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岚钰
父亲身体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而母亲倒是有可能,所以冷静淡然。
“我现在跟离开沈家有区别吗?没有资源和金钱,在外独自创业。
如果不是遇到叶临,我都不知道,原来井底之蛙是这种可笑的感觉。沈家的理念同我不和,早该分开了。”
沈邵看向旁边的叶临,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眼底是脉脉柔情,嘴唇弧度微微向上。
叶临看到沈邵的家庭冷漠,有些感同身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真的做好决定。
沈母看见这对狗男男的眼神交汇,爱意都要满溢出来,嫌弃地往外走,高跟鞋的嗒嗒声响在病房里回荡:“行,反正我不想管这种肮脏事,让你爸管。”
沈父见妻子率先离场,心情郁闷,还要继续纠缠,指着沈邵的眉心数落:“你要断绝关系,就把沈家给你所有资产都吐出来!”
沈邵没看他,语气轻蔑:“不是早就还了,车钥匙,银行卡,房产证,在辞职的时候就托人交给你了。
你以为你给了我很多吗,其实只是一点,沈家本来就是烂泥扶上墙,早晚要倒。”
沈父怀疑自己养了个孽种,恨不得当场抽死沈邵,但看到旁边的叶临,又只能大骂几声离开。
夫妇一走,病房回归安静。
叶临拉上纱窗,让房间里的光线柔和,又把吊兰往里挪一些,保证沈邵能看见。
做完这些,他想了又想,还是坐下来问沈邵:“你真的决定好跟沈家断绝关系?”
沈邵抬眼看他因为忧心皱起的眉,欣喜若狂,很想靠过去亲。
但此刻做不到,只能笑道:“决定好了。我妈说的对,我在梁文乐的订婚宴闹这一出,怎么可能再回去。”
叶临想到刚刚的惨状,纠结再三还是问:“梁文乐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
如果还手的话,怎么能知道我和梁文乐在你心里的地位呢?
但这些都不能说出来。
沈邵的眉眼低垂,声音小下去,委屈地解释:“你也看到了我爸妈那副对梁家谄媚的样子。如果我还手,那他们更没理。
我毁了梁文乐的订婚,他把我打得半死,双方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临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家庭贫困,身边的长辈都是让他遇到事要一忍再忍。
因为家庭没有兜底的能力,在外面只能多赔笑,少惹事,才能保全自己。
他由此养成了见风使舵的习惯,很多时候都是昧着良心说假话。
沈邵虽然出生在富贵家庭,但总有人比他更富更有权势。沈家面对梁家,就只能卑躬屈膝。所以他面对梁文乐的殴打,也只能被迫承受。
好可怜。
原来他和沈邵,居然也有共同的苦楚。
那他们共同住过的公寓就像是安全温暖的庇护所,收留着两个为了生存强迫自己的可怜人。
叶临柔声安慰道:“你别怕,梁家不会一直强盛,你也不会一直在低谷。以后,就是梁家求你了。”
沈邵的目光落在他的洁白的脸颊,感慨道:“我不怕啊,今天你拦下梁文乐那一拳,我就知道自己有人保护,有人依靠,可以无所畏惧。
所以刚刚我爸妈来逼我,有你在身边,我也敢跟他们断绝关系。”
叶临久违地获得了保护人的成就感,在他眼里,沈邵贤惠脆弱,就需要他的保护和照顾。
他在这瞬间下定决心,以后肯定要跟沈邵同进退:“梵星会好起来,我们都会好的。”
沈邵不在乎梵星如何,他只在乎身边有没有叶临,每天能够看见叶临,那一切都值得。
因为跟沈家断绝关系,没有人来看望沈劭,更不会有人照顾。
这期间叶临就住在医院,天天照顾沈邵,都不去看顾嘉致和顾柘。
他帮忙盯药剂,扶沈邵下床活动,请人做营养餐,亲自喂给沈邵吃,还会起夜关心沈邵的睡眠情况。
总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沈邵快点好起来,处理梵星的相关事务。
他去公司看过,根本不明白那些合同和文件是什么意思,只能先让沈邵招来的几个人才帮忙处理。
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还需要沈邵主持大局。
中午喝粥的时候,沈邵看出叶临心中的忧虑,要他去公司把重要的文件合同带过来,他看一眼,让叶临帮忙签字。
叶临去公司只把很重要的几个文件合同带过来,给沈邵过目。
他就像是古代皇帝的太监,坐在旁边给皇帝念奏折,帮皇帝用朱笔批改。
时间久了,就会对沈邵生出敬畏之心。
原来沈邵的能力超强,什么麻烦事情经过他处理,都会迎刃而解。
订婚取消后,梁父梁母忙着收拾残局,还要安慰儿子。
梁文乐在家里砸了一个星期的东西发泄怒气,还是没消解。
他想把有关叶临的一切东西都烧掉,但最后没烧,原封不动地保存到箱子里,放在看不见的角落。
可是身边没有人,他失眠很久了。
终于在某个晴天,忍不住来到沈邵的医院。
他想去嘲讽沈邵,找到叶临说些好话,结果在病房门口却看见温馨的一幕。
沈邵脸上的绷带拆完了,正坐在床上吃叶临剥的坚果,满面春风,哪里像是重病住院的患者。
叶临也很宠他,不仅剥坚果,还喂他喝营养粥。
病房有两张床,一张给沈邵休息,而另外一张就是叶临的。
床边还有生活用品,以及厨具。
看得出来,叶临日日夜夜都陪伴在沈邵身边,细致入微地照顾他,怕他渴了,难受了,无聊了。
此刻,他们应该在聊天,阳光打在侧脸上,勾勒出美好的画面。
好像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侣,共度闲暇的午后时光。
叶临脸上的笑容并不强烈,非常自然,是正常高兴该有的弧度。
不需要沈邵特意提醒,无时无刻都在用最温柔的表情。
原来,真心实意的笑是这样的,放松惬意,没有夸张的表情。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梁文乐像是生吞柠檬,酸意从嘴里蔓延到心里,还有苦涩的滋味。
好酸,好苦,好难受。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毁了他的婚礼,还能过得这样惬意舒心!
