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第95章

作者:渔观火 标签: 相爱相杀 系统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师父为人爽利,爱憎分明,偏爱谁一目了然,这让他心里小心翼翼地欢喜,原来除了母亲以外,也会有人这样对他好。

他十岁那年,师父把酒壶的酒倒出来,一脸坏笑地骗他喝下,他小脸泛红,满身酒气地回家时,一向纤弱温柔的梅笙难得发了次火。

甚至师徒二人还会一起在浴室里互相给对方搓澡……

“左边点,再左边点。”

“是这里吗?”

身上只有一条亵裤的小孩一脸严肃地给身前的老头子搓背,小脸被水汽蒸腾得红扑扑的,那样认真专注的表情好像在进行一项很庄重的大事。

“嗯,就是这里,用点力,啧,你是不是没吃饭。”

小孩轻抿嘴唇,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往下一搓。

身前的老头子嗷地一声跳起来:“臭小子,你想搓掉我的皮啊!”

“是师父你说用力的……”

从前崔遗琅不明白父子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相处的,但后来他想,很可能就是他和师父那样的吧。

所以,哪怕是假的,他也希望师父能高兴一点,不要喝那么多酒,因为师父也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眼下,钟离越粗手粗脚地给崔遗琅擦掉眼泪后,又把他抱起来:“好了,别哭了,我们快走吧,姜烈还在等我们呢,趁夜色赶紧离开这里。”

大约在树林里逃窜了半个时辰后,钟离越终于把崔遗琅带到预定的位置,姜烈已经把马车停在路边,见到他们出现,忙上前:“师父,怎么样?还顺利吗?您有没有受伤。”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钟离越的全身上下,没发现有受伤的痕迹才松了口气,毕竟师父都是快八十的人了。

听说兄长和他的计划后,师父说什么都要亲自去救如意,姜绍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他和姜烈一起去。

钟离越雪白的眉毛一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要是你去救,可能还逃不出卢府呢。”

他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把当他老年人小心对待,好比有人当面问他“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对他这种不服老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嘲讽。

姜烈只好赔笑,然后小心地上前去握住崔遗琅的手:“如意,你没事吧?别担心,我们这就带你回王府。”

崔遗琅轻轻地摇头:“没事,谢谢你和师父来救我……”

他眼周有点发红,可怜的模样看得姜烈很心疼。

钟离越道:“那对兄弟把他关在一个房间里,外面有不少侍卫,看样子是严加看管的,他身上还有伤,你慢点。”

听到崔遗琅身上有伤,姜烈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起来,他从钟离越怀里接过人,抱上马车。

钟离越坐到前面,一甩僵绳,马顿时像一把脱弓的箭一样射出,寂静的山林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车厢里,崔遗琅轻声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姜烈一边把毯子裹在他身上,一边给他倒了杯热牛乳,暖暖身子。

来之前,他专门带了个小火炉,把牛乳放上面温着,如意回来时,正好能喝。

崔遗琅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每到冬天都喜欢在炉子上温一壶牛乳,再加点蜂蜜,热乎乎地喝上一杯,全身上下都舒舒服服的。

崔遗琅接过姜烈递过来的杯子,熟悉的味道唤醒了他大脑里的记忆,脑海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彻底的松懈。

姜烈回道:“你离开后,我和兄长就一直在派人找你,后来信使来报,说是在豫章郡探听你的踪迹,平阳侯的儿子把你关在卢府。兄长听说过,先是写了好几封信求薛焯放人,发现没用后,兄长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让我和师父来救你。”

别看他们的行动那么顺利,其实风险很大,如果不是钟离越武功高超,能够不打草惊蛇地杀掉侍卫,然后迅速把人虏出府的话,很有可能会全部折在里面。

姜绍武艺一般,再加上他还要管理封地的事情,计划全由他定制,实行的却是姜烈和钟离越两人。

崔遗琅低头不敢看姜烈的眼睛:“我和我娘失手杀死了王爷,你们……”

“不是你的错!”

不等他说完,姜烈急忙打断他:“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都清楚,是父王他为老不尊,你放心,我、兄长和母亲都不会怪你们的,我们已经对外宣布父王他是暴毙身亡的,当下时局紊乱,没人会追究他的死因。”

江都王这辈子活得糊涂又可悲,一直到死,都没有一个人真情实感地为他感到难过。

他温声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回家吧,兄长和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回家……

这个词在崔遗琅心上狠狠地一撞,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心中浮现出静谧的美好。

他也笑起来:“嗯,回家,我也好久没见到我娘了。”

姜烈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抹悲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如意那双期待的眼睛,他强忍住内心的伤感,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崔遗琅浑然不知姜烈内心的纠结,他身上裹着毯子,眼皮发颤,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姜烈见他脸色疲倦,便主动道:“你先睡一觉吧,如果路途顺利的话,大概五天我们就能回到王府。”

车厢面积狭小,只有一张小塌,崔遗琅身材娇小,如果把身子稍稍缩起一点的话,他能够睡下,虽然姿势会不太舒展,但总比一路上不睡觉的强。

崔遗琅轻声应下,裹着毯子,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这些天在卢府的遭遇简直让他精疲力竭,几乎是一躺下就立刻睡着了。

