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下苦力的人胃口大,吃得多,也不可能不管饱。还有一点,街上没啥小炒菜馆子——那家价钱昂贵的‘盒饭小炒’倒闭关门了。
大热天大家干力气活,还是得带点油水的。
肉馒头那点肉,在汤显灵看不算油水。
于是先让工人紧着灶屋收拾,李家用过的灶屋脏兮兮的,锅碗瓢盆对方带走了,因为灶头在汤家这边,李家用的是没通烟囱的炉子,墙面熏的黑还油腻腻的。
先齐齐将墙铲干净,抹泥,粉刷、撬地砖重新垫平铺大砖。
汤显灵趁着这几日去西市采买,灶屋那一套有的东西得换,他家做吃食买卖,备货洗菜什么的,用大木盆方便。他脚步匆匆,也没在西市小馆子里吃饭,自然是不知道戏班唱的汤五哥怒打胡举人已经传开了。
等大灶屋收拾妥当,他家原先的一口大灶重新拾掇了翻,用石灰水抹了一遍,现在看上去是白净的。
五月十日时,汤显灵就说:“从今个开始,我做饭吧。”
蒋芸可算松了口气,连连答应说好,做饭省钱些。
“这些天大家伙主食都吃馒头,我快吃腻了,今个大灶闷点杂粮饭,再买点偏肥的五花肉,就买个五斤肉。”
“外头街上丝瓜下来了,煮个丝瓜蛋汤。”
蒋芸:“那我去买。”
“成。”汤显灵拿了围裙系上,出了灶屋就站在门口,抬头看铁牛爬到屋顶正收拾瓦片,这会才是早上十点多吧,太阳又大又晒,不由心疼说:“太晒了你下来,等凉快了再去收拾,吃完饭我再煮一锅绿豆汤。娘,那再买点绿豆,要是拿不下,铁牛你跟娘去。”
蒋芸拎着菜篮子说:“能拿动。”
“娘,我跟你一道去。”皇甫铁牛从屋顶走到一角,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墙壁借了力,稳稳当当落地。
蒋芸往出走,“不用,不行我让人送家里来。”说完便出门了。
汤显灵看铁牛晒的黑了些,水葫芦舀了几瓢水到洗脸盆里,让铁牛擦洗擦洗降降温,“晌午太阳毒了就别往屋顶上头待。”
师傅们在屋里抹墙、铺砖好歹都凉快些,到时候铺院子砖时也让避开毒日头。
皇甫铁牛脸都晒成了巧克力色,还是那种加了牛奶的,不难看,褪去了几分少年稚气,变得硬朗英俊。
“看我做什么?”汤显灵见铁牛不动,亲自给拧了巾帕递过去。
皇甫铁牛接过擦洗脸和手,笑的一口白牙,说:“你是不是瘦了?腰又细了。”
“我系了围裙勒着显瘦。”汤显灵哼哼道。
师傅们都在屋里干活,时不时出来夯黄泥,小两口便在灶屋门口说了会话,忙里偷闲功夫。皇甫铁牛擦洗了一通脸和手,见水缸快空了,便去挑水,没一会前头铺子有响动,送菜,大菘菜、土豆、丝瓜、鸡蛋的。
帐都付了。
汤显灵开始淘米大铁锅焖饭,黄米白米一半一半的掺着,他也想吃口米饭了,大米放多点香。
等他米饭蒸上。
蒋芸拎着菜篮子回来了,五斤肉五斤绿豆,汤显灵先将绿豆泡上,蒋芸看鸡蛋丝瓜放着,开始处理丝瓜,一顿收拾,灶屋烟囱袅袅飘着白烟。
屋里干了一早上活的师傅们闻到了香气。
“我咋闻着像米味?”
