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春舟
只是余光撇到自己发丝上的霜白之色,又微微压住了。
他不是在和夏成渊闹别扭,他只是在同自己闹别扭。
往日说过,不会让他守寡的话,仿佛成了笑话。
徐舟野向来都是个心思果决的人,唯独在面对夏成渊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他倒是不希望夏成渊真的为他守寡,修士生命悠长,漫漫长夜的孤寂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睫羽微微垂了垂,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同沈瑜商议过,金池赛之前,他会给你一个银池的名额。”
银池是另一方池水,在金池的上游,池子很小,每年就能蓄满一次。
虽说是银池,但因为在上游,所以灵力更加精纯。
但银池不对外开放,一直都是只有雁门山的弟子才能拿到进入其中的名额。
夏成渊微微一怔,看着那双黑眸,道:“你同沈瑜交换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徐舟野语气淡淡,“我俩是好友,他给我一个面子罢了。”
夏成渊不信。
原著里面,沈芳菲想要让方恒进入银池修炼,大闹了一场,以性命相逼,沈瑜都没有同意。
最后还是方恒替沈芳菲“报仇”之后,被沈瑜收为义子,加入了雁门山嫡系,才有机会进去的。
若是随便一个大乘期的面子,沈瑜都给,那银池早就供不应求了。
“权当是我这个师尊给你的见面礼,你不必思量过多。”
夏成渊静静地盯着那双眸子良久,垂首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尊。”
夏成渊低下头去,整个肩膀却在忍不住微微颤抖,手似乎是沉沉压在腰腹的位置,紧紧压下去。
原本淡然从容坐在首位上的人,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身形一闪,居然是动用了最快的速度,直接到了夏成渊面前。
他伸手揽住了夏成渊的脊背,语气又急又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疼……”夏成渊说出口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低着头似乎要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他手压着的是胃部的位置。
修士到了金丹期才能辟谷,寒暑不侵,夏成渊只是筑基期,还未脱离肉体凡胎的局限。
今日吃了太多的寒凉之物,引得胃疼也是正常的事情。
徐舟野的手圈住夏成渊的手腕,拉住他往里面抵的力道,缓声道:“别这么按……”
“好疼……”夏成渊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像是忍着猛烈的痛苦一般。
徐舟野的眸子里满都是担忧,忍不住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伸手压在夏成渊胃朊的位置,轻轻揉了揉。
他不太敢直接用魔气安抚夏成渊的疼痛,因为两个人的气息太过熟悉。
易容丹遮得住容貌,甚至能改变气质,但是灵力之间的熟悉却是压不住的。
“这样揉一揉会不会好一些?”
他话还未说完,夏成渊忽然抬起头来,另一只手迅疾地触到了他脸上的面具。
猛地一拉,那面具就被他拽了下来。
望见面具之后那张脸,夏成渊捏着面具的指尖紧了紧,眸子微微一缩。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如他戴了面具一样,五官清冷寒峻,眉眼凌厉,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怎么可能?他刚刚几乎已经确定了……尤其是在他说胃疼,这人慌忙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
筑基期的速度再快,大乘期也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徐舟野没有躲。
他的阿渊很聪明,但他不知道,药王炼制的易容丹,就连大乘期都看不透伪装。
夏成渊推开了他的手,往后躲了躲,把面具递给对面的人:“抱歉,师尊,我想多了。”
他接过面具,倒也不介意,只是问道:“还疼吗?”
