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贝彼
这里是医院,但苏涸的心还不敢放下,他扭头观察四周,房间不大,设施看上去也有年头了,不像市中心的医疗设施水平,倒像是哪个小县城的乡镇医院。
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游戏打斗音。
苏涸循声看过去,是个穿着随意,头戴发带的青年正在翘着脚打游戏。
看得出他游戏战斗很激烈,青年表情愤怒而扭曲,几次三番似乎都想破口大骂,但又因为旁边躺着个伤患而憋了回去。
青年见他醒了,啪一下按下了床头铃,不一会进来两个护士,给苏涸检查身体,他身上没什么外伤,只是肺部呛水外加长时间失温,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苏涸没有手机,只能看病房里的电视,当地新闻一直在报道那场海上事故,游轮爆炸引发了小范围的火灾,有部分游客因此受伤,但所幸没有人员死亡。
他不确定这场意外跟林竞他们有没有关系,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救他的又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这一切苏涸不得不警惕,毕竟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绑架。
趁着没人时,苏涸跑到护士站想要借用座机,给盛矜与打电话。
虽然在船上冒险通知了对方有危险,但他直觉盛矜与肯定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被爆炸波及,找不到他的话,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死?
这样想着,苏涸正在按号码,电话却突然被抢走。
那个发带青年抢过听筒放回去,看着他假模假样地威胁道:“不想死的话,就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
苏涸看得出这个男生年纪不大,心性也没那么难以捉摸,他的威胁之意或许是假的,但是他的话大概是真的。
有人想要他的命。
苏涸咬了咬下唇,谨慎地问:“你们是谁的人?”
青年挑挑眉,嘴里的棒棒糖棍翘了翘,故作高深地哼笑一声道:“来救你命的人。”
苏涸一阵无语,直到他大概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了,转身回了病房。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别人来过,只有那个青年偶尔来给他送饭,也不跟他多说话,饭送到了看着他吃,吃完了就走。
苏涸几次试图借各种人的手机联络,甚至躲进厕所里找保洁阿姨借手机,都无一例外被发现。
青年皱着眉叹了口气,气急败坏瞪他一眼:“看着你像个乖的,怎么那么不老实!都说了想活命就别暴露,任何人都别联系,包括那个姓盛的!”
苏涸心里沉了沉,他们果然认识盛矜与,这件事果然还没完。
“知道了。”苏涸淡淡道。
说完就转身乖乖回了病房,爬上床开始安安静静看电视,青年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守了一会,像是不相信他会就此消停。
次日一早,苏涸出院了。
那个青年看犯人一样盯着他,领他到楼下,催着他上了一辆黑车,一路颠簸,颠得苏涸头晕又犯困。
这里似乎是光洲附近的某个半岛,看上去是个颇适合度假的海边小镇,多蜿蜒的半山路,道旁载着一排排椰子树,往远方看去,能看到沙滩和海洋。
车子拐进一片商业区,目的地居然是一家酒馆。
青年下了车,边走边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崔焕,是这儿的调酒师,救你的人呢是我老板,你就暂时先在酒馆后院的房子里住着,我们老板说了,不会少你吃穿。”
“就一个要求,”崔焕转过身,指着苏涸重重道,“不许跑,也不许私自联络外面。”
“做不到的话,就丢你去海里喂鲨鱼。”崔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涸没再反驳,他看得出这个男大就是平时生活太无趣,突然被吩咐了个活,戏精上瘾了。
他跟着人进了院子,此时正好是旅游淡季,又是周中,酒馆里人不多,外面看着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店里的装潢倒是很有异域风情。
“能告诉我你们老板是谁吗?”苏涸问道。
崔焕摆摆手:“等她来了,你自己问她。”
“哦对了,也不是让你白住,周末人多的时候,你要到店里来帮忙,懂?”
苏涸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好奇,救他的人到底是谁?
是要保护他,还是要做什么?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的失踪应该已经人尽皆知,盛矜与有没有在找他呢?
