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扛只鹿走那么久都轻轻松松。
这下蒋芸更不会接话了,她总不能说五哥儿还在守寡时候,男方也没请媒婆,现在在家想男人不害臊——她说不出口。
“好了,我换个衣裳就出门了。”汤显灵拍了拍手,不耽搁,去西屋翻了衣柜找了身还算新的衣裳换上。
“娘,我走了。”
蒋芸应声,跟着五哥儿一同去前铺,等五哥儿一走,她将铺子门关紧,回到了后院。汤显灵出了正街,拦了一辆出租,问:“我去居德坊、辅政坊,这两坊近吗?”
车夫:“近,你先到辅政坊,之后走过去都行。”
“那就先去辅政坊。”汤显灵交了三文钱上车。
沿途他掀开车帘往外开,宽阔的正街马儿跑起来很快,等路过西市街口,又往北跑了两个坊口就到了辅政坊。
辅政坊在奉元城中间略偏北位置,整个‘坊’没坊墙,很是肃穆,其中有座大衙门面头冲南正街,衙门门开着,门口有衙役守着,时不时有坊吏进出。
台阶之下左右两侧还有鼓。
就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
辅政坊里的办公衙门相当于‘市级’级别,布政坊的衙门办公就是‘省级’单位,这两处多是文员行政,建政坊比较杂,城建、税收、多是干活的,还有监牢。
汤显灵就是来看看,此时没准备好材料,还是两眼一抹黑,当然不能敲鼓了——他听人说,要是无故告官,没见到官老爷先打五板子,也不知道真假。
居德坊在东,中间还隔着一个官坊,那都是官员府邸,不过街道都能行走过人,不会清路。
汤显灵走了一个坊,就到了居德坊正街,这儿正街跟八兴坊正街没多大差异,路都是一样宽,但此处马车骡车多点,还有行人食客衣服穿的周正,男子多是广袖衣袍,女郎头戴帷帽的,也有不戴的,店铺除了吃食铺子,还有首饰胭脂水粉、茶馆等铺子。
八兴坊正街没这个,多是民生相关。
汤显灵往茶馆坐下,要了一杯茶,五文钱一杯,能免费添水,若是买一壶还给送花生吃。汤显灵:……
他五文钱一个锅盔饼,良心早餐铺子老板属于是了。
但汤显灵又一想,不能这般比,就像现代,大学门口煎饼果子七块钱加蛋加肠,但是连锁咖啡店一杯咖啡三十多,自然这家小茶馆价位还不到‘三十多咖啡’,可能就‘十块’咖啡级别。
“我略坐坐,打听事情就走,不要一壶了。”汤显灵话说的直白。
茶馆客人不多,小二一听就知道客人意思,便没立即离去,笑呵呵说:“我瞧您面生,怕不是我们坊间人,客人想打听些什么事?”
“我想找位讼师,劳烦问问,这怎么请?”
小二笑说:“您能跑到居德坊来,想必是有人跟您说了,但他没说清,我们坊间讼师有,有四位呢,具体价钱,我不知道,要是要请讼师,要么就是有人做中间人……”
汤显灵听小二一通说,具体价位没打听出来,就跟现代律师一样,价位高低不一,厉害的律师那得有中间人做引荐,小二跟他说了一位有空的——这就是比较清闲,寻常百姓也能请来,说了地址,让他去碰碰。
若是不满意,还能往上头的宁德坊去,宁德坊也有,还多着,足足有六位讼师,这边住的都是师爷、坊吏等等。
……
汤显灵在此正街买了一份点心,按茶馆小二说的路往巷子里去了,这边住户明显比八兴坊少,院子就敞快大一些,典型的四合院一进院,其实汤家也是‘四合院’,那是老汤头为了扩张店面,连着前头铺子顺带把隔壁院子买了下来。
到了。
汤显灵整了整衣衫,抬手敲门,很快隔着门有人问:“请问找谁?”
