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可就算三年里做的横事多,也不能什么恶事都往江恣脑袋上安吧。
想着,卫停吟还是开口:“这几年他是没干什么好事,可师姐也不能什么恶事都要推到他头上。折磨师尊这种事,江恣若是想做,也绝不会做得这么周密。他从雷渊里出来以后,人都有些不正常了,哪儿做得来这么行事缜密的事?”
萧问眉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只是怀疑而已。”她说,“一个屠了半座山的孽障,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吧。”
卫停吟同样皱紧了眉,面露不悦。
眼瞅着情况不太好,赵观停赶忙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动身要紧,说不准师尊等得着急呢。不管怎么说,江恣都是要带的,师兄还是赶紧把他带来去!”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卫停吟便应了声,没再多说,转身踩住栏杆跃下廊去,去柳如意先前说的院子里找江恣去了。
路不远,卫停吟很快走到院门前。
他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见到江恣一个人坐在廊上。
纱帽放在手边,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
门前草木尚绿,大树枝繁叶茂,墙边灌木丛郁郁葱葱。一切生机盎然,可坐在廊上的那个黑色身影,却格格不入得太过寂寥。
仿佛已经不属于这人世间一般,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卫停吟缓缓停下脚步。
那一把瘦骨形销骨立地坐在眼前。风正好吹过,吹起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卫停吟忽然想,等某日他又走后,江恣或许也会这样形单影只地自己坐在某处。
真是太孤单的一个背影了,卫停吟忽然很心疼他,又忽然很荒唐地想,能把他带走,或者留在这里就好了。
这想法刚冒出来的一瞬间,卫停吟就赶紧把它赶出了脑海。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书中人不可脱离书中世界,这是穿书局必须遵守的因果条例。
至于留在这里,就更别说了。因为穿书局还有另一项规定:任务完成后,除特殊情况,否则任何宿主员工都不可留在书中世界,以免在原书剧情及任务完成后发生剧情外事件,从而导致因果再次崩坏。
也就是说,有条例在,卫停吟留不下,也带不走江恣。
他便五味杂陈地站在江恣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心疼了他一会儿。
抱歉。
他最后看着他,心里凄哀地想,抱歉,江恣。
“江恣。”
卫停吟出声叫他。
那背影扭过脑袋来。看见来人是他,那只血眸亮了亮。
面对那只眼睛里亮起来的光,卫停吟的痛心更甚了些。
“走了。”卫停吟说,“跟我过来。”
江恣点点头,慢吞吞地从廊上站了起来,拿起纱帽,一边给自己戴好,一边朝着卫停吟走了过来。
他走到卫停吟跟前,问他:“去哪儿?”
“回一趟上清山。”卫停吟转身,带着他走出院门,说,“多少师尊的传灵是一件大事,你跟我得去处理处理……没问题吧?”
江恣跟在他后面,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师兄要这样的话,那我跟着去就是。”他说。
他真的很听卫停吟的话。
卫停吟心情更加难受,他望着江恣,欲言又止了会儿,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偏开头,看向别的方向,心不在焉似的,头也不回地对他说:“江恣。”
“在。”江恣应。
“有件事,你答应我。”
“……”
江恣没吭声。
“答应我呀。”
“师兄得先说,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江恣还是不吭声。
卫停吟觉得他是感觉到什么了,他突然有些后悔提起这茬。
可话都说出来了,而且他的系统因为江恣跟雷渊的事,前几天就被穿书局上级抓去维护升级,这几天都没在,也没人能禁言他,没人管得了他。
机会难得,说出去的话也撤不回来了,卫停吟干脆把话说了下去:“先答应我,行不行?”
卫停吟语气放轻,说话声难得很软。可他还是没敢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敢回头去看江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在他心底里蔓延,他不敢看见那只幸存的血眸。
沉默了很久很久,江恣说:“好。”
这一声“好”沙哑得几乎被风吹走,轻得细不可闻。卫停吟怔了须臾,才明白江恣是答应了他。
他缓缓停下脚步。
天上黑气暗沉,满空无光。四周昏暗,风大了些,像是暴风雨前的闷湿天。
他听到江恣也在他后面停了下来。卫停吟回了回头,他想看一看江恣的脸,确认确认刚刚那声“好”,江恣是不是真的亲口说了。
可刚动了动脖子,他又停了下来。
卫停吟还是没有看向他的勇气。
风在呼啸地吹,从四面八方而来。四季温暖宜人的水云谷,竟也会吹起这样大,这样冷的风。
卫停吟恍然了下,才发现,他竟然很不合时宜地把江恣带到了一片空地上。草木疯长的空地上,风出奇地大。
风大得像那天卫停吟站在雷渊边上,但他再也没了笑着看向江恣的勇气。
就这样伫立在原地,无言地任凭大风将他们的长发和衣袂吹得猎猎了好一会儿,卫停吟终于说:“你能长命百岁吗?”
