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我若真那么重要,又怎么从前会人人可欺,险些冻死,过得还不如一条狗。”
谢自雪沉默。
江恣懒得跟他掰扯这个,他知道谢自雪也不知道答案。世上根本谁都给不了他答案,天道是个空壳,把这尘世写得这样烂的作者也不会来到他面前。
他忽然很想见卫停吟,明明从那屋子出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可他心烦意乱,只想赶紧回去见卫停吟。只要看见他还在那张床榻上,看见他还好端端的在眼前,江恣就能心安。
他知道的,因为这两个月里都是这样。
“不必说用不着的了。”江恣抬起眼睛,“你要我怎么做?或者,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谁知道。”谢自雪说,“观停是刚刚才把消息带回来的,我也是刚刚才想通。”
“但不必担心。他若要改写天道,必定也要再下一次雷渊,去到天道面前,才能动手改写。改写天道这样大的事,是不能隔着咫尺天涯做的。”
“我已经在雷渊边上设了法术。一旦他涉足,我会有所察觉。”
“雷渊两边也有结界。没有我的允许,结界不会打开,谁都无法进入。”
也就是说,祁三仪但凡接近,谢自雪都会知道。
并且祁三仪进不去,除非谢自雪赶到那处去,亲自给他开“门”。
想得还挺周全。
“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谢自雪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地说出恐怖的话,“现在最方便解决这一切的,是杀了祁三仪。”
江恣瞥着他:“你想让我去杀了祁三仪?”
“做得到吗?”
“找来就能杀,”江恣平静,“我现在的确很想杀他。”
谢自雪笑了声:“好大的口气,不是差点被他捅死么?”
江恣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让你杀他的确最方便解决这一切,但难保他不会留有什么后手。”谢自雪正色道,“没准杀了他,反倒会坏事。而且,你若真动手了,你就又成为魔尊了。”
江恣浑不在意:“有何不可?”
“我知道你不在乎上清山,也不在意什么名声。”谢自雪说,“可卫停吟说不准会很难办。”
江恣脸色一僵,那些浑不在意立马变作心烦意乱。
见他打退堂鼓,谢自雪又笑了声。
“总之,我回去想一想。我来,也只是告诉你这些事。”
“你这次,会帮上清山的吧。”
谢自雪并没有问他,而是陈述。
江恣一抬脑袋,看见谢自雪淡笑着望着他,脸上一点儿都没有会被回绝的担忧,心头就烧起一股无名火。
他火大得直咬牙,可他还真的不会拒绝谢自雪。
因为卫停吟一定需要他这次帮上清山,帮仙修界。
可江恣并不想答应谢自雪,这话说出来太像向他屈服。
江恣站起身,一甩袖子,转身走向厨房里:“你去问卫师兄。”
“他让你帮,你就帮么?”
“废话!”
江恣又大声了些,他咳嗽起来。
屋子里传出的粥香味儿很浓,江恣边往里走边绑起袖子,又把头发扎起来,扎成一个高马尾。进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望向院子里那片草地。
草地上还有几朵洁白的小野花在随风摇。
真想给师兄摘一朵回去看看……可惜了,摘不下来。
他的手上是雷渊的魔气,身上所有流转的气力都变作不详。花在他手上会枯萎,他没办法给卫停吟摘花回去了。
江恣叹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谢自雪将他这一个回头收进眼底。
他站在院里没走,他听见江恣在里面忙活了一阵,那厨房里传出叮叮咚咚的一阵响。
他转过头,院子里一朵洁白的小野花正随风轻摇。
谢自雪蹲下身。
他对野花伸出手。那只手五指修长,根根分明,青筋如青蛇般漂亮地在皮肤下蜿蜒。
不多时,一抹水光在他掌心里出现,又慢慢熄灭。
谢自雪站起身来。他手心里,小野花在法球里上下飘忽。
他转身,走向厨房,走上台阶。
江恣果然在里面忙。他拿开锅盖,锅里蒸腾而起的白色热气把他上半身都淹没了,江恣眯起眼,用长勺搅了搅锅里的米粥。
“江恣。”
谢自雪叫他。
江恣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他没搭理他,回头又搅了搅锅里的粥,才拿开长勺,盖上锅盖,回过头:“做什么?”