“打搅了,我叫汤显灵,前来聘请讼师。”汤显灵答。
“稍等,我问问我家先生。”
汤显灵便在门口候着,过了一会,门开了,是位胖胖的婶婶,穿着朴素却很干净,请客人进,汤显灵又念了句打扰,才进。
“您稍等。”
“好。”汤显灵被引进到一处西厢房偏厅,坐下又等了会,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到了门口,他一看,是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老头——留着花白的胡子,面容严肃消瘦到苛刻。
不是汤显灵以貌取人,只是对方审视他的目光,带着一丝丝轻蔑,他便估摸今天要白跑一趟,这位讼师可能跟他不投眼缘,不过不要紧,办什么事都不是顺顺当当没波折的。
能问出讼师费用,打官司的步骤,给咨询费都行。
这会汤显灵还想得挺好,给自己宽宽心。
他万万没想到,一炷香后,会跟这个老头‘干起仗’来。
简短介绍,进入正题,说了原委。
“……你冥顽不灵,人一死,古话有死者为大,你作为他的夫郎,本理应为他守节孝顺侍奉在世的母亲——”
“敢问先生家里可有姑娘哥儿,是否嫁人了?夫家要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变着法子谋害你家财产,想要钱的时候,喊亲爹,许诺种种,得势了翻脸不认账,我们一家奉公守法小老百姓,我爹现如今还瘫痪在床上,我岂能不讨回公道。”汤显灵扯着老汤头做大旗。
那老头摇头扶着胡须,坚持自己道理,说:“他是不对,但人已死,不由就此作罢,你何苦还要得理不饶人上衙门告一告。”
操!
汤显灵忍了脏话。
“你走吧,念你父亲重病,我就不多说了,这桩官司我不会接的。”老头说完,又说:“胡举人已逝,都是你空口说话,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也该有远见,心胸开阔,莫要在意眼前小小得失,应当孝顺公婆,抚养胡举人留下的血亲——”
“我抚养你大爷的!”汤显灵忍不住了,拍桌而起,破口大骂:“你个死老头,莫不是考举人屡次落败到了如今仕途无望做起讼师行当,你干讼师都是最不入流没人找,知道为什么嘛,你心跟胡康一样黑,满肚子歪歪肠子,不想老百姓苦楚委屈,你还没考上举人就开始举人相护了?”
“他得了报应,早早死了,还是老天有眼,最是公道。”
“就你还二两银子?老子二文钱请条狗都不会请你!”
“你你你——”老头被骂懵了,从没见过此等市井泼夫。
“就你这舌头还讼师,呸!早早换行当干,不然迟早饿死,我这话可是为你好。”
老头铁青脸,自持身份说不出市井粗鄙骂人言语,只让下人送客。
“不必送,我自己走。”汤显灵拿着点心到巷子口,想了下,不能这么算了,转头往正街茶馆去了,他眼眶泛红,神色装的委屈凄苦。
茶馆小二一见,“您怎么回来了?”