半个月前,每个午后,他会和叶临去楼下的草坪遛狗,享受日光;也会在阳台欣赏黄玫瑰;更会在房间里用枕头嬉戏打闹。
当时不在意,只当做是最普通的日子。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样的生活了,叶临身边有了别人,心里也换了。
梁文乐回过神来,发现脸颊有湿意,抬手抹掉,鼻腔酸意更浓,又要哭了。
他不能哭的,怎么能在这两个混蛋病房前哭呢!
梁文乐收拾好心情,冲进病房里。
叶临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看到沈邵脸上的笑容,才反应过来,转身去看。
只见梁文乐抬手夺过他手里的碗筷,砸在地上,大声质问:“你们怎么好意思在这里恩爱!”
沈邵心里只有获胜后的喜悦,还非常期待看情敌的笑话,故作无辜道:“文乐这么生气,是觉得我没死,所以不满意吗?”
叶临的脸色冷下来,厉声警告:“你还来做什么,沈家没报案,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梁文乐委屈极了,他从来都是被叶临哄着捧着,哪里吃过这种苦:“明明是沈邵不要脸,毁掉我的婚礼,你怎么指责我!”
叶临不想影响到沈邵休息,无奈朝着外面走去:“你出来,我跟你说清楚。”
沈邵的脸色微变,怕叶临心软,连忙补充:“叶临,你就在这里说吧,我没事的。”
叶临看他一眼,语气轻柔:“医生说你多午睡有助于恢复,睡吧。我会关门,不会吵到你。”
沈邵用余光注意梁文乐,轻声恳求:“那,那你就在门口吧,我怕你走远了,会有别人进来。”
他像那种害怕丈夫离开,没有安全感的小妻子,可怜兮兮的,需要人怜爱保护。
可单独面对梁文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总是毒舌冷漠,冷静坚定,哪里会害怕。
梁文乐感觉胃里的饭在翻滚,差点要呕出来,指着沈邵大骂:“你装什么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可怜无辜的人吗,还在这里说这种恶心话!”
沈邵心里得意,瑟缩着,微微抬眼看他,摸着手上的绷带:“我没装啊,现在五脏六腑还疼,还不能下床呢。文乐,你那天下手好狠啊,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叶临总感觉梁文乐这句“你装什么装”有些耳熟,但听到沈邵说到伤势,立即抓住梁文乐的手腕往外拽,怒吼道:“你闹够没有,非要把人逼死才罢休吗,跟我出来!”
梁文乐悲愤交加,拍开叶临的手:“我自己能走!”
到了门口的走廊上,周围没有人。外面就是医院种植的绿植和花朵,大都是净化空气用的,实用大于美观。
叶临不想再跟这个人纠缠,先开口:“破坏你的订婚,是我的错,骗你,也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我来,没必要去找沈邵的麻烦。”
梁文乐快哭了,咬着牙质问:“凭什么,凭什么你对沈邵那么好!我呢?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那天之后,叶临稍微反思了一会儿。
他从梁文乐拿到了好处,梁文乐还不要他还钱。
双方就应该好聚好散,体面地结束,而不是互相扯皮,闹得难看。
叶临将梁文乐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瘦了一圈,神情憔悴,还有眼袋。
这段时间应该吃不好,睡不好。
小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心里的怨气肯定深重,所以要找到医院发泄。
叶临斟酌着语气,才开口:“我为了钱欺骗你,确实不对,但你也使唤了我很久,还把沈邵打成重伤,再怎么样都应该两清了。以后不要来了,你去找个好人恋爱,结婚吧。”
梁文乐抓住他的胳膊,强硬质问:“你还没回答我!这么长的时间,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叶临无奈地垂眸:“我是直男,不可能喜欢男生,你一开始就知道。”
梁文乐指着病房的方向:“那沈邵呢,他也是男的,你就对他嘘寒问暖,一往情深是吧!”
叶临叹气:“那是我欠沈邵的。”
梁文乐快崩溃了,昔日的爱人说一切都是假的,还说不喜欢男人,结果却在照顾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