谢自雪抬了抬手,让他看见自己手心里有一个法球,法球里有一朵小白花。
“拿去吧。我的法力,到了你的手里,也不会被你染上魔气,不会毁灭。”谢自雪说,“你拿去给停吟。”
江恣怔住。
片刻,他望向谢自雪。谢自雪脸上还是那样毫无波澜,看不出丝毫情绪。
“拿去吧。”
谢自雪又说了一遍。
江恣支支吾吾应了两声,走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法球。
白色的小野花在他手里摇了摇,依然在水色的法球里开得好好的,并没有毁灭。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恍然忽然蔓延在心底,江恣怔了很久。他又抬起另一只用法力做成的假手,僵硬地捧着手中的法球。
他愣了半晌,抬起头,面前已经没有了谢自雪的身影。江恣走出门去,院子里也不见了谢自雪,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
江恣站在门前,吹着早春的风,沉默了很久,又低头看手里的法球。
周围吹的再不是春风了,江恣仿佛又站在那天的风雪里——他从雷渊里回来那天,谢自雪第一次下了魔界来见他。
他还记得那天的谢自雪,记得他满眼失望又于心不忍的目光。生死城里一片血光,谢自雪一身白净地站在血里,格格不入。
【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时,谢自雪的声音沙哑,仿若痛彻心扉一般,向他颤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恣笑了,他笑得同样嘶哑,像是听到了个太好笑的笑话,他笑得前仰后合,在原地跌跌撞撞地晃悠起来,笑得声音都慢慢失声。
到最后,他才气喘吁吁地直起身。
他说:【不是你没把我拉上来吗。】
谢自雪瞳孔一缩,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江恣难得有了一丝快意,心里觉得爽快。那颗与死无异的心,突然跳动了两下。
三年前的事,仿若隔了千百年。
他望着院中草地,忽然觉得荒诞。那个谢自雪,如今居然也会帮他摘花,就这样平静无事地跟他面对面地说话。
江恣抬头,望着黑气涌动的天。
*
卫停吟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里烦闷。
他脑子里都是江恣。
正胡思乱想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江恣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是一碗粥和一盘菜。
今日做的是瘦肉粥。江恣把木盘端到卫停吟床头前,找来个小桌台,放在了床上。
“师兄先把粥喝了吧。”
江恣低着眼眸,蔫蔫地这样说。
卫停吟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见他神色有异,皱了皱眉:“谁欺负你了?”
江恣愣了下,抬起头:“啊?”
“你干嘛这个表情。”卫停吟边说,边端起他送来的粥,“从前每每这个样,便是受欺负了。”
江恣一时无话可说,他抽了抽嘴角,对卫停吟扯了个有点儿难看的笑。
“谁也没有。”他说。
第69章 不解
“谁也没有。”江恣说, “并没有谁欺负我,谁敢呢。”
卫停吟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算江恣不再是魔尊, 那也是个实力高强的前魔尊,谁敢骑到他脸上。
想着, 他闷声“哦”了声, 抬起碗, 把碗送到了自己嘴边,喝起了热粥。
小桌上的木盘里,正孤零零地躺着个木头勺子——江恣其实给他拿来了勺子,但可惜卫停吟这人吃饭一向豪爽。这大概是每个酒量海量的酒蒙子的共性, 能抱着坛子喝的绝不倒杯子,除非要跟人共饮,得端的风雅一点。
卫停吟毫无疑问是个酒蒙子, 吃饭时大多时候都跟喝酒一样豪爽, 能端碗干了的绝不会用勺子。
见他跟喝酒一样喝粥, 江恣不禁流了两滴冷汗:“师兄, 用勺子吧, 别一口气喝太多,这又不是酒,再说师兄你嗓子还不好……”
卫停吟仰头一口干下去小半碗。他咽下嘴里的粥,只觉一阵温热入喉,舒服得紧。
他望向江恣,眼神发倔:“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万一呛着了呢, 师兄嗓子可正伤着。”江恣说,“还是用勺子喝吧,好不好?”
他语气央求, 说着说着又抬起眼睛来。
上一篇:他们说我是贵族学院白月光
下一篇:恋综,但和直男发小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