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夜漫步
“父皇,您最不该的,就是插手儿臣的婚事。儿臣不会有侧妃,更不会与他人生育子嗣。待您仙去后,丞相府嫡女不仅是儿臣的皇后,还会是后宫唯一一个嫔妃。”
“你……你……!”皇帝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呛声,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你……你这个……逆子!朕今日就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陆重瀛骤然阴下脸,神色褪去方才的癫狂变得有几分阴沉,“父皇向来都是用这句话来威胁儿臣。”
“为掌权者,就必须冷酷无情,这是父皇您教导我的,儿臣谨遵教诲,何错之有?”
奄奄一息的皇帝并未听他的辩白,只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抓床幔。
“来人!朕要废太子!”
“废太子?”宛若毒蛇一般阴险的语调转了个弯,陆重瀛英俊的脸上扭曲了一瞬,“废了儿臣,父皇要立谁为储君?”
“除了儿臣,还有谁能继承这千秋霸业!”
“大皇兄双腿有疾,有失皇家威仪,二皇兄未及弱冠便早夭,父皇有所不知,这件事与孤脱不了干系。四皇弟是您亲自说的愚不可及,五皇弟纵情声色,六皇弟比之儿臣,过犹不及……十一皇弟年及垂鬓,皆不堪重任。”
“还是说,父皇想立赵玄为太子,将陆氏王朝的江山拱手于人?”
“……放肆!重珵竟是你害的!你竟狠毒至此……残害手足……”
听闻已逝儿子早亡的真相,皇帝瞪大眼睛,还未说完,一阵血气翻涌,又是一股血哗啦啦地喷溅出来,下半张脸都浸在一片血污之中,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已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了。
“儿臣以为,父皇早就知道。”
“时辰到了,父皇也该退位了。”陆重瀛不再掩饰眼底的凉薄,冷冷道,“现在孤便送父皇上路。”
话音未落,陆重瀛取出匣中蛊虫,断其尾部,随着一声刺耳尖利得仿佛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一阵血雾弥漫,被激发出凶性的蛊虫向着龙床之上的天子爬去。
自知已无力回天的皇帝感受着五脏六腑被啃噬、穿肠烂肚的剧痛,意识渐渐模糊。他虚弱地闭上眼,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陆重瀛……你的下场不会比朕好多少,终有一日,你会因那个女人而死……”
陆重瀛一时之间分不清这究竟是将死之人的恶毒诅咒,还是发自肺腑的箴言。
他微微挑眉,“不劳父皇费心了,若是为昭熙而死,孤甘之如饴。”
太子静默地矗立在原地,看着父皇的手重重垂落在床边后,催动蛊虫重新入匣。
此时的皇位于他而言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整理好仪容,他推开两扇朱红雕螭龙木门,朝着跪在殿外的太监宫女、侍卫及太医语调沉重道。
“传令下去,父皇驾崩。”
*
皇宫与丞相府虽只相距十几公里,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有妃位及以上的嫔妃在怀孕或父母年迈时方才能得父母入宫探视,哪怕是宠妃,能见父母的频率也并不高。
上次见面是几个月前出宫,尤安没料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父亲,故而连语调也上扬了几分。
他急匆匆提起裙摆,想赶在父亲入门前迎接,“书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何父亲到了才说?”
“是……是太子殿下不让奴婢告诉您的,说是要给小姐一个惊喜。”书瑶有些为难。
话音未落,尤敬廷的声音便传入尤安耳中。
“太子妃娘娘。”
听闻从父亲口中说出的这句称呼,尤安头皮发麻,隐约有点忐忑不安,连忙扶着正要躬身请安的父亲落座。
“父亲往日不是都唤我名字的吗,怎么今日这般生疏?”
“还有……您今日怎么过来了?”尤安边说话边给他斟了杯热茶。
尤敬廷细细端详着疼宠多年的女儿,见他精神尚佳也没有明显的伤口神色稍霁,但仍板着一张脸。
当初陆重瀛向他求娶独女尤安之时,字字情深意笃,这些年太子殿下待尤安如何,尤敬廷也看在眼里,但不亲眼所见,终是放心不下。
再加上前段时间听闻太子和太子妃遇刺,他这一颗心更是时时刻刻悬在半空。
“女儿遇刺这件事,为父竟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尤安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为何父亲如此生气,顿时软了嗓音,“父亲……女儿并非故意不告诉您的。那次只是虚惊一场,有人救了我,女儿不想让您和母亲担心……”
说罢,像是怕尤敬廷不相信这套说辞似的,尤安起身转了个圈,精美繁复的齐腰衫裙裙摆随着动作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绽开。
“你看,女儿并未受伤。”
“你啊。”尤敬廷不虞的面色终于松动了几分,发出一声无奈悠长的叹息,“下次再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为父。”
“你可知救你的人是谁?能带你从一众刺客间脱身的,绝非凡尘俗子,他救了你的性命对丞相府更是大恩一件。为父改日便登门拜访,以礼厚待。”
对了……男主怎么样了?
被突然问起,回想起那日洞穴外看到的陆重行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安顿时有些心虚。
毕竟看起来那么骇人……不过亓越说了,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对习武之人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伤,很快就会痊愈。
说不定陆重行早就好了。想到这里,尤安理直气壮了几分。
“……那人戴着斗笠,女儿没看清他的样子。”
尤敬廷沉思了片刻,“罢了,他既有心隐瞒,想必也并非是沽名钓誉之辈。”
只是少了个能拉拢的绝世高手,多少有些可惜。
丞相啜饮了一口茶,“不过昭熙,”那一日萧王殿下的话终究令他有些在意,“你何时与萧王相识的?”