或许不会吧,他只是个用着趁手的助理而已,比他专业的人多的是,他没有那么不可替代。
更何况,盛矜与都要结婚了,大概也没有精力来管他的事……
第56章
意外发生后几天时间, 事故游轮已经驶离港口,所有被波及的伤员全数送去了医院救治,海上却仍有救援队继续工作。
据说火灾当时有乘客慌不择路导致坠海, 打捞队在港口附近一圈圈铺开排查,确实找到了两名已经溺死的乘客。
但都不是苏涸。
消息传到盛矜与耳朵里时,他悬着的心还在隐隐做痛, 但幸好, 幸好不是。
盛矜与的手下当时就在船上活捉了林竞一行人, 林竞见事情败露, 对苏涸的去向咬死不开口,且船上的监控被爆炸波及,线路早已损毁, 他们反倒成了最后见过苏涸的人。
他的耐心所剩无几,将这帮人吊着审了半天功夫, 最终确认了苏涸坠海时的落水点。
办公室里。
盛矜与仰靠在椅子上, 眉头紧皱,连续三天的通宵失眠已经快要摧垮他的神经,现在任何手机铃声,都可能是打捞队的消息。
无论消息是好是坏,他紧绷的神经都无法松懈。
杂乱的文件旁放着一枚白色锦盒, 刻着一行烫金花字“forever”, 一双对戒是配对设计, 指环上的凹凸设计可以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有一枚依然静静躺在锦盒里,另一枚圈围更大些的, 吊了根银链挂在盛矜与脖子里。
左右是他单相思,还不知道对戒的另一个主人愿不愿戴上。
方特助敲了敲门进来,问他还在地下室关着的那些怎么处置。
盛矜与揉了揉眉心, 叫他把其余人按老规矩办,丢回去警告他们主子,至于林竞,他慢慢道:“先留口气,等人找回来再说。”
等人找回来再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有多难,可方特助只能点头。
没有人能在海上漂泊三天,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的,现在要么人已经没了,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海里,更何况他刚接到消息……
思来想去,方特助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少爷,已经确定这次爆炸与绑架的那伙人无关,是……是盛董的意思。”
椅子上的人瞬间坐起身,片刻之后,盛矜与拨通了盛宗澜的电话,他极少主动与这位父亲联系,每一次几乎都剑拔弩张。
盛宗澜似乎早已知道他会为什么来,便开门见山道:“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甘愿背负风险,你还是那么愚蠢。”
“你把人带哪去了?”盛矜与冷冷地问。
盛宗澜哼笑一声,父子二人在做这种表情时,神态几乎出奇地想象。
他轻飘飘地开口:“倘若你当时听我的话,跟我的人回来,这场爆炸也不会发生,我只是真没想到,我那个自私的儿子居然也有如此胆量。”
他对盛矜与很不满意,在盛家如今这个群狼虎斗的节骨眼上,他的儿子却暴露出了这么幼稚的弱点。
“人确实在我这里,想让他安然无恙,就听我的话,回来做你该做的事。”盛宗澜说完,通话立刻挂断了。
他捏着鱼食,一把洒进浴池里,陈秘书不放心地问:“盛董,人确实不在我们这里,盛少他会相信吗?”
盛宗澜气定神闲地说:“反正一个死人也不会跳出来对质,是生是死还不是随我说喽。”
顿了顿,他又问:“尸体还没捞到?”
陈秘书摇摇头,道:“盛少的人也在找,我们不敢太明目张胆。”
“继续派人看着,真要是命大活下来了,就带回来。”
“是。”
·
苏涸在酒馆待了两天,每天不是坐在门口发呆,就是坐在屋里发呆,他比从前更寡言,但到底是个性格随和的人。
店里人多时,苏涸也会帮忙,唯有崔焕的活他学不会,不过一个一杯倒也干不了调酒师。
酒馆里的几个员工初时都只是悄悄观察他,后来也慢慢会跟他说说话,苏涸每天都问崔焕,他们老板什么时候出现,他有好多话想问,他已经快待不住了。
崔焕没回都像很敷衍,摆摆手老板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看她心情。
苏涸不轻不重地叹口气,见他总一副蔫蔫的样子,崔焕一边洗杯子,一边凑上来撩闲:“你跟那个姓盛的,什么关系?你们这些有钱人,真的天天上演这种,动不动就跳海的激情戏码吗?”
“你其实并不知道他是谁,对吧。”苏涸慢条斯理擦着杯子。
崔焕支支吾吾两声,才道:“是我们老板吩咐的,尤其不能让你联系姓盛的人。”
苏涸完全都确定了,这家店里的人,实打实就是些普通人而已,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拿钱按吩咐办事,那他一定要见到背后的人。
“打我见你那天起,你就成天哭丧着个脸,跟得了相思病似的,唉话说你为什么跳海啊?你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吗?还是受不了豪门强制爱所以假死跑路?”
眼见着崔焕越猜越离谱,苏涸终于脸上有了点表情,他笑了笑,相思病什么的不知道算不算得上。
但这几天他总是做噩梦,梦见他和盛矜与一起坠海那次,盛矜与没能抓住他,铅块一样沉重的身体逐渐沉进深海,他看着那个身影朝自己奔来,却总也抓不到。
醒来时常常是大汗淋漓,快要窒息一般喘着粗气。
苏涸起身把擦干净的杯子放回去,玩笑道:“少看点小说吧。”
临近傍晚,轮值的店员换了班,只剩崔焕一个,店里离不了人,他拜托苏涸去附近的快餐店,取回定好的晚饭,两人份。
苏涸拎着盒饭穿过小巷,就听见一旁巷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偏头看过去,歪歪扭扭的醉汉截住了一位长发女子的路,正不依不饶的纠缠,苏涸想也不想就走进去,还不忘把盒饭放在安全的位置。
他想起盛矜与闲来无事曾教过他格斗术,虽然苏涸学得不精,但起手总还是像点样子,勾过醉汉的肩膀伸脚一绊,人就被他撂倒了。
大概是倒得太快,男人觉得丢了面子,挣扎着爬起来时随手捡了块碎石扔过来。
苏涸下意识闪身,将将让碎石擦身而过,再抬头,就听砰一声,醉汉被女人一脚踹进了垃圾堆里。
他这才有时间看一眼面前这位女性,五官看不出年纪,约莫也就三十来岁,脸上化着淡妆,上身穿了件小皮衣,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看着颇为干练。
女人习以为常地拨了镇上派出所的电话,大概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等交代完情况,女人看过来:“谢谢你啊弟弟,来我的酒馆喝一杯吗,就在前面?”
苏涸已经把盒饭捡起来,闻言登时看过去,不确定地问道:“您就是‘引言’酒馆的老板吗?”
女人走出昏暗的小巷,站在灯光下看清了苏涸的脸,表情状似恍然大悟:“是你啊,先跟我回来吧。”
苏涸一头雾水地跟在女人身后回了酒馆,方才灯光太暗,他没有看清女人的脸,如今看清之后,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这双眼睛,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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