从他摘面具的行为可以猜出,所谓的胃疼,八成是装的。
但是徐舟野还是放不下心,他总觉得夏成渊的唇色的确是有些微微发白。
“没事……”夏成渊起身,拉开了自己和对面的距离,颔首道,“师尊,我先退下了。”
夏成渊回房才不久,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是城主府的下人,送来了一碗银耳汤,还有一碗汤药。
夏成渊不通药理,但也能尝得出,汤药里面并非一般的药材,都是充满了灵气的灵植。
夏成渊看着那碗银耳汤怔怔地出神。
放在桌上的灵剑微微颤动了一下:“主人的师尊,对你很好。”
“就是太好了……”夏成渊欲言又止。
他与乾坤道人,本就是陌路,他并不觉得这么简单就合上了眼缘。
“尽管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总觉得,我从他身上看到阿野的影子。”夏成渊喃喃自语。
“可是主人已经掀了他的面具,看到了他的真实样貌了啊。”伊伊说道。
“就是这样,我才想不通。”夏成渊有些苦恼。
夜色降临,整个雁门城城主府却是热闹,挂起来了高高的灯笼,丝竹管弦声音不断。
就算是挂着乾坤道人的弟子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夏成渊也是坐不到上首的位置的。
宴席的菜色看起来好看,但吃起来并不好吃,索性这宴席,本也就不是为了吃饭。
还好夏成渊来之前垫了一碗银耳粥,倒也不是很饿。
江络瞧着上首的人在聊天,一溜烟跑到了夏成渊身边的位置,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两包糕点塞给夏成渊。
“刚刚出去买的桂花糕和红糖酥饼。”江络笑眯眯说道,“就知道宴席不好吃,特地给你准备的。”
“谢谢三师姐。”夏成渊收下了,江络虽然不靠谱,但对他的一片心意都是真的。
夏成渊拆开了油纸包,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手腕却被一个缓缓的力道压住。
“这些东西不好消化,你今日刚刚不舒服,还是不要吃了。”
他低下身来,那一缕霜白色的发尾也扫过夏成渊的手背,他的手的温度是微微凉的,和徐舟野的手的触觉也不一样。
夏成渊如触电一般,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知道了。”
糕点到底是没有入口,因为很快,下人就端来一碗热热的鸡丝汤面。
虽然没说什么,但夏成渊知道,是他的便宜师尊的照顾。
江络眨了眨眼睛,轻声道:“阿渊,大乘期修士,也这么温柔好脾气的吗?”
“你师尊真的和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啊,我真的是越发好奇了,你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认识你师尊的?”
哪有什么认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好在江络也不会跟乾坤道人去核实说的对不对,夏成渊就随意编了个故事。
大抵就是那次仙门联军攻打魔域,他中途赶回来,遇到了魔头,然后被乾坤道人救了,就这么认识的故事。
面是热乎乎的,夏成渊一边讲着,却忍不住一边看上首的位置,他心中的困惑还是没能解释清楚。
方恒就坐在夏成渊对面的位置上。
沈芳菲的位置本来是靠前的,此刻却从前面到了方恒身边,陪着他坐着。
本来是说说笑笑讲着话,但她总觉得,方恒的目光总是定定地看着对面。
对面……就是夏成渊和江络。
可是方恒已经说过,他不认得江络,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最爱的女人只有一个。
方恒说那些话的时候,眉眼神情,含情脉脉,不似作伪。
可……沈芳菲眸子微微一动,若不是女人呢?
那位夏师弟,五官清秀,肤色白皙,几缕碎发垂在鬓边微微摇摆,唇色淡粉,瞳仁像是盛了星子,一双桃花眸好看得惹眼,少年独有的朗然生机,透着柔和的气度。
莫不是……沈芳菲的眸子微微一蹙,目光从夏成渊和方恒身上打量过去。
沈瑜最后举杯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举起来了酒杯,包括夏成渊。
这杯酒还是要喝的,酒水顺着喉咙下去,夏成渊就觉得一股灼灼的感觉,从喉头直接滚到了胃壁。
他只喝过一次酒,就是上次和徐舟野一起喝的桃花酿。
那凡俗的酒,薄而淡甜。
雁门山的酒完全不同,这里的修士都是刀尖上舔血,喝的酒是滚烫的烈酒。
这小小一杯的劲头,比那一壶桃花酿的劲头都要足。
夏成渊只喝了一杯,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前出现了重影,有好几个江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面上泛起来酡红之色,就连眸子里都有些盈盈的水色,江络立马就意识到,夏成渊喝醉了。
她连忙让身边的下人去找乾坤道人告罪一声,就扶着夏成渊先退席了。
江络刚把人扶到床上,就听得背后的声音:“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江络一怔,连忙起身,对着身后人颔首道:“前辈……”
她说道:“阿渊没有喝过酒,大概是醉了。”
“阿渊小时候就是我照顾的,我们同吃同住,前辈把阿渊交给我就好。”
“不必。”他语气淡淡打断了江络的话,“你回去休息。”
“可……”江络想要坚持,但迎上那双黑眸,话硬生生止住了,“是。”
“你们以往同吃同住,是年纪小,以后不可如此。”沉沉的声音,似乎有微微的冷意。
她走出了房门,被夜风一吹,才惊觉自己背后起了一层的冷汗。
忍不住回想起,那双冷冷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眸子。
明明之前,这位乾坤道人在阿渊面前,都是温和宽厚的性子。
可刚才,看着她的眸子里沉不见底,甚至让她一瞬间觉得周身一冷,那是危险的预警。
夏成渊睁着眼睛,但是眸子里分明有些茫然,眼角微微的绯色,酒意之中,显得那胭脂红的小痣格外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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