父亲几次三番提及陆重行这个事实让尤安一下子紧张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女儿与萧王只有几面之缘罢了……父亲问这个做什么?”他掩饰般地垂首倒茶,只能看见浓长的睫羽轻轻颤动着。
混迹官场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告诉丞相,女儿同萧王的关系并不简单。可皇帝病危在即,并无改立储君的意思。且那日萧王维护丞相府的举动更是寒了司空的心,一连几日都称病不出。
尤敬廷有意提醒尤安离那位萧王远一些,萧王虽帮了丞相府,但他们终究是太子党派的人,殊途陌路。
只是还未开口便听见了一阵齐整而急促的踩踏声,带来了仿佛地震时轻微的震感。
“太子妃娘娘,丞相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护卫跪立着的挺拔身影映照在门扉上。
尤安微微怔愣,方才一直在同父亲说话,这时静下来他才听见了远处隐隐约约的哭声。在皇宫中,这种哭声只代表了一种可能。
他尽量平稳声音,“你说。”
“一刻钟前,皇帝陛下驾崩。”
尤敬廷手中陶瓷制成的精美茶具重重磕在梨花木桌上,连带着里面的茶水都溢洒出了一些,尤安看向难得有几分失态的父亲。
陆重瀛十四岁时,他便看出三皇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承袭了帝王的冷酷无情,兼之有治世之才,颖悟绝伦,所以尤敬廷不惜把身家性命、项上人头连同掌中明珠都压在这支股上。
长达七年的夺嫡之争终于落下帷幕,他心底有几分释怀和怅然。
……
天子驾崩,天下缟素。因先皇的地宫陵墓尚未修缮完毕,故灵枢先被停放在重华宫中。先皇驾崩第七日,所有后妃、皇族和大臣都要前来吊唁。
白色的纸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极尽奢华的棺椁停放在重华宫殿前。
“跪——”
尤安身着一袭与他人别无二致的白衣跪在陆重瀛身边,跟着王公公的指令跪拜叩首。
他并未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黏稠,偏执,仿佛要将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扒光一般。
第44章 被强取豪夺的宫妃23
“叩首——”
皇子皇女及家眷跪立于殿前一侧, 诸位王公大臣跪立于另一侧,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跪下了, 朝着帝王的棺椁叩首。
尤安很清楚身后那道目光来自于谁。
如此有压迫感的注视, 除了陆重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那道视线像一只灵活的手,在他的身上一寸寸游弋,从梳好的发髻到耳垂, 而后钻入衣领,所过之处被点燃般蔓起了热意。
就好像……他在被他的目光侵.犯。
这样的认知让他微微眩晕,一阵啼哭声中,尤安面色难看地瑟缩了身.体。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的陆重行有一瞬的怔愣, 随后反应过来,异色瞳孔顷刻变得幽深,扭曲的嫉妒快要满溢了出来。
陆重行好像越发肆无忌惮了。明明只是视线而已, 尤安却能感觉到对方的阴晴不定, 他集中注意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忽然间感受到手背传来的热度。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抬头, 陆重瀛仿佛洞察了这悄无声息发生的一切, 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那双雾蓝眼瞳凝结的水雾, 男人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擦过有几分嫣红的眼尾, 动作间透着股阴鸷的温柔。
尤安陡然清醒过来, 现在还在吊唁,他既担心会被周遭的人发现扣上对先皇大不敬的帽子,又害怕被陆重瀛看出异样, 只好颤抖着眼睫乖巧地蹭了蹭任性的太子殿下骨节分明的手掌,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央求。
抖落的几滴泪落在陆重瀛的手背,男人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戏谑地捏了把小妻子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肉,终是松开了手。
“起——”
随着王公公的声音,穿着丧服的众人起身,尤安没注意到的是,太子殿下朝着侧后方微微偏头,露出了堪称挑衅的笑。
陆重行隐隐咬牙,手背青筋鼓动。片刻,他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若要除陆重瀛,必先除丞相府。他们之间相生相成,休戚与共,这是司空告诫他的话。
可自那日他出言维护丞相府之时,便已对接下来的结局心知肚明。
这场夺嫡之争是陆重瀛赢了。
身为百官之首,站在首位的尤敬廷眉心紧皱,适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盛明,储君已立,臣请太子殿下继位!”
身后属于太子党派的朝臣纷纷应和道,“臣请太子殿下继位!”
太子殿下上前一步,面向所有人,尤安才发现,他的脸上甚至有两道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痕。
“父皇病逝,孤甚感悲痛,然人死不能复生,孤定当励精图治,夙兴夜寐,焚膏继晷,与诸位大臣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司空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地觑了陆重行一眼,见少年仍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
……
“嗙当——”
瓷瓶碎裂的清脆声音在脚边炸开,陆重行脚步微顿,面不改色地踏过那堆碎裂的瓷片。
少年脊背挺直,长身玉立,显得卓尔不凡,他扫了眼一片狼籍的桌案和倒了的酒瓶,微微挑眉,“司空大人莫非是在借酒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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