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瑄鹤
当恢复人形态的那尔迦士兵清扫战场时,他们体内每一次都会降临的狂躁感无影无踪,腐朽干枯的躯干被精神力薄雾安抚着,在最深处恍若多了一泓细细的清泉,滋养他们贫瘠的精神力土壤,并冒出了一抹生机勃勃的嫩绿。
那幼苗娇小脆弱,伶仃十足,嫩生生地得厉害,却又撑起了一片清明,暂时驱散了那尔迦人精神力中灰暗、污浊的虚影。
无数个枯朽的巨大根系正依附着这截尚未长大的幼苗而活,无数片贫瘠的精神力土壤汲取、蚕食着对方的生命,消耗掉了狂化带来的后遗症。
“是……妈妈么……”
站在废墟中的那尔迦人愣愣抬头,重重跳动的心脏让他呼吸急促,那双还沾染有血迹、灰尘的手揽住了薄雾中的水汽,就好像摸到了数颗圆润、微凉的珍珠。
甜到让他们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不仅仅是那尔迦人,那些瘫坐在废墟中的小行星原住民们,也在苦难与危险之后窥见了飘满天空的零碎水光。
像是雾又像是雪,掩盖了失序城区内混沌腥臭的血味,同时驱散了那抹萦绕在幸存者们心间的惊惧。
那是一种柔软、温和的怀抱,圣洁而纯净。
不少人仰头看向天空,学着那尔迦人的动作,抬手碰触薄雾。
落在废墟间的光脑屏幕一直亮着,镜头上被溅落了血珠,有些模糊,但最初就被开启的直播却不曾中断——
【这些巨蛛几乎形成了一场异兽潮。】
【太恐怖了,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异兽肆虐的情景,这种可怕的魔鬼到底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杀也杀不完,难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只能与之抗争吗?难道我们就不能拥有彻底的和平吗?】
【这颗星球因为那尔迦人而得救了,他们是英雄。】
【天空中一闪一闪的小颗粒是什么?画面有些看不清,但是我觉得它们好亮,像是银河里细碎的星星,这些那尔迦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在尝试接这些小颗粒?】
【好梦幻……像是小时候读到的童话故事,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奇妙世界,闪烁着光芒的雪花,明明隔着镜头和屏幕,但是我觉得情绪好平和。】
【这一幕,简直就是废墟上升起的希望。】
【神迹!!!】
……
连通宇宙的星网将这一幕传递给了更多、更多的人,在小行星的城区废墟中,捡回一条命的人哆嗦着从遮蔽物下爬起来,他们劫后余生地低声喃语,畏惧却又感激地望着那尔迦人,眼底闪烁着水光。
虽然家园没有了,但是他们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家就会在。
宇宙高等生命体拥有极强的适应力,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废墟中瑟瑟发抖,几分钟后便相互搀扶着,开始在断壁残垣中寻找还活着的同胞。
当米拉扶着母亲从废墟中站起来时,夏盖踩着碎石子,站在了这对母女的面前。
那尔迦人优越的身高落下一片阴影,顶着小女孩惊惧的眼神中,燃血组的首席不大擅长地咧了咧嘴,沉声问——
“你是不是接触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人?”
“白头发蓝眼睛,像是……”
“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米拉轻声回答,她说:“你们弄丢了自己的王子吗?”
