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欢迎来到迷雾商店 第211章

后车门外是熟悉却又陌生的现实世界，月光洒落在湿润的地面上。刚才在缝隙中的那段时间，现实世界似乎下了一场小雨，地面有些湿，门外吹进来的空气中也还带着些许水汽。

这本该是他们无比渴望的一刻，然而，当真正的出口出现在眼前，许多乘客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反而有些恍惚地愣在原地，这一切的真实感反而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

他们真的得救了？

就在这短暂的迟滞之中，巫珩挤开人群走到了那枚“心脏”旁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出口吸引住了。

车厢前方，那枚看起来巨大且诡异的“心脏”静静地停留在那里，巫珩的右手缓缓抬起，手掌的关节与骨节间有着近乎非人的精细缝隙。

下一秒，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探入了“心脏”的内部。

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任何反抗，那团诡异的血肉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生机，巫珩的手掌轻松地从中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那枚晶石呈现出浓郁的深红色，内部似乎流动着某种液态的光辉，在月光下透出妖异的光泽。

他垂下手掌，握紧晶石，径直穿过人群，向苏白的方向走去。

当那枚晶石靠近那些气血枯竭、几乎濒死的乘客时，它会缓缓泛起微光，如同轻微跃动的火焰。然后那些乘客原本惨白干枯的脸，就一点点浮现出了血色，他们的双腿不再虚浮无力，眼神也逐渐焕发出光亮。虽然这些改变并不足以让他们立刻恢复健康，但和之前宛如活死人一般的状态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巫珩站在苏白身旁，静静目送着最后一批乘客离开公交车。他没有说话，直到所有人都下了车，这才缓缓抬起手，将那枚晶石展示给苏白看。

相比刚刚取出时，晶石的光泽已经明显暗淡了一些。

“一部分气血分给了还活着的人类。”巫珩顿了顿，轻轻摩挲了一下晶石表面，仿佛在感受它残存的能量，片刻后才继续道，“余下的部分依旧足够用来研究。或许，它能让母亲的状况有所好转。”

说着巫珩将晶石收起，和苏白先后走下公交车。

随着那枚“心脏”的死去，公交车沿途的浓雾已然散去。

外面的夜晚依旧静谧，然而对于经历了这场诡异之旅的人们而言，这一刻的平静却显得格外珍贵。许多乘客直接坐倒在地，甚至有人干脆仰躺着，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尽管体力仍未完全恢复，但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了劫后余生的释然。

浓雾终于消散，夜空彻底显露出来。天上的弦月清冷而皎洁，洒落的光辉为世界镀上了一层静谧的银白。一些在666路公交车上滞留太久的乘客，仰望着久违的月色，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的泪水滑落在湿润的地面上，带着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震惊、欣喜、庆幸，甚至还有对现实世界的重逢所生出的茫然。

封言身边的两名女大学生被这份情绪感染，也悄然红了眼眶，低声啜泣。而封言则默默地扶着身旁的老奶奶，在路旁的台阶上坐下。老奶奶只是个普通人，虽然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情绪外露，但她的双手仍旧微微颤抖着，足以看出她在这一路上所承受的惊吓。

远处，健身壮汉和上班族互相拍了拍肩膀，脸上带着重获新生的庆幸与放松。上班族仰头望着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我女儿肯定想不到，我今晚竟然遭遇了这种事，这可比电影刺激多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如此统一。

人群中，甄友兵的神色与其他乘客截然不同。他站在角落里，目光飘忽不定，脸色阴沉。或许是因为永远失去了一节手指，这个曾经张扬瞧不起人的男人，终于不复最初的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回避。他畏缩地避开了封言的视线，更不敢靠近苏白，最终独自走向了阴影处，神色晦暗不明。

然而，这些细节对于苏白而言，并无太大意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欣赏着夜色下的世界。微风拂过，带来一丝雨后的湿润气息。

不远处，被公交车撞击的建筑外墙仍留着破损的痕迹，然而更让苏白在意的，是不远处隐隐传来的脚步声。虽然现在是深夜，但方才的撞击声显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正在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苏白的视线转向封言，因为信号回复了的原因，封言正会儿正拿着手机向有关部门汇报情况，听说话声应该还顺势提到了名为苏白的特殊能力者及时且有效的增援，然后没多久封言就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苏白。

不管封言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些什么，挂断电话的封言什么都没说，只是以特殊行动小队成员的身份，让大家尽快离开“事故”现场。虽然很多乘客依旧体力不支，几分钟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让他们用罢工了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的双腿快速行走，但他们也知道三十多个人躺着或坐着留在“事故”现场是一件多么古怪的事情，最后依旧由米莉和壮汉他们一起将乘客带去附近的一个暗巷先躲藏一段时间。

和前几次互相帮助不同的是，因为气血略微有所恢复，这一次已经有老乘客可以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等确定那些乘客都和“事故”现场拉开距离之后，封言才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苏白，声音低沉且克制地问道：“苏先生，我们组的领导说，虽然收到了手机发出的求救信号……但他们完全无法追踪到我所在的地方，也没有办法派出增援。”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苏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苏先生，你到底是谁？”

