捏宝宝肉乎乎的小手,说道:“这个奶妈的奶水够吗?不然再多找一个?”又担心道:“好像比前几天瘦了点啊,是不是消化吸收不太好?”
周任听了一连串的话,都没做声。
宝宝眨了两下眼睛,嘴巴张开露出里面粉色的牙龈,“呜哇”哭起来。
周泽延慌了:“爸爸,他是尿了还是饿了?”
周任看了看,去旁边的小房间叫了奶娘来,奶娘娴熟的托抱起孩子开始喂奶。宝宝吃饱后一脸幸福的睡着了。
周任和周泽延一起眼巴巴的又看了一会,楼下佣人上来问要不要开饭,他俩才恋恋不舍的出去。
刚出婴儿房的门走了几步,周任便冷着脸问道:“你又跟谁打架了?”
周泽延不太自在道:“不算打架,和白坤玩来着,玩恼了……”
周任瞥了一眼他的嘴角,说道:“我去换件衣服,你先下去。”
周泽延应声往楼梯那边走,周任盯着他的背影,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力。
周泽延走到楼梯拐角,随意的向上看了一眼,恰和周任的目光对上。
周任迅速撇开脸,疾步进了房间里。
周泽延抓了抓头发,心里的怪异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周任的古怪。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周任的脑回沟本来就很复杂,也许只是想到了什么却碰巧看着他发呆而已。
房间里,周任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把身上这件脱了下来,赤裸的上身劲瘦健壮,手臂和胸前都有着平时在衣服遮挡下不见天日的肌肉。他机械的换上衣服,对着穿衣镜慢慢的系好扣子,整个人有些麻木。
明明嫉妒的要发狂,偏偏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十月底,秋高气爽。
B大后操场的篮球场上,周泽延满头大汗的冲场外等着的男生招手:“你上吧,我歇会!”
那人喜笑颜开的替了他的位置,他走下场,台阶上刚才就下来的陈培源叫他:“来这边,我们班长请的可乐,我刚才虎口夺食,给你留了一瓶!”
“够哥们,谢了!”周泽延接住他抛过来的可乐,坐到他旁边,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
陈培源道:“还有半个月你就该走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周泽延苦恼道:“你不提我就想不起来这事儿,一想起来就心烦,我是真不想走。”
陈培源道:“其实有什么呢,别说你想帮你爸看孩子,这理由听着就跟冷笑话似的。”
周泽延道:“我还真就为这理由不想走!唉……”他耙了耙头发,“我得抓紧跟我爸表明心意啊。”
陈培源把长腿往回收了收,看着场上,问道:“白坤这阵儿忙什么呢?”
周泽延一皱眉,笑道:“少装了你,我怎么觉得你还喜欢他?隔几天就打听他,也没见你跟别人打听过我啊。”
陈培源道:“我整天都见你,打听你干什么。”他的双腿又换了个姿势,脸色平静道:“周泽续,我跟白坤早八辈子就散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了?”
周泽延顾左右而言他的避开话题。
陈培源道:“你才别装呢。我都听说了,他把酒吧卖了,打算跟你去英国,是不是真的?”
周泽延这下才是真的惊住了。
下午的公共课上,他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机,点开微信里白坤的头像,又返回,再点开,再返回,一直犹豫到了下课。
他把书胡乱塞进包里,单手夹着走出阶梯教室,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白坤,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月余不见的于识谦,于识谦在电话里约他等一会见面。
周泽延从他的口气中判断,大概他要见面,和于婉欣多少有些关系。
于大小姐上次失手犯错,幸好孩子没事,否则的话现在大概要以过失杀人吃牢饭。周泽延对她的厌恶已经不能再多,连带着对于识谦的好感也去了几分。不过毕竟曾经得到过于识谦的帮助,不能连见个面这种请求都拒绝。
两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周泽延到的时候,于识谦已经等在里面,看样子是打电话时就已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