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涩涩儿
无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器宗掌门。
器宗掌门:“……”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徒弟。她或许可以找出千百种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但最终结果却是一样的——这件事,原七大宗门牵头,那么,好名声会由原七大宗门得了。原七大宗门什么都不必付出,只需要从气运之子“拿”来些好东西,对外悬赏,就足够了。
而之所以会有悬赏这件事,显然是因为,原七大宗门,包括器宗,都已经放弃了继续研制失忆丹的解药。哪怕当初那些受害者们,被劫掠,被喂下失忆丹,被迫没有过去的记忆,其中都有这七大宗门的罪过。
这七大宗门,也并不想承担了。
饶是器宗掌门脸皮足够厚,此刻也只能轻咳一声,轻声道:“当然,除了气运之子给的这些奖励,我们当初这些因管教弟子不严,牵扯进去的宗门,也会加上些奖励,并且告知天下人,气运之子在此事之中,是主要提供奖励之人。”
无我小和尚目光沉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没有继续追问。不必追问,他已然知晓了其中缘故。
他想,就算他永远都想不起来幼年时的记忆,大哥的这份情意,他也不当辜负。他相信大哥是绝对不会伤害和舍弃他的至亲之人,而他原本的小宗门天一门,还有现在的器宗,对他都有算计。器宗势大,他的行事,当慎之又慎。
而对于天一门……碎骨之仇,无力去报就算了,如今,既然有大哥为他撑腰,他当然要去报当初的仇!
器宗掌门还是派了一位化神期太上长老,和一位元婴后期修为的长老,暗中跟随无我,以防中途有人来对神器之主不利。
春愁和无我对此都不甚在意。
原本他们是可以通过传送阵,快速的去往天一门所在地。
不过,正巧春愁从凌无忌送他的乾坤戒里,翻找出来了一只飞舟。这只飞舟可大可小,若是变到最大时,飞舟之上,可以乘坐千人,若是变到适合二人宽敞的居住,当然也没有问题。
春愁将神识探入飞舟,就知晓这飞舟越大,支撑其运行所需要的灵石就越多,他和无我就两个人,倒也没有将飞舟弄得太大,只让飞舟之上,够二人居住、练武就足够了。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大的,但是,春愁也的确需要些时间,压制修为,和无我对打,训练下无我的斗法水平。
无我的确很少与人斗法,但是无我诀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超绝的功法,因此当真与人斗法起来,倒是也并不怵。
飞舟行了七日,春愁就和无我打了七日,还送了无我一件防御法宝,一双可以变换形态的极速靴,好叫无我在斗法时,即便打不赢,也不会被打。
七日后,兄弟二人,以及坠着的化神期和元婴期的尾巴,终于到了天一门。
无我是一直都有天一门的身份玉佩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其实可以直接进门的,但他并没有。
而是站在天一门的牌匾外,静默了许久,才终于退后十几步,尔后手中的佛珠一扬,原本正常大小的佛珠,骤然变大,直直的飞向了天一门的门派牌匾——
天一门虽然只是个小门派,但在自家门派牌匾上,还是十分用心的,是牌匾,也是法宝。
但无我的佛珠,更是元婴期修士都会多看几眼的至宝,即便无我现在只是筑基期修为,不能完全发挥出佛珠的效用。
但是,也足够将天一门的金灿灿的牌匾,从大门之上,“砰”的一声,打落在地。
随即,又有细微的声音传出。
是那金色的牌匾,全都碎成了渣渣。
全然看不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无我依旧立在原地,平静的等待着。
春愁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心道,哪里有门派的大门处,不留几个看守门派的小弟子?即便是小门派,晚上或许不留人,但是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没有看守大门的小弟子?
这门口不留人,分明是在赌,赌无我到底顾念曾经的师徒名分,顾念他所修炼的无我诀,不会动手。
但是,无我这个小佛修,所思所想,却是与旁人格外不同。他所修习的乃是无我诀,而修炼无我诀时,是为天下众生,宁可无我。可为天下众生,诛杀天下恶人。
在无我心中,这天一门,能够对他行此恶行,何尝不是这天下的恶人?
