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汤显灵咳咳两声,故作镇定坦荡说:“是人就要洗裤子。”
“对。”皇甫铁牛躁红一张脸点头。
汤显灵:……
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心照不宣有点甜的笑容。
“我去洗槐花。”
“那我去打水!”
槐花麦饭很好做,槐花鸡蛋面粉搅合均匀,比例拿捏好,而后上蒸笼里蒸,蒸出来打撒,最最要紧的就是调味泼油。汤显灵听大学同学说过,在他家乡,什么都能做‘麦饭’。
土豆麦饭、豆角麦饭、菜麦饭。
自然了,万物生长,吃槐花麦饭也是个节气。
汤显灵将蒜苗切碎,多多放蒜苗,放入他研磨调的香料粉、蒜泥、酱油,热油一泼,激发出香味来,用这个拌打散的槐花麦饭,槐花自带一股清香甜味,与麦子面粉结合,吃起来很质朴,食物本身的味道激发出来。
配上粟米稀饭。
简单好吃。
蒋芸端着一大盆稀饭回来,现在分稀饭,给老汤留了一碗,一边说:“刚去买稀饭,瞧见丁媒婆身影往咱家这边来,吓了我一跳。”
皇甫铁牛:!
“还好是拐着弯去了卢家铺子。”蒋芸说全了。她那会也心怦怦跳,唯恐是赵家老太太托的媒婆上门来,她是个不会说难听话的人。
汤显灵把大盆子递给铁牛,“你来拌,我有点手酸了。”这傻牛害怕什么,丁媒婆上他家门,他就必须一定要同意糖油饼家给介绍的婚事?
脸色都变了。
皇甫铁牛得了差事,干的高兴起来。
汤显灵一看,没忍住脸上挂着笑意,跟蒋芸搭话闲聊:“那就是卢家的喜事。”
“是,我也想来了,卢大郎十八多了,估摸是给卢大郎相看,三娘还小不着急。”蒋芸连连点头,心想她下午得上街打听打听,老赵家的大娘这几日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回来了没。
晌午吃过饭,汤显灵不让铁牛忙活,说睡一会。
皇甫铁牛结巴了,“睡、睡——”
“你不困吗?”汤显灵见铁牛不好意思模样,胆子就壮起来,又打到一耙:“哦吼,铁牛你想什么呢!家里有床板,给你撑在铺子前头你躺着歇会。”
汤家床啊柜子挺多的,三个姐姐没出嫁时用的,后来院子半拉租出去,卖了些家具,还留了些物件,给皇甫铁牛拾掇出一张临时休息床铺是够的。
天热也不用铺被褥,有竹席和清凉的薄被。
“谢谢你汤显灵。”皇甫铁牛被倒打一耙反倒很高兴。
“傻样。”
二人磨磨蹭蹭收拾临时休息床,蒋芸上街了,说是她去买肉,对此很热心,汤显灵就没管,他想,蒋芸估摸是聊八卦去了。
他这会以为聊卢家的八卦。
猪肉铺老板娘周香萍是个利落飒爽的性子,最近时不时来买面包,他家又天天买猪肉,因此下来,蒋芸和周香萍关系亲近了些。
“婶子你来了?肉都给你留好了,你拿着就是。”周香萍早早见了蒋芸身影就热情打招呼。
蒋芸给钱装肉却没走,“小周,你知道赵家老太太去干嘛了没?”
周香萍逗乐了,谁家闲聊磕牙背后说人上来就直接问的,嘴上搭话:“两三日没见了。”
“今个第三天了。”蒋芸记得。
周香萍:“那估摸快回来了吧,我听她儿媳说去了一趟远房堂叔家探亲,说是路有点远,不在城外附近,好像在哪个镇附近。”
蒋芸心里一沉,她就知道,这老太太不会给五哥儿介绍好的。
“婶子你是找赵家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蒋芸慌乱:“没,那倒没有,我就是问问。”
……
没一会三言两语,周香萍倒是把蒋芸话给套出来了,在一旁跟蒋婶嘀咕,话里倒是真心实意说:“那你可千万不能同意,五哥儿好不容易起来了,那生意好的,整条街谁不知道?”
“我自然是不会答应,就是怕。”
“婶子你怕甚,她还能有本事强逼良家夫郎嫁娶不成?”
蒋芸点点头,心里又松了口气,“你说的也对,五哥儿现在也不是以前那性子了。”她就是胆小惯了,怕跟人打交道拒人的事,不知道怎么张口回绝。
“婚事嫁娶都是你情我愿,没说强逼的,她赵家又不是什么地痞搭上了做官的人家,同是小老百姓谁又强过谁?”周香萍泼辣利落,安了蒋婶子的心,又眉飞色舞说:“瞧瞧你家隔壁,那才是好事快成了。”
蒋芸:“哦?我晌午见丁媒婆去他家了。”
“你怕是不知道,没一会,陈巧莲带着卢大郎出去了,怕是相看去了。”周香萍乐呵呵说。
这才是正儿八经踅摸亲事,总得你情我愿好好相看。
蒋芸:“也敢情好。”
可能背后说不得人,傍晚时,糖油饼赵家老太太回来了,走时穿的还是好衣衫,精神头十足,是个腰板挺直的老太太,回来时佝偻着腰,一手捶着背,喊:诶呦诶呦颠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赵大郎同媳妇儿一块接老娘先坐安置,又是热水又是送饭,老太太缓过气,脸色也不太好,骂了一通赵小叔,说这一家眼皮子浅,钱都不想花一个铜板,咬死了不给小郎娶媳妇,就等着她掏钱。
大儿媳:“那娘您还真掏啊?不然算——”
“算什么算。”老太太不乐意板着脸,汤家就是块肥肉,她替二郎盯上了,不得咬下一块哪能罢休。
大儿媳就不敢多说,只给丈夫使眼色,意思你娘跟咱们过日子,偏心二弟偏心到胳肢窝了,你快说话,难不成真咱们出银子给找媒婆不成?