江恣又没有说话。
卫停吟没有回头,江恣也很久都没有说话。
卫停吟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他的回答。风好像越来越冷了,也越来越大了,让卫停吟想起身后这人飞升那天,他站在雷渊边上时。那时江恣还是白衣谪仙似的人,束着发冠站在崖边,面对满天落下的惊雷。
那时他威风凛凛,剑眉星目间一脸英气,像所有仙侠世界里该有的英雄豪杰和江湖侠客。
鬼使神差地,卫停吟又重复了一遍:“能平平安安地长命百岁吗,江恣。”
江恣还是没有说话。
身后响起脚步声。
脚下杂草被踩过,江恣缓缓走到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江恣一言不发,掠过了他,往前走去,也没有回头。
风还是很大,把他吹得像要散架了。
卫停吟站在他身后,望着他渐行渐远,也良久无言。
*
萧问眉那三人也没有留在水云门掌门的山宫里。
毕竟卫停吟要带着江恣来,还一直留在挤满了仙修界有头有脸的名人的掌门山宫前,也太不像回事。
卫停吟跟在江恣后面,一路无言地往前走了会儿,就看见了他们几个。
三个人站在从江恣的院舍往山宫去的半路上,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儿。
见他俩来了,萧问眉也不废话,只睨了江恣一眼,就说:“这边。”
随后她转身就走,沈如春和赵观停跟着她走过去,就见地上已有一水灵修画出的剑门阵,想来是通往上清山的。
三人走了进去,一阵水光之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恣回头看了眼卫停吟,没说什么,只向法阵撇撇脑袋,示意他先进去。
卫停吟便进去了,也没跟他说什么——他跟江恣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起来,毕竟江恣没回答他方才问的问题。
一阵水光之后,卫停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才稳稳落到地上。
视野里重新清明起来,破败的上清山出现在眼前。耳边风雪呼啸,大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和水云门宜人的风不同,上清山的风冷得和下刀子没两样。
和卫停吟离开时毫无不同,整座上清山满是厚雪。若是从前,门内是有弟子扫雪的,如今破败无人,雪便覆盖了所有。
江恣最后一个从法阵里走了出来。
魔修从仙修的阵里出来,多少是会有些不适应。他出来后,便抬手捂嘴,在风雪里咳嗽起来。
沈如春翻了他一个白眼,萧问眉也眯了眯眼。
两人都没理他,还一起转过身去,看都不想看他。
赵观停则已经从卫停吟那儿听过了他已被雷渊打上烙印,日日夜夜都在受折磨的事儿,如今虽然也恨,但对他的不忍心也只多不少。
“没事儿吧?”赵观停忍不住关心他,“你四师兄这儿有件毛裘,你披上点儿?这风雪挺大的,你如今是不是不抗冻?”
沈如春一双眼睛瞪大成球,险些从眼眶里蹦出来,难以置信地瞪向赵观停。
江恣朝他挥了挥手,哑声说了句:“没事,过仙修的阵,有些不适罢了。”
“是吗,有事儿就说啊。”赵观停说,“要不你跟二师兄在这儿等一等吧,我们去找找师尊在不在。”
卫停吟倒无所谓:“也好。”
“不行,”萧问眉打断,“沈如春跟他留在这儿。”
赵观停一愣:“诶?”
“阿吟对他旧情太深,”萧问眉的眼神戒备地飘过来,“他实在太溺爱江恣了,看不住的,说不准还会瞒着我们,助他做事。”
卫停吟:“……”
“的确换做成我的话,绝不会容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沈如春也眼神戒备警惕又愠怒地看向江恣。
“就是如此。”萧问眉说,“那便别再废话了,我们三个去寻师尊,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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