“你这人明知道还装,汤老板自今个后做饭吃。”
“刚还听见让买肉,买五斤嘞。”
汤家一共七位工人,一位小工,负责将屋里、院子的杂砖堆成堆,借用汤家的骡子,拉到城外去,别看汤家瞧不上不要的拳头大小砖头,送到城外有些农户挣着要买。
小工在这儿还能赚上一笔。这么干了两日,小工师傅犹豫当日还是老实交代了,一车烂砖头瓦片能卖三文钱。
要是在其他家干活,他是下苦力的,这些砖头瓦片主人家要是心肠好,有个推车,他能推出去,省力。
要是没啥推车,那他得靠肩膀挑出去送。
到了汤家,汤家将骡子借他使,更轻巧了。
汤显灵看对方递了六个铜板,再看对方并不算年轻的脸,晒得黝黑褶皱也多,都看不出实际年龄,想来是靠着下苦力做挑工赚钱养家糊口,摆了摆手说不要。
“我家不要这些,你能卖出去算你的。”
就跟家里不要的破烂丢出去,拾荒者捡了卖掉那也是拾荒者的。汤显灵不眼馋这三文四文的,只要家里活干好就成。
他之前觉得天天吃馒头包子就着腌的小菜稀饭有点受不住,但对七位工人师傅来说,汤家可是厚道人,还给他们配了肉馒头带馅的,而不是杂粮窝头。
今个干活时听汤老板要买五斤五花肉,师傅们都馋着晌午饭了。
“五斤肉有些多了,估摸是两顿吧。”
“那自然了,你还想五斤肉全吃了?”
师傅们说着互相对视乐呵一笑,都想今个晌午饭呢,手上的活不马虎,不能偷懒砸了自己口碑。
越干越饿,那飘来的香味勾人肚子里的馋虫似得。
别说七位工人师傅了,隔壁卢家闻到了久违的香味。
因为赶走了李家,卢三娘现在也不从人来人往的铺子里到汤家,虽然娘拘着不让她多往汤家去,说汤家现在都是男郎工人师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别乱跑。
陈巧莲看的紧,前些天,汤家买馒头买的多也是卢大郎送的。
现在闻到香味,院子里卢大郎说:“也不知道隔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定是五哥做的。”卢三娘肯定说。
这般冲鼻子的香味只能是五哥手艺了。
卢大郎越闻越饿,就问妹子咱家今个晌午吃甚?卢三娘做的饭,说吃汤馎饦。卢大郎:……更是没滋没味了。
“哼!大哥你这什么表情,要是嫌我做的饭不好,等日后嫂嫂来了嫂嫂做。”卢三娘气鼓鼓说。
卢大郎赶紧哄妹子,说了一通好话。
卢父从后院门赶着车回来,见兄妹二人又斗嘴,只是乐呵呵笑了笑,从车板上拎着一大草编兜子,里头装着小巧圆鼓鼓白白的——
“梨瓜!”卢三娘见了爹回来赶紧迎上去。
卢大郎帮忙卸粮食袋子。
“你伯伯家地里种的梨瓜下来了,让我拿了好多。”卢父说,让女儿拿着去灶屋用水冰着,晌午吃完饭可以吃吃梨瓜甜一下。
卢三娘接了瓜,胳膊被压得沉了沉。卢大郎扛着麦袋子,一手接了妹子怀里沉甸甸的瓜蒌子,卢三娘跟在屁股后头说:“大哥给我,我能拿下,这才多重。”
“回头压得你不长个了。”
“我不长个才像咱卢家女郎。”
卢父听得故意板着脸,“说甚呢。”
“爹,我不是说咱家个头不高不好,个头不高咱家人力气大啊。”卢三娘从大哥手里接过梨瓜往灶屋去。
卢父不跟小女儿计较玩笑话,赶路、装货忙了一早上,这会坐在一旁先歇口气,卢三娘去灶屋放完了梨瓜,捧着一碗水送给爹喝喝水。卢父喝了口,缓过来,像是才闻到:“做甚呢?好香啊。”
“不是三娘手艺,是汤家的饭。”卢大郎拍拍手里灰扛第二袋麻包。
卢三娘:哼哼。
大哥一会别吃她做的馎饦!