第523章 辛苦了

“苏先生，你到底是谁？”

封言的目光在苏白身上停留片刻，眼神里透着警惕和探究。此时，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混杂着雨后湿漉漉的尘土气息。

面对封言的询问，苏白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礼貌而标准，像是精心雕刻出的面具，既得体，又带着点刻意保持距离的意味。他和巫珩并肩而立，身形笔直，衣角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像是完全游离于这一切之外，仿佛只是散步至此的旁观者。

“我家在清柳大学城附近的商业街有一家杂货店。”苏白的语调平稳，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就这样？”封言忍不住反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苏白闻言，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笑着补充道：“哦，对了，下个月我就要去清柳大学办理入学。之前车上闲聊的时候，几个乘客似乎提起你们都是清柳大学的学生……那以后，我是不是还得称呼你一声学长？”

他语气轻松，尾音微微上扬，仿佛是在随口开玩笑。然而，这句话落入封言耳中，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中生？

封言的瞳孔微微一缩，不可置信地盯着苏白的脸。对方……刚刚高考完？他竟然只是个即将入学的大学新生？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打量起苏白，从发梢到衣摆，从眉眼到指尖——不可否认，苏白的确看起来很年轻，皮肤白皙，五官清隽，身形也带着年轻人的清瘦感。然而，不知为何，当封言对上苏白的眼睛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错觉忽然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压迫感，一种被逼仰望的感觉。苏白的目光平静无波，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一切窥探者吞没。苏白站在那里，明明没有比封言高出多少，却让人觉得像是在高处俯视，高得令人心生畏惧，高得……不像是人类。

一阵寒意从封言的脊背窜上来，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这时被周围的嘈杂声打断了。

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赶到现场。走过来看热闹的行人和附近的住户听到巨大的碰撞声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辆已经老旧到生锈的公交车撞进了附近的店铺，别说玻璃橱窗，就连墙壁都碎了一地。

一些好奇的人走上公交车，发现公交车里都是一片废墟，仪表盘下的塑料板全部碎裂，里面的各种线路断得乱七八糟，就连公交车上的座椅都没几个完好的，要么整个座椅不知所踪，要么座椅已经断裂倒在地上。

总而言之，与其说这是一辆公交车，更应该算是只配停在垃圾场里的废铁。

“这玩意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行人皱着眉伸出手指在车身上蹭了一把，结果指腹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愣了愣，低声嘟囔道，“奇怪，刚才不是刚下过雨吗？怎么这么脏？”

夜色愈发浓重，四周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封言站在人群中，刚想开口再向苏白他们询问点什么，几个穿着睡衣的大妈已经围了上来，眼神热切地问道：“小伙子，发生啥事了？”

她们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好奇，目光落在封言身上，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比她们更早到的目击者。封言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却在余光中瞥见了几道特殊的身影——那几个人看起来与普通市民无异，但身上佩戴的徽章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那是特别行动小队的工作人员。

清柳市匆忙成立的有关部门中，最高层除了那些官僚，就是那些特殊能力者，再下面就是大量的像封言这样经过培训有那么一点见诡能力的特别行动小队正式成员和实习成员。再底层就是辅佐他们进行各种善后跑腿工作的工作人员，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普通人类，无法参与到行动中去。

见到有工作人员到达，封言的表情微微一变，立刻收敛了情绪，对几位阿姨露出歉意的笑容：“我也是刚刚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辆车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几个阿姨对这个没什么新八卦的回答显然有些失落，但也没再追问，摇着头就散开了。

封言舒了口气，正准备带着苏白和巫珩一起过去找那些工作人员，却在转身的瞬间愣住。

苏白和巫珩……不见了。

封言的目光扫视四周，但巫珩和苏白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有些无奈地收回目光，只能独自走向特别行动小队的工作人员，在对方的询问下，简要地讲述了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具体的情况我会尽快写成报告提交上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封言实在不方便长时间站在这里详述。

“辛苦了。”虽然封言并没有将经历的各个细节都描述出来，但仅仅是简述已经让那几个工作人员目瞪口呆，“既然那两位神秘的特殊能力者中有人说认识秦戈队长，那我们会发信联系虹槐市的秦戈队长询问那位特殊能力者的相关信息，这辆公交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围观群众的口风我们都会进行处理，也会对受到损失的商户进行赔偿。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封言队员将具体报告写好就可以了，辛苦了。”

“辛苦各位。”封言轻声道。

直到这时，封言才终于感受到些许放松，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他没有什么能力，这次能够顺利下车也全靠了那个叫“苏白”的神秘的特殊能力者，这是他无论怎么克制自己的恐惧和紧张都无法掩饰的事实。他最初加入特别行动小队的原因，是因为他几次见过诡异，甚至被身边的人认为是疯子，所以强烈地希望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没有看错更没有疯，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诡，就好像之前欺负他的甄友兵最后露出的那种眼神一样，希望那些否定他的人都能和他一样看见另一个世界。

