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尽灯
养父母从福利院将他带走，刚开始对他很好，季乐安放下过心扉，把他们当真正的家人对待，将自己的全部分享出去。
可惜，在季乐安十岁那年，结婚前爱得如胶似漆的他们，在柴米油盐中吹灭了爱情的火苗。
从那以后，他又是孤单一人。
“但不对。”季乐安鞋尖用力，压出褶皱，声音轻得要消散在空中，“哪怕很多人都如此，都这样做，不对就是不对。”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裴烬予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错愕睁大眼，眉眼很快软下去。
是季乐安熟悉的，让他愣神的柔软。
“季乐安。”
“嗯？”季乐安视线停留在他脸上，鼻音黏糊轻柔，尾音都发飘。
捏住脸颊的手指往后移动，扣到了后颈上。
季乐安想起上次的不舒服，刚想挣扎，就感觉那股力道让他往下低头。
低头？
在他疑惑瞬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没有任何暧昧意图，安慰般的接触。
季乐安顿时安静下来。
“谢谢。”裴烬予低声。
“啊、哦，”季乐安不知所措地含糊几句，脑袋好似轰一声炸开。
“不用在意，我现在有你。”他又说。
季乐安都没太听清，下意识应答。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明明是微凉的短暂接触，额间犹如发烧的热意却一直持续蔓延。
季乐安浑浑噩噩的和人道别晚安，走向客房。
人走了，灵魂还留在原地不断回想那幅场景，一会觉得不对，一会又觉得的确感受不到暧昧。
A国是有这样的习惯来着，裴烬予只是耳濡目染吧？一定没有别的意思吧？
和他想的一样，只是礼节性动作，自己关心了他，关心回来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
也许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他满脑子都是裴烬予和一天下来察觉到的，来自他父母的冷淡。
季乐安在福利院长大，对这类事情格外敏感，稍微联想，就想到各种悲惨童年经历。它们在梦中齐齐找上门，上演了一出剧目。
小时候，看上去只有三岁的季乐安偷偷躲在柱子后，眼前是裴家私宅，他今天和父母来青城玩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许久不见的小伙伴。
好不容易瞒着父母偷跑过来，季乐安给自己戴上黄色帽子，欲盖弥彰围了围巾，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他向前跑了几步，扒拉上一扇窗户，费力踮起脚让自己高一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里面模样。
客厅里是比他大上五岁的裴烬予，他安静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看书。
季乐安努力抬手敲窗，可惜他连够到窗户都费劲，这时一只手松开，整个人便失去支撑向后摔倒。
完了！
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季乐安还是吓得闭上眼，嘴一张准备好大哭。
然而下一秒，伴随“哐当”一声，窗户骤然被推开，一只手伸出拎住了他的小黄鸭围巾。
“嘎！”季乐安的哭泣被围巾一勒变成怪叫，那只手顿了顿，干脆把他抱进去。
“你干什么？”少年声音冷淡，带着质问。
“哥哥。”小孩已经不想哭了，听到他严厉的声音却眼珠子一转，当即做出委委屈屈的模样回抱，故作抽噎道：“嘎，额不对……嘤嘤，吓死我了。”
“谁叫你来的？”年少的裴烬予看上去还是一张臭脸，和现在一样不近人情，“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小屁孩，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是上次偶然遇见一次，竟然又找过来了。
季乐安不高兴了，拿头撞他，“可是上次明明说好下次一起玩的，我等了你两天都没等到，来找你怎么了？！”
哪来的自然熟。
裴烬予皱眉，压下不耐，“不是，我父母不让我出门。”
“为什么？”季乐安根本不信。
“因为我要看书，学习，少和不三不四的人玩……”特别是你这样的。
但季乐安显然不把自己归类到不三不四的人，疑惑歪头，“那你不无聊吗？你爸妈都不在家陪你，你家一个人都没有，你不会寂寞吗？”
不会，他习惯了。
裴烬予冷漠的想。
某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小孩自问自答下去：“肯定很无聊哦，那我以后都来陪你，好不好？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啊，就像……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呵。
裴烬予不屑一顾，哪来的小屁孩，连点常识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也轻嗤地嘲笑出来。
小小的季乐安失去笑容，鼻翼翕动地愈发快速，呼哧呼哧喘气，眼眶迅速泛红。
气得他一个激灵，醒了。
季乐安从床上起身，牙齿嘎吱作响。
可恶的裴烬予，小时候怎么还是那个死人样。三岁不懂常识怎么了？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那么歹毒的话！
不对，那只是个梦。
季乐安反应过来，更气了。因为他连理都没地方说去，他和裴烬予小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更别提找人算账。
手机上还有几条裴烬予发来的短信。
7：00
醒了吗？
8：15
下面有早餐，醒了下来吃。
态度比梦里不知道好多少。
但他就是莫名赌气地洗漱完换上衣服，脚步沉重下楼，一脸凝重坐到餐桌上，看都没看人一眼，低下头自顾自喝粥。
裴烬予看他脸色，也没说话，安静等他吃完，敲了敲桌面，不容置疑道：“我们出去一下。”
其实吃了点东西，季乐安已经从对他来说无比真实的梦境缓过来，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他的情绪诡异地被梦影响了，现实里不应该对着人摆脸色的，是他的错。
梦里都是假的，因为假的东西和人发脾气，有病到是个人都要生气。
这会有些忐忑，怕裴烬予也生气。
没怎么考虑就答应：“哦好。”
季乐安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颇为小心地跟着他出门，就要坐上后座。
手还没打开车门，裴烬予伸过来拦住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坐副驾驶。”
有什么区别？
季乐安茫然被他带到副驾驶边，矮身钻进车内。
他其实比较习惯坐后排，要么是不够熟的人坐前面不礼貌，要么是足够熟的一群人挤在后排更热闹。
仅有几次坐裴烬予的车也都是后排，从没被他要求坐前面。
今天这是？
疑惑思索的功夫，裴烬予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见他发呆没多想，身体直接倾斜过去。
季乐安看到他靠近的脸，下意识往后一缩，又被靠背拦在原地。
男人单眼皮轻微上挑，那双眼睛让他看人经常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此刻却温顺的垂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绷出凌冽弧线。
幽深黑沉的眸子望过来，季乐安不由自主想起昨晚落在额间的轻吻，呼吸缓缓停滞。
他要做什么？
裴烬予看他紧张，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手臂越过头顶，用一个要将他禁锢在的姿势落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扯过东西，指尖轻轻划过肩膀，仿佛只是不仅的触碰，却在季乐安心底刻下烙印。
在他快要感觉不对时，那只手迅速抽回。
“咔哒”一声。
“安全带忘了。”裴烬予语气明显压着笑，显然是故意在逗他。
季乐安：“……”
裴烬予不会真的被吹傻了吧。
今天一大早被他甩脸色没生气就算了，竟然还帮他系安全带，难道不应该把他踹下车。
裴烬予也没睡醒？
季乐安想了想，转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真好。”
不管怎么说，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他真敬业。
车子启动，裴烬予看似不在意地握住方向盘，实则掌心微微泛湿。
季乐安一大早又在说这种话了，系个安全带都这么高兴，真就喜欢成这样吗……那待会要怎么办？
第23章 “定情信物”
不管裴烬予睡没睡醒, 季乐安是真的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