“汤家的啊,难怪了。”卢父跟三娘说:“梨瓜拿的多,你捡几个给汤家送些。”
前三日,汤家天天来买馒头,肉的素的,一买就是三四十个,今个白得的梨瓜给送几个也没什么,都是邻里。
卢三娘答应的快,她可算是有正经活去汤家了。
娘也不能说她啥。
嘿嘿。
卢三娘捡了五六个梨瓜,用竹簸箩捧着从后院门去汤家。汤家院子门虚掩着,她好几日没过来,今个推开门一看,都有些晃神,好大的变化,这院子可大可大了。
“五哥、婶婶、铁牛哥,我来送梨瓜了。”卢三娘边走边喊。
汤显灵出了灶屋,“什么东西?”
“我爹昨个去伯伯家了,今个刚拿回来的甜梨瓜。”卢三娘解释,站在灶屋口一看,五哥家灶屋比她家大好多。
收拾的一点烟黑都没有,亮堂堂的。
蒋芸听了,本想说不要——这是邻里之前‘谦让客套’的必备功夫,但汤显灵直接接了,说:“等着,我给你腾竹簸箕,对了你家晌午饭做了没?”
“我做了,我大哥嫌我馎饦没你家的味香,可气我了。”卢三娘告状说。
灶屋里,蒋芸逗乐了,见五哥儿拿着干净大碗装菜,想来是给三娘送回去。她家刚收了卢家梨瓜,还一份自家做的菜也是道理。
“呐,给你一碗。”汤显灵笑呵呵将碗递过去,“我家最近乱糟糟的,这大炖菜看着不起眼,但特香,回去给你的馎饦添添味。”
卢三娘是又不好意思收,但一张口香味扑鼻,馋的就差咽口水了。卢三娘:……诶呀真是没出息。
“拿着吧。”汤显灵将菜碗端端正正放在竹簸箕上,“你端的稳?”
“成成成。”卢三娘拒绝的话,脱口就成了三个成,见五哥婶婶没笑话她,接了簸箕欢快说:“那五哥婶婶铁牛哥我先回了。”
小姑娘端着簸箕一碗大炖菜脚步稳中又急速。
“大哥、大哥——”
蒋芸在自家院子都能听见三娘急吼吼喊卢大郎声,声音里藏不住的高兴,她听了也乐呵。
“娘,可以吃饭了!”汤显灵喊。
皇甫铁牛已经将大铁锅里的菜盛出来,新买的木盆装的满满当当,往外端放在四方桌子上,一盆菜、一盆杂粮米饭,还有一桶已经放温热的丝瓜蛋花汤。
不看卖相,毕竟大锅饭,光是闻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
主菜就是土豆片炒大白菜五花肉。
五斤五花肉汤显灵全都放进去了,吃个爽。略肥的先煸炒出油脂,而后一小碗梅干菜碎,同略瘦的肉片一起炒,香味扑鼻,炒出焦黄油亮状态,锅底都是油,土豆片倒进去,翻炒,这土豆片炒出来状态最后和五花肉瞧着好像。
略略焦感,口感绵密。
最后快出锅前,下入一大碗蒜苗增香。
太香了。
别说隔壁三娘馋,他刚才炒菜时,也把馋虫勾起来。外头买的吃食真不如他做的。汤显灵一个自信。
师傅们早早拿了自己碗筷等候。
“汤老板不愧是做吃食买卖的,手艺就是好。”、“俺就没闻过这么香的菜。”、“米饭是管够吗?”
汤显灵:“管够,不够了,我再去买点馒头就着吃。”
他家一天管两顿饭,中午和下午,跟着坊间百姓只重视暮食这顿不同,出来卖力干苦工的,其实晌午这顿要吃好吃饱,下午到是可以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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