然后特别行动小队的教官告诉他们，清柳市、虹槐市甚至这个世界很多其它地方都出现了诡异事件，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渐渐侵蚀这个平静的世界，所以成为特别行动小队成员的话，他们会比其他人抢占先机，知道更多，经历更多，掌握更多可以保护家人和朋友的方法。

不过现在，当封言看着那辆彻底失去生机的666路公交车，但那几个工作人员在他面前真诚地说出“辛苦了”，封言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别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前提是他这个实习成员需要再努力一些，再学习更多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手段。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们那么厉害？”封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

在清柳大学优秀学子努力想要不当人的时候，偶尔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的苏白却在期待着清柳大学开学的日子，期待那个在人生轨迹上被无数人赋予意义的重要节点。

躺在迷雾商店休息室床榻上的时候，苏白都已经能想象到清柳大学宽阔的校园、晨光下微风拂动的银杏大道，以及课表上那些普通无聊但又平凡得令人激动的课程。新生活的开始总是令人兴奋，它像是一扇即将开启的大门，背后藏着不同于过去的一切——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新的身份，新的挑战。

然而，噩梦世界和那轮高悬在黑暗中的红月，显然不想让苏白的开学前过得太过平静。

在巫珩以人偶的身体留在迷雾商店研究气血的半个月后，苏白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拉扯感。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力量再一次将苏白从现实中拽入了红月下的世界。

噩梦游戏，又开始了。

再次进入新的噩梦游戏，苏白的四周是一片熟悉的黑暗，但那种感觉和虚海不同，更像是身处于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中。

紧接着，苏白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细细弱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像是来自极远的地方，又像是近在咫尺，直接扎入耳膜，钻进骨髓里。哭声像是低低的呜咽，明明来自于对世界不可知的婴童，却带着莫名的哀切，仿佛在哀求，仿佛在抗拒，又仿佛在诉说某种无声的绝望。

「欢迎来到‘666号医院新生科’，这里是诞生的起点……也是终点。各位幸运的居民们也可以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逆生回廊’。」

第524章 666号医院新生科

噩梦游戏，一直都追在他身后。

当苏白躺在休息室里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拉扯感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如果一定要在一次次的噩梦游戏和十年后的战场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苏白可能真的会选择让噩梦游戏继续下去。噩梦游戏对于玩家自身来说可能会是绝境甚至地狱，但对于“被丢进噩梦世界的所有人类玩家”这一整个群体来说却只是新手教程。

一旦“噩梦游戏”结束，玩家们面临的并不是什么自由且光明的未来，而是……整个噩梦世界以及红月下所有的诡异之物。

一旦“噩梦游戏”结束，就意味着整个战场的开启，存活到那个时候的一万……甚至不足一万的噩梦世界玩家们不会再被拽入指定的游戏场景，而是会直接被丢进噩梦游戏的大街小巷，甚至直接落在粘稠的血海之中，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也不再是特定场景中的数个甚至一个诡异之物，而是红月下所有的诡异之物。

苏白不会忘记战场开启时，管理员第一次说出的那个比例——

「白方势力数量6100，黑方势力数量3100000000。」

六千出头的“资深玩家”和31亿的诡异之物。

那个时候感受到的绝望，更难以言喻。

战场开启后没多久，会有数十万、数百万甚至未来数千万的人类在对噩梦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源源不断地被丢进噩梦世界，没有新手教程，没有噩梦游戏，这些新人一进入噩梦世界看见的就是红月下数不清的嗜血之物。

哪怕进入噩梦世界的人类数量一次次暴增，但在对噩梦世界和红月力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样的数量比例依旧是以卵击石，毫无胜利的可能性！

但即使如此，存活到那个时候的“资深玩家”们还是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如果他们只顾自保命，自然可以在噩梦世界中安度一隅，但那数百万对噩梦世界一无所知的新人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一批一批的“资深玩家”还是站了出来，有的站在了新人们的身前抵挡诡异之物的攻击，有的走入新人们的队伍，教导他们使用红月的力量。

这是属于人类的反抗，会一次次被击倒，却不会被彻底击垮。

当时的苏白总是独行于红月下，是噩梦世界人类口中有名的独行客。当时，有很多人询问过苏白为什么不加入人类阵营给予助力，苏白也总是愣了愣神然后说他不喜欢与人群聚，不如一个人行走来的自在。

但事实上……

苏白每每想起自己独行的缘由，还是会忍不住露出苦笑。喜欢独行只是缘由之一，苏白独行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身周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诡异之物出现，厉鬼拼图的存在让苏白比起“人”更像是“诡异”，在某个队伍或阵营中多停留一段时间就会被人忌惮和排斥。

就好像那些邀请苏白的人，包括无名会的风铃邀请他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地询问他是否要加入人类阵营。

这些人类阵营中的领导者，似乎也都从一开始将苏白从人类阵营中排除了。否则他们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苏白本就是人类，他本就属于人类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