夏盖微顿,沉默无言。
……
堕落种乘坐的飞行器已经离开自由星域、急速向迷行星域驶去,但这一次有阿斯兰中途打上的精神力记号,倒是给了他们具体追踪的方向。
不过即便有精神力记号做追踪,但想要进入迷失星域依旧困难重重——
多年前的星髓叛乱之后,一部分那尔迦人与帝国的保守派割席,叛乱中他们夺权失败,至此被流放至迷失星域的灰烬1号星。
这片星域充满了未知性与神秘性,最初那尔迦人将堕落种流放至此的时候,他们本以为这群虫巢意志的背叛者会永远迷失在星域深处。
就像是那些胆大的冒险者,于未知的宇宙尘埃中走到生命的尽头,成为人们永远都找不到的“失踪者”。
但谁都没有想到,堕落种驯服了迷失星域。
他们在这片危机重重的诡异区域内建造了属于自己的荒原王国,自成一派,集结着当初参与星髓叛乱的所有成员,凝聚成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摒弃虫巢意志与信仰的新生势力。
从前的边境哨卫军变成了荒星上的堕落种。
在远离故土之后,这群叛乱者抛开信仰,接受狂化症的侵蚀,并在极度危险、临近精神力自爆的恶劣情况下,做出了一个充满疯子气息的选择——
机械改造。
即将摘除一部分本有肢体器官,并将某些稀有金属材料与躯干相融,革除了一部分血液中自带的狂化因子,在丧失原始形态的同时得到了另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化症遏制效果。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当这群叛乱者摒弃了那尔迦人天生带有“病因”的血肉骨骼后,他们找到了另一种维系生命和理智的办法——
甚至无需虫巢之母的存在。
于是这群改造疯子们彻夜狂欢,在迷乱危险的巢穴中庆祝着他们挣脱了虫巢意志的束缚。
而对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的保守派来说,叛乱者们就是一群自甘堕落的疯子,那是一种放弃了种族基因标志的背叛。
机械改造之于堕落种,就像是染上了成瘾性药物一般,越改造越上瘾。
他们在疼痛与战栗中看着金属钳子落入皮肉,将金属与骨骼链接,自虐般地欣赏着自己的皮肉一寸一寸被冰冷的银灰替代……
皮肤、眼珠、躯干、四肢,甚至是雄性生命体更为私密、隐匿的部位。
堕落种热衷于疼痛,并享受疼痛,他们在疼痛中得到快乐与慰藉,并借此抵达潮水之上的顶峰。
——痛会让人上瘾。
而这种瘾,也需要疼痛去消解。
……
迷失星域——
在这片以“迷失”出名的宇宙区域内,数百年积累的探险者为此处贡献了极多的星舰残骸,因此在行径通过的同时,驾驶者所需要小心的不仅仅是陨石,还有那些停留有时光痕迹的老旧星舰。
远方,孤寂的小型飞行器遨游在迷失星域中,它灵活地闪躲着飘浮陨石,于暗色调的深空中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路,正全速向灰烬1号星前进。
飞行器内,威尔嘴边叼着半截烟头,浅色的烟雾缓缓上升,在空间有些的驾驶舱内聚拢成了薄雾。
为了避免烟味呛着飞行器内唯一一个娇气包,位于驾驶舱和后侧舱体的隔板早就围了上去,中央有个半米长宽的正方形玻璃窗,偶尔驾驶得累了,威尔便会扭头看一眼。
看看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的小虫母。
一墙之隔,刀疤拆出了几个坐垫拼在一起,凑合着组合成一张小床,上面零零碎碎铺着的是他们每人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均是挑着面料最柔软贴肤的。
在交错覆盖的衣物上面,则侧身蜷缩着足足睡了快一天的小虫母。
先前珀珥因为精神力上的躁动问题,毁了两个屏蔽项圈,而今飞行器彻底进入了迷失星域,倒也无需再戴上那玩意儿。
这一觉珀珥睡得很满足——
小行星上为救小女孩米拉而消耗的精神力,在阿斯兰及时的饲喂下变得饱胀、充盈,原本纤细的精神力触须经过重复性的使用和填充,被来自于引导者的精神力彻底撑开。
那时候困倦的珀珥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在彻底陷入昏睡前,无意识地将自己的精神力凝结成薄雾,逐一覆盖在了每一个那尔迦人的身上。
他与他们达成了精神力层面的浅度交互,在无需肢体碰触的情况下,由虫巢之母的精神力拂去那尔迦战士体内受到狂化症影响的细微因子。
——像是柔弱温软的小妈咪踮着脚尖,摘去了孩子肩头的落叶,并且送上了一枚香香软软的面颊吻。
而此刻,无形中安抚了数位子嗣的小妈咪正沉沉睡着,脸色红润,胸膛轻微起伏着,一下一下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飞行器上很安静,舱室内中间的位置围成床铺,被唯一的娇气包占据,至于其余的堕落种则大大咧咧靠坐在地,或是撑着下巴、或是支起膝盖,但他们的视线无一不是锁定在珀珥身上的。
克里斯贡献出来的外套宽大暖和,他穿着的时候衣摆可以覆盖至膝盖下方,可当其盖在珀珥的身上时,几乎能把小虫母整个包裹进去。
只露出了一节白软的面颊。
珀珥迷迷糊糊顺着暖意缩了缩,终于在长达一天的沉睡后恢复了意识,在他呼吸频率改变的瞬间,坐在旁侧的星弧立马凑了过来,习惯性地捏了一下小虫母的腮帮子。
软软绵绵的,手感摸着让人牙痒痒。
星弧:“终于醒了?”