无我诀修习到最后,是可以为天下众生,连自己都可以杀的,更何况是,这天一门了。
门派牌匾掉落,顷刻间碎成了渣渣。
这等大动静,藏在天一门的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天一门掌门看起来近四十岁,刚刚进阶元婴。
而天一门掌门的师尊,前任掌门,看起来五十许岁,但论起修为,只有金丹后期而已。
前任掌门手中捻着佛珠,看着门外院子里站着的彷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普通弟子,还有房间里的徒弟们,叹道:“事已至此,想来那失忆丹的解药,至少对无我来说,是有些用处的。他既想了起来……今日此举,倒也不足为奇。”
和尚神色间极其复杂,眼睛里带着一丝愧疚,可更多的,却是不后悔。
因为即便事情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
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天一门有机会能发展起来。
小门派在归元大陆,着实太难了。
前任掌门看向了山门的方向,道:“尔等也当知晓,为师对无我,曾经做过什么。这孩子当时已经吃下了第一课失忆丹,甚么都不记得,便敢在为师的折磨下,对为师言道,除非杀死他,否则,但凡他活下来,便定要报仇。
如今,他既已经将过去之事,全都想了起来,他这次,是来报仇了。与其舍了整个门派,不如舍了贫僧,贫僧死在他的手里,也算偿还了因果。贫僧,死不足惜!”
天一门只是个小门派,房间里的人,都是前任掌门的弟子或是师侄,当即哀痛不已。
掌门是前任掌门的得意弟子,此时张了张嘴,竟是一字都说不出。
他显然更明白前任掌门如此是为何。更知晓在他之前,天一门修炼资源太少,是根本没有元婴修士的,最高修为的就是金丹后期大圆满,却因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迟迟无法进阶元婴,抱憾立世。
而他这个掌门之所以能成功结婴,其实……还是因着他们将无我送去参加了那一次的神器之主的大选。
器宗家大业大,为神器之故,将无我小和尚纳入门派,当然,也会给天一门一些补偿。
天一门掌门就是凭借这些补偿,才一举结婴。
从前无我不知这般丑陋的真相时,天一门与他还有书信往来,无我在信中,还特特恭喜了他,言道师尊不必谢他,这些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本应他该结婴。
天一门掌门此时想起这些,更不知该如何劝师尊,也不知该如何劝将门派牌匾,都给打下来的爱徒了。
“师尊,您……”他语气里都是苦涩意味,“您走罢。去众生境,等过个十年后再出来,那时无我修行日久,应当已经看透这些仇怨之事,知晓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慈悲之心度化自身,如此,他也就不会再来寻您来报仇了。”
前任掌门闻言,略有些失望。
倒不是因着这个掌门弟子对他的敬爱之心而失望,而是因为,他们天一门,之所以叫天一门,是门派有一种特殊的功法,叫做慧眼神通。
慧眼神通,若修炼到极致,可以观他人之前世今生,观一门一派之未来气运。
然而这项神通,并非谁人都能修炼成。就是前任掌门,也只能说是学会了十分之一的慧眼神通,这让他无法控制自己能看谁的命运,何时何地能看到谁的命运,也无法控制自己能看到多少。
原本天一门门规,即便学会了慧眼神通,也不当插手他人因果。否则,必将遭受恶果。
而他当初之所以在遇到小小的无我时,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将其带回,只是因为他看到了无我长大之后,成为了七大神器之主,正在为了救世,虔诚的献祭自己。
无我当时,一身血红袈裟,双目之中,却是自愿普度众生的慈悲之相。
前掌门立刻就知道,他应该带无我回他的师门,无我既是未来的神器之主,神器之主救世,必然会降下无边功德,天一门能否从小门派成为中等门派甚至大门派,就看这个孩子了。
只是当他牵起懵懂无知的谢长年的手的时候,他忽然就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绯衣少年,手持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将他重伤在地。
那绯衣少年正打着那把青色油纸伞,继续朝他走来时,一个同样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僧人,从少年身后走了出来,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尔后道:
“大哥,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小僧来罢。”
尔后那看不清脸的白衣僧人,就用了无我诀,与他对打了起来。
前任掌门:“……”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白衣僧人,必然就是这小孩子长大后的模样了。
竟然,还有家人么?