赵大郎闷声闷气的说:“那媒婆费得二两吧。”
老太太瞥了眼大儿子,听出话里意思,不想给外人掏这个媒婆费,自知气短,可真的放不下这块‘肉’,最后说:“不行我去说。”
“她家五哥儿是个寡夫郎,又不是清清白白哥儿,还请甚媒婆?”
“难不成还要三书六礼大花轿抬着过门吗!”
今日太晚,老太太也劳累几日,实在是动弹不得,吃过饭就歇息了,想着明个去好好跟蒋芸说道说道,又听见大儿媳说卢家请了丁媒婆,老太太嘀咕:真是凑到一起了,这个时候请媒婆,显摆给谁看。
汤家卢家邻着,卢家请了媒婆,她干嘴过去跟汤家说亲,怕蒋芸犯嘀咕,给这桩婚事添阻碍,也显得她干巴巴的没规矩。
因此老太太也对卢家有些牢骚。
这日晌午没多久时,袁何晴也来了一趟,那会蒋芸没在,皇甫铁牛和汤显灵在铺子收拾床铺,见袁大人来了,忙端茶,简单寒暄客气直奔主题。
“我写好了聘书、礼书,二十九日下定,这个礼书要添一份聘礼,我来问问皇甫铁牛什么聘礼,好写上去。”袁何晴道。
汤显灵眨巴眨巴眼:“那我回避一下?”这可是细数铁牛给他的东西!
“不用。”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说回避,脚都没挪动,此时一笑顺势留下来,他要看看。
袁何晴见汤显灵这般模样,显然是同铁牛感情好,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提笔看向铁牛,意思能说了。
皇甫铁牛一张嘴,把家底全都摆上去了。
袁何晴越写越觉得不对,停下笔侧头问:“这是写聘礼单子,可不是你全部身家。”
寻常百姓什么身价自然是和大商贾比不得,袁何晴一听就知道,这是皇甫铁牛所有家财了。
虎皮一张、狐皮两张、人参一支、白银三百二十七两八百钱。
皇甫铁牛报完身价,想到什么还说了句:是不是银钱要成双成对的好?我还能再添大雁一对,寻常的礼也都加上。
这单子说是聘礼,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甫铁牛家当。
携着家当娶汤显灵,可谓是全豁出去了。
“我知道,您这般写。”皇甫铁牛肯定道。
袁何晴看了看二人,皇甫铁牛坚持,汤显灵也没阻止,便继续下笔写全了,还跟二人说市井聘礼还要添糖、酒之类的,皇甫铁牛听得认真,全都记在心里。
写完之后,确认无误,袁何晴要走。
汤显灵叫住了,“袁大人。”
袁何晴停下脚步,旁边皇甫铁牛也紧张,他怕汤显灵反悔但心里又有笃定,汤显灵不会反悔,虽是如此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就是恋爱中人患得患失吧。
“我和铁牛是不是二十九号就要成亲?我听着也不像,什么时候我俩才是真的夫夫。”汤显灵问。
皇甫铁牛咚的心放回去,只剩下高兴了。
袁何晴面上也露出笑意,解释说:“民间都是简单,下聘下定一个日子,待二十九日当天,你们两家择一个黄道吉日这是迎亲日,当日我再写迎亲书。”
这便是三书六礼,即便从简合着日子,手续上却一道没差。
“对了,皇甫铁牛你得去备聘礼了,二十九日当天要送聘礼来。”
汤显灵心里数了下,“那岂不是三日后!正好我休息中。”
做五休二,二十九日正巧是他的‘礼拜天’,他可以前一天去洗澡,收拾干净,换个新衣,等着皇甫铁牛和袁大人前来。
“是不是太赶了?若是太赶——”袁何晴故意道。
皇甫铁牛:“不赶。”
汤显灵:“不不不,正正好。”
二人异口同声,对此订婚日子都满意的不得了。
袁何晴脸上揶揄笑容,这对准夫夫哦,便背着手离去。
“袁大人似乎是笑我们很心急。”汤显灵嘴上这般说,但丝毫也没有什么羞耻,“早早同你成婚。”
皇甫铁牛少年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些‘傻笑’来。
这日床白铺了,因为铁牛要回去备聘礼。皇甫铁牛虽是心急却没早点走,说起来就是他有骡子跑得快,硬是留在铺子中,将水缸打满,汤显灵做熏肉、肉松时,他就在一旁打下手,直到傍晚城门快关,皇甫铁牛才牵着骡子离开。
邻里对此已经习惯了,顶多会说句:汤家那位年轻帮工怎么今日这么早回去?
“他家里临时有事。”汤显灵笑眯眯给糊弄过去。
夜里关门早睡。
汤显灵望着满满当当的水缸,去收了他的裤子,怎么说的,心也胀胀的有些期待还有些甜来,他和皇甫铁牛很快就要定亲了……
第二日铺子定时开了,他和蒋芸忙的不着地,食客看:“诶呦你家那位俊俏帮工呢?今个怎么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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