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不晚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墨宴看到了在火海外哭得撕心裂肺,被宫人拼命拉着不让闯进来的柳容音。
怎么回事?他记得长姐不记得我?
墨宴觉得不对劲,正想直接问,柳折枝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对着外面的柳折枝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是你来找我了么?”
姐姐?不是叫长姐吗?柳折枝在说什么?什么来找他?
墨宴听得有点迷糊,下一瞬便看到柳折枝放开他,起身朝外面的柳容音跑去。
“柳折枝!”墨宴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历劫结束,你再跟凡间界的人有接触会受天道反噬,你们正道没人告诉你吗!”
修士不能扰乱凡间界的秩序,这是修真界的铁律,连魔族都要遵守的,柳折枝现在要是跟柳容音有接触,必定会引来天罚,好不容易历劫成功,要是受了天罚就不止功亏一篑,伤了根基变成废人都是有可能的。
柳折枝挣扎的太厉害,还要跟他动手,根本听不进去劝,墨宴没办法,只能变出蛇尾紧紧把人缠住。
这一缠不要紧,柳折枝看到他的蛇尾猛地抓住尾巴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他看不懂的动容,“你是……蛇蛇?”
这下墨宴彻底懵了。
怎么还记得管我叫蛇蛇?这到底是记得历劫发生的事还是不记得啊?
不等他多想,眼前景象骤然变换,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没有修真界的灵气和景物,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奇怪的人们,还有到处乱跑的铁盒子,盒子里面竟然能坐人。
墨宴飘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疑惑间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就叫柳折枝啊,跟着我姓柳,以后就是我亲弟弟。”
那是柳容音的声音,墨宴循着声音找过去,正看到柳容音一头干净利落的白色短发,怀里抱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这是……柳折枝?!
画面一转,墨宴又看到了一个很小,但很整洁的院子,三四岁的小娃娃踉踉跄跄走在里面,不小心摔在地上,趴在那里跟草丛里的一条小黑蛇对上了眼。
小娃娃不动,小黑蛇也不动,墨宴瞪大了眼睛飘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黑蛇跟自己的本体长得一模一样。
“蛇……蛇蛇……”小娃娃指着小黑蛇笑弯了眼,“姐姐,蛇蛇,养蛇蛇!”
“养,我们折枝说养什么就养什么。”柳容音从屋里走出来,抱起小小的柳折枝,又捡起小黑蛇拎在手里,嘴里嘟嘟囔囔,“来的倒是快,闻着味就来了,都不用我去找,正好这回一起养着。”
什么意思?那真是我?
长姐是说我闻着味就来了吗?我跟柳折枝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墨宴看出了不对,他知道柳容音藏了秘密,可他如今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看柳折枝长大,根本问不了。
如今这些事更像是他跟柳折枝在修真界认识之前,若是按照顺序排,应该是他跟柳折枝在这里认识,然后在修真界认识,之后才是凡间界历劫。
就算他是魔,也知道这在正道叫做羁绊,已经超越本体了,应该说是神魂上的羁绊,不管柳折枝在哪里,都会有他跟着。
所以当时的姻缘红线也是……
墨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大概明白了天道在扮演什么角色,所谓他跟柳折枝的天命难违,都是天道从中作梗,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柳折枝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能惊动天道的身份啊,别说是混血神族,就是纯正血脉的神族都难有这个待遇。
正道讲究因果轮回,这究竟是他跟柳折枝的第几个轮回?
墨宴就这样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柳折枝慢慢长大,他也明白这应该是柳折枝的回忆,他站在柳折枝的回忆里,看着柳折枝和他的本体成了最好的玩伴,一人一蛇整日形影不离。
小时候还好,可柳折枝长到六岁就要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而那个学校是不允许柳折枝带蛇进去的。
即便柳折枝上学时把小黑蛇留在家里,后来多了几个要好的朋友,那些朋友也还是发现了小黑蛇的存在,知道柳折枝跟一条蛇同吃同睡。
曾经的朋友看柳折枝的眼神变了,开始害怕,鄙夷,甚至开始说柳折枝是怪物,不仅自己说,还在学校里传播,到最后那些小孩子全都开始管柳折枝叫怪物。
小孩子的恶是纯粹的,根本不需要柳折枝做什么,怪物这个称呼在同龄人无休无止的欺负孤立下,很快就和柳折枝如影随形了。
原本那个活泼开朗的柳折枝慢慢不再愿意跟陌生人说话,只跟柳容音和蛇蛇交流,除了上学几乎不出门。
柳容音不止一次想要阻止那些人伤害柳折枝,可惜人微言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开始还念叨着天命如此,跟柳折枝说是姐姐没用,后来死马当活马医,带柳折枝去看心理医生了。
诊断结果从自闭、抑郁,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柳容音的细心照顾,变成了稍微好一点的社恐。
那一年现代的柳折枝十六岁,这是墨宴第二次听到社恐这个词,不是当年误打误撞陪柳折枝历情劫的墨宴,而是现在和柳折枝一样,被困在当年的身体里,重新经历这一切的,五百年后的魔尊墨宴。
上次是在修真界听柳折枝和系统说的。
五百年后的墨宴跟柳折枝一样,进了浮生镜就一直都在,看当年的自己跟柳折枝相爱,然后被迫生离死别,却无法操控身体,只能旁观当年发生的一切。
柳折枝在觉醒当年的记忆,他也一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当年他丢失的记忆有多重要。
如果还保留着这段记忆,他跟柳折枝早就在一起了。
害怕出门,害怕跟人交流,不是不想,是害怕,已经影响正常生活了,这是重度社恐。
柳折枝没骗他,不说话也不爱出门真的是害怕。
这段记忆被封印了五百年,就在这一刻,五百年后的墨宴和当年的自己通感了,都是真情实感的无语。
也就是说……柳折枝不跟他说话其实不是讨厌他?跟他打架只是因为他缠着柳折枝说话,把人逼急了才动手打架?