有些劫匪会劫持大门派从仙凡界和凡人界带来的资质非凡的小童,他们这些小门派都是知晓的。其实前任掌门这次会来,也是为了能“得到”一个资质非凡的孩童,这样,天一门的未来才有希望,不至于因为是小门派,事事都要遭到大门派的打压,难以出头。
结果就遇上了一看就是被喂下失忆丹的谢长年。
若是不知其命运便罢了,他看在其资质的份上,将其带回去,好生培养就是。
偏偏让他知晓了谢长年的未来命运,是将来会献祭自身,得到泼天功德的神器之主,还是会有至亲来相认,并且会对他这个师门长辈,举刀相向之人。
天一门前任掌门了悟法师,之前其实只是想将年幼的谢长年打上一顿,喂下一颗失忆丹,做出是被亲人丢弃的样子就可以了。
但是,了悟法师既然知晓了眼前这个小童,将来会对他举刀相向,语气之中,显而易见的胸有成竹,想来将来杀了自己的人,也就是这个小童。
而这个小童,还找到了他的至亲。
了悟法师知晓了这些,倒是不觉自己应当因此而杀了小童,以防将来这小童来杀自己。
因果循环,向来如此。他既对这小童起了恶意,小童将来要来杀他,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他并不希望这未来的神器之子,亲近的是他的亲人,而不是天一门。
了悟法师心中,他自己如何比得过天一门的未来?为了天一门的未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包括行此恶事,将来生前会遭到报复,死后会落入阿鼻地狱。
那都是他应得的。
但是改变天一门的未来这件事,他一定要完成。
故此,了悟法师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懵懂的谢长年带到一处隐蔽之地,一寸一寸,敲碎了谢长年身上的骨头,然后告知谢长年,这都是他的亲人要求他做的,是他的亲人不要他了,他若要恨,也该恨他的亲人,不要恨他。
如此,可在谢长年的内心深处烙下印记,让谢长年将来只要不回忆起这些往事,即便有人来认亲,滴血成功,在谢长年的心底,依旧会因身体曾经的疼痛,排斥自己的亲人。
最后,了悟法师还重击了谢长年的脑袋,让谢长年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在那时,才给他喂下了第二颗失忆丹。
尔后将之丢弃在了天一门的门外,做出被亲人抛弃的模样。
……
“阿弥陀佛!”了悟法师念了一句佛号,终是起身道,“罢了,为师只盼,为师死在他的手里后,他可以放过天一门。”
“师尊!”
“师伯!”
“师祖!”
众僧悲戚,不禁齐声高呼,想要留住了悟法师。
了悟法师一顿,却是转头看向天一门掌门,道:“你拿一份慧眼神通的功法拓印本予为师。”
天一门掌门一怔。
了悟法师道:“整个天一门,除了为师将慧眼神通习得了十分之一二,其余无一人学得会慧眼神通。原本无我天资极好,且修炼了无我诀,十分适宜修炼慧眼神通。但偏偏,慧眼神通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为了不让无我看穿自己的经历,故而不许他学。可现在……合该将这慧眼神通,教给他了。”
即便无我要来杀他了,可是,天一门的功法,却不该就此失传。这是两码事。
天一门掌门闻言,将慧眼神通的原本拿了出来,双手奉给了悟法师,道:“师尊早早将这功法给他,或许……”
了悟法师接过慧眼神通的原本,摇了摇头,微笑道:“好了,尔等听令,三日之内,除非贫僧的魂灯熄灭,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天一门。违者,废其全部修为,逐出师门!”
众僧沉默片刻,才终于齐声应诺,语气中是满满的悲戚。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悟法师当初将一个失忆的小童全身骨头都敲碎的时候,给那个失忆的小童强行喂下第二颗失忆丹的时候,将小童丢在门派门口,然后编制出一个他被至亲殴打断骨并抛弃的谎言的时候,对那个小童来说,何尝不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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