珀珥刚刚睁眼,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浑身上下都还有些无力,每一次过度使用、消耗精神力后,即便后续被喂饱,也很难以掩盖身体上轻微的不适感,这具单薄的身体面对高强度的精神力总显得有些过于孱弱了。
“唔……”
珀珥温温吞吞应了一声,嗓子发涩,实在说不出来话。
粗中有细的刀疤立马递上来一杯水,扶着小虫母的肩头将杯口抵在了他的唇瓣之间。
搁浅的小鱼被捧着放回到了汪洋大海中,珀珥急切汲取着温水,静谧的舱室内他的吞咽声变得格外明显,晶莹的水珠顺着小虫母的唇角下滑,蜿蜒出湿痕,最终坠在下巴上一晃一晃,吸引到了无声的注视。
距离最近的星弧视线灼热,那份热度几乎蒸干小虫母下巴上的水珠。
他忽然狠狠搓了一下滚动的喉结,随即在杯子远离珀珥的瞬间,抬起手指用指腹蹭过了那滴水珠,待一无所知的小虫母懵懵懂懂转头“看”向他时,星弧咧了咧嘴,在对方的“注视”下舔净了指尖上的水珠。
是甜的。
他手臂紧绷,藏匿在战术背心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改造成金属的器官此刻叛逆十足,丝毫不听主人的话,只压抑地跳动一下,仿佛在这一刻拥有了血肉独有的脉搏。
“……他不会喜欢金属家伙的。”
“会冰着他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完烟的威尔打开了隔板,侧身靠在门框上,说话间的内容意有所指,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星弧的下腹位置。
即将抵达目的地的飞行器被他设置成了自动驾驶,本想过来看看小虫母的情况,却不想欣赏了星弧的狼狈样儿。
他慢吞吞补充着:“或者说,没谁会喜欢金属机械造就的‘弗兰肯斯坦’吧?”
威尔捏了捏鼻梁,解开三道扣子的衬衣下隐约能看到位于深处的金属光泽。
他哑声道:“金属没有温度。”
所以喜欢温暖的小虫母是不会喜欢他们这群改造疯子的。
没听明白的珀珥歪头,“什、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知道威尔嘴里的“他”就是指他自己。
“啧,”星弧拧眉,拿过身后的衣服盖于腹侧,眉眼间有些不耐烦的羞耻,恶声恶气道:“少管,问明白了吓着你我可不负责!”
在座的堕落种各个眼底意味不明,但显然,他们都是赞同威尔说的话的。
此前,当他们安身于灰烬1号星后,通过机械改造而改变那尔迦人血肉中的狂化因子、并为此上瘾时,堕落种为这份不同而着迷,并享有改造疼痛中带来的快乐。
但当他们一个个不可遏止地被小虫母吸引,想要抚摸对方时,他们才发现漂亮的小珍珠会在碰触到那些金属肢体时细微发颤。
温热的皮肉和冰冷的金属到底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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