就因为这个?
想到自己跟柳折枝就这样错过了五百年,墨宴陷入了沉思,甚至觉得荒谬。
就他娘的因为这个,老子跟柳折枝没做成朋友还打成了死对头?!
第187章 我的蛇蛇从来不会丢下我
社恐能治吗?
无论是当年的墨宴,还是五百年后作为看客的墨宴,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惜柳折枝在现代的记忆并没有给他答案,因为确诊重度社恐的当天,十六岁的柳折枝就穿书了。
灾难来的毫无征兆,重度社恐的小怪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入室抢劫,更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的蛇蛇开膛破肚,连跟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死得毫无尊严。
一切都像是命运开的玩笑,不需要理由就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虐杀,这两个字鲜血淋漓的展现在眼前,怨念和恨意在小怪物死之前召唤出了系统,化作执念成为了穿书的契机,然后就有了修真界的柳折枝。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重现这些记忆的浮生镜像是受了什么指引,就这样停留在柳折枝穿书的那一瞬间。
“蛇蛇,你一直都在,对么?”
柳折枝站在虚空中,虽然看不到墨宴,却本能的觉得墨宴和他一样,一直都在当年的身体里看着这一切。
话音落下,迟迟没有人回答,不是墨宴不想回答,是不能。
他看不到柳折枝,却可以听到柳折枝的声音,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从两人落入浮生镜开始,这一切就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浮生镜是有人操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重现当年被封印的记忆。
至于操控的那个人是谁,两人心中都有答案。
应当是柳容音。
长姐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凡间界历劫才有,是一直陪着柳折枝的人,陪着柳折枝在现代长大,又陪着柳折枝在凡间界历劫,或许只是一缕残魂,一个分身,但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
“长姐出现在现代,出现在凡间界,却唯独没有在修真界。”
柳折枝对着虚空分析着,那是一种很坚定的直觉,觉得他的蛇蛇就在他身边,所以他说给蛇蛇听。
“我若是神族,那长姐就该在神界,长姐费尽心思为你我解开记忆封印,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还留下了浮生镜帮我对抗天道,让我知晓这一切,却从不亲自现身,应当是自身难保。”
“长姐或许……在神界等我去救。”
墨宴也是这么想的。
这浮生镜应该就是柳容音的物件,留在修真界为的便是今日。
天道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柳折枝死。
如今他们的记忆都是完整的,所有记忆串联起来,一眼就能看出柳折枝在现代那十六年的苦难都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执念开启穿书,然后让他顺理成章回到修真界。
天道甚至用了双保险,一个是让系统总局发布任务,让柳折枝作为反派身死道消,一个是让柳折枝修苍生道,为天下苍生对抗混沌时魂飞魄散。
墨宴和柳容音都是天道计划里的意外,柳容音在浮生镜中伺机帮忙解除记忆封印,墨宴则是兜兜转转,无论相遇多少次,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柳折枝。
所以柳折枝没有死。
即便被天道借着段承干的手磨灭了所有情绪和欲望,让他变成了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傀儡,不知爱恨,也还是被最爱他的两个人牢牢抓着手,带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天道的阴谋。
这也是天道要让柳折枝社恐的原因。
因为社恐,所以他不能跟墨宴正常交流,最大程度保证了他们两个不能相爱,柳折枝在凡间界历劫遇到墨宴,天道的计划出现偏差,不惜出手封印了两个人造成这些偏差的记忆。
可惜千算万算,天道没算出墨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
即便什么都不记得,在云竹峰被柳折枝捡到,墨宴也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受控制的爱上柳折枝。
真相就在眼前,柳折枝看着虚空眼底满是笑意,“我的蛇蛇,从来不会丢下我。”
无关身在何处,更无所谓跨越五百年的时光,蛇蛇永远都是他的蛇蛇,会克服一切阻碍来爱他。
现在知道本尊有多好了吧。
墨宴心里美滋滋,得意坏了。
就算是跟长姐比,我也不会被比下去,有我这么好的道侣你就偷着乐吧!
这也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凡能现身碰到柳折枝,墨宴都得去把他嘴唇亲秃噜皮。
这么开心的时刻没有亲亲简直就是一大败笔。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眼前的景象却还是停留在自己穿书的那一刻,柳折枝试图感应墨宴在哪里,也尝试了召唤系统,甚至想跟浮生镜或是长姐用神魂创建联系,可惜始终没有结果。
出不去,也无法让浮生镜按照两人最初进来时所想重新开启情劫,柳折枝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差了某种契机,而这个契机应当是要用灵力来召唤,可问题是……他没有修为。
他跟墨宴进来就是要重新历情劫拿回当年历劫时消耗的修为,如今他没有修为无法开启情劫,不开启情劫就找不回当年耗费的修为……
竟是就这么陷入了无解的闭环。
觉得墨宴就在某一处看着自己,柳折枝难免有些心虚,因为他又要做让墨宴生气的事了,没有修为只能用阵法来凑。
眼看他咬破手指以血在空中画下符咒要开阵,墨宴都让他气笑了。
柳折枝,不愧是你,我跟长姐给你续命,你自己在那作死,你那身子能承受住再开阵一回吗!
你他娘的想气死老子就直说!
墨宴怒气腾腾的在原地直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