“那位先生瞧不上我,唉,骂了我一通,我没忍住还了嘴,实在是我人年轻,受不住委屈。”汤显灵可可怜怜说。
茶馆有人好奇询问何事,小二见茶客不说话只是发愁,便替茶客说了原委,那人就说:“可是第四巷尾那家?诶呀,这位讼师最古板了,不爱给商贾打官司、不爱替妇人夫郎出头。”
小二讪讪说:“我只记得他最便宜,才介绍了这位茶客去访,我的不是。”
“自是不怪你,我在慢慢寻吧。”汤显灵在这儿装了一通,擦了擦眼睛没有的泪水,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连连叹气。
茶馆内。
“榆木先生估计是说狠了人。”
“人家上门拜访是客,还带了点心,这榆木疙瘩怎么这般不讲究,将客人连着礼赶出来。”
“这人最古板清高,就是讼师费再便宜也不能找。”
“听说以前有人找,也是没谈好差点打起来。”
“打过打过,你可能没听过,早年间挨了一拳呢。”
……
汤显灵上正街拦车回,坐在车上倒没有气了——他当场骂了回去,气撒过,心里不存气,再一想吵架发挥时,对面老头气得脸铁青除了一个你你你什么话也没说完就让他跑了。
对面肯定更生气了。
汤显灵想到此就舒坦,至于骂对方会不会被对方找麻烦——倒是不怕,那老头只是个讼师,他们都是平头百姓。
报官抓人也是讲究基本法的。
就像之前车里那位妇人说的,市井百姓生活,有摩擦要么忍要么骂回去出出气,要是此等小事告官——官老爷一人打五大板。
最最主要,那老头穷讲究体面人,有本事就跟坊间邻里说他骂了他什么话。
汤显灵觉得对方肯定说不出口。
请一条狗都不请他,传出去他讼师名声要坏要被取笑的。
汤显灵把此事抛到脑后,重点还是替五哥儿告官这事,不管是八兴坊还是这个老头,从百姓言论能看出来,坊间邻里虽然多是同情他、同情汤家,但是胡康已死——
时下真的很讲死者为大。
人死了,前尘旧事什么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舆论不会一边倒向他,要是老汤头死了,倒是能对轰一下,他站在为人子孝道高地上,去报官讨公道天经地义,还会被夸一声孝顺孩子。
还有一个,就是证据。
那老头这一点说得对,空口白牙得要有胡康上门当赘婿的证据,之前胡康写过保证书的,但当了举人回来后哄着老汤头撕毁了。
汤显灵想了一路,今天也不算白跑一趟,起码知道了讼师费低的二两银子,高了看案件——自然好讼师他还摸不到人家门。
还有一事,打官司不能急,钱是一方面,舆论也是一方面,不能让胡家那等黑心没脸没皮的打到一耙。
回到了八兴坊正街,汤显灵还顺手买了菜,昨个就想吃鸡了,买了一只活鸡,一些花生,还有黄瓜,又见卖菜的夫郎,菜晒得有点蔫吧,外观像小青菜,叶子是锯齿状,他没认出来是什么,估摸是本地人的菜。
汤显灵要了一把,打算回去煮了试试口感,要是这菜口感合适,可以定这家的菜,让多送一些,好做梅干菜。
“五哥儿买了鸡啊。”有人打招呼。
汤显灵也不认识,不过都是坊间住户,便笑着搭话:“是啊,我爹最近想喝鸡汤,我晌午太忙没空熬,现在得闲买了鸡正好煲汤喝。”
“真好啊。”
汤显灵两手拎着东西回家了。
蒋芸开门,见五哥儿带了这么多东西,先上手接了鸡,说:“晌午吃过鸡汤馄饨了,下午还吃鸡?”
汤显灵嗯了声,问:“我爹醒来了没?”他虽然盼着老汤头死,但不至于下毒手,虽然在末世见惯了生死,可是杀人——
他只会杀鸡,还是被末世逼得。
上大学那会,别说杀鸡,就是遇到老鼠都要吱哇乱叫。
“一个多时辰前醒了会,人有些糊涂不知道饥饿,我喂了一些馄饨汤,又睡过去了。”蒋芸说完,见五哥儿皱眉头,误会了去,以为五哥儿担心他爹,便说:“不然明个去请郎中看看?药也快吃完了。”
汤显灵:……
“药吃完了,那得我爹醒来要钱去买药材,咱们挣的钱不够,我明日要买的东西有很多。”
“还有件事,娘,胡康那狗东西之前立了做赘婿的书据,我知道我爹毁了,就真的毁了?是烧了还是撕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五哥儿就聪明多了,胡康写了休书,五哥儿一直留着,压箱底里。一会吃完饭,他翻出来检查检查。
蒋芸想了一通,说:“好像是撕了——”
汤显灵眉头一喜,撕了只要有纸片能黏上去。
“这些事你爹管着,不让我管,那会说好哥婿考上举人,这等书据就是证据,怕哥婿做了官后被其他人眼红给害了,到时候官做不了,就给撕了。”
汤显灵:……无语。
胡康这套骗傻子说辞,老汤头宁愿信个没血缘的外人,都不给五哥儿留个保障——就算不说保障,脑子该有吧,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真没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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