姜烈看着崔遗琅睡熟的面容,因为刚才哭过,眼睛有点红肿,眼下一片黛青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苍白憔悴至极。

他顿时心疼起来:小莲花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给他补补,真的瘦了好多。

可是……梅姨的事让他怎么忍心开口。

姜烈苦闷地叹气,心里沉甸甸的,压得他难受。

第64章 悲鸣

江都王府,书房。

此时夜色已深,但书房里依旧点着灯,一个素衣男子伏案写字,他眉眼清隽泠然,茶色的眼瞳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很是温情。

姜绍还在处理政务,自从他继承王位以后,接连赶上各地农民起义,这支起义军的领袖颇有几分才干,振臂一呼,天下响应,海内震动,江宁郡坐断东南,却也不能独善其身。

不过对此,姜绍却是乐在其中,他很享受这种一步步地达成自己目的的过程,即使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上却是极其亢奋满足的。

差不多到了亥时,他正想回房歇息时,一个青衣短打的小厮疾步走进来,恭敬地回禀道:“王爷,二公子和钟离将军回来了。”

姜绍心中一喜,来不及等待,直接快步走出书房,朝前厅走去。

当他来到前厅时,姜烈刚把崔遗琅从马车上抱下来,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姜绍一惊,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再次见到如意,姜绍差点没认出人,这些年来,他和梅笙都把如意养得很好,虽然身体一直长得不是很高,但脸蛋总是养得丰润莹白,一看就很讨人喜欢,王妃一直都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还想过要将他收为义子。

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男孩让姜绍的心紧了紧:怎么就这副光景了,难道是那个姓薛的动刑了?

姜烈回道:“路途颠簸,他身上的伤没有大好,伤口有点渗血,今早一起来身体就开始发热,晚上已经烧得说胡话,我和师父担心薛焯派人追在后面,一路上都是抄的近路,这深山老林也找不到大夫。”

崔遗琅蜷缩在姜烈的坏里,即使身上裹着毯子,但依旧冷得发抖,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红,已经到了意识不清醒的地步。

姜绍伸出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烫得他吓了一跳:“快把他抱到我的房间去,我让府医来看看。”

这年头发热可不能忽视,姜绍已经得到消息,叛军起义后疫病又开始在各地蔓延,马虎不得。

在府医在给崔遗琅把脉时,姜烈把姜绍叫到茶室,先把这一路来的经历如实地告诉他:“兄长,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的,不过我们一路人没看到薛焯派人追击的痕迹,你看这?”

姜绍也在思索薛焯的想法:“我三次写信给他,希望能把如意换回来,他都果断地拒绝,没理由那么轻而易举地把人这么送回来,你知道为什么薛焯不放人吗?”

薛焯此人他也听说过一二,他是平阳侯的次子,是庶室所出,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十二岁开始跟随父亲上战场打仗,在战场和杀戮中磨砺出一副强大的躯体,年纪轻轻便当上都尉一职,让京城里那帮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都不敢小瞧他。

论才华能力,姜绍是佩服他的,但这私下里的人品行事却不敢苟同,姜绍一向是矜持自重的人,向来看不惯沉溺酒色,不知节制的世家公子。

薛焯私下里行事荒唐,气跑了第一任夫人依旧不曾收敛他的作风,还和他才十六岁的弟弟一起寻欢作乐,好好的一个侯府,让他搞得乌烟瘴气的。

想起薛焯在京城的那些传闻,姜绍心生厌恶:那个男人莫不是心里有那种想法吧。

姜烈并不过多在意薛焯扣住人不放的意图,只要把人救回来就好,他略想了想,回道:“许是因为如意杀掉他兄长薛澄一事吧。”

平阳侯府的世子之争非常激烈,薛焯素来又是爱惜人才之人,想要招揽如意也尚未可知。

他犹豫片刻:“兄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没忍心把梅姨的事告诉如意,等他醒后,总是瞒不过去的。”

姜绍沉吟片刻:“也总不能一直瞒着,如意回来肯定是要去找他娘,如果他问起,让我亲自跟他说吧。”

梅笙的尸体已经下葬,到底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女人,这些年对他和姜烈也是尽心尽力,姜绍也为她挑了块好地,将她的后事办得很妥帖。

姜烈闻言不由地叹气,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姜绍看向内室,眼神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温情:“如意回来就好。”

他不在身边,姜绍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两个月里,无论是用膳还是睡觉,眼前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如意终于回到身边后,他才彻底安心下来。

姜绍垂下眼帘,听信使说,如意在豫章郡的一个小村子里曾一人对抗上百名士兵不落下风,还是薛焯亲自动手才把人强行带了回来。

不得不说,听到这则消息,姜绍心里都惊了,平日里习武时,如意确实比他们每个人的攻势都要猛烈,师父甚至还会在课下多教授他几样刀法。

姜绍那时还没当回事儿,母亲教过他,既然他不擅武艺,那就用自己的能力统御领导将领为他作战,但世上能以一敌百的人能有几个,可见如意的刀法已经磨砺到何种地步。

他为自己斟了口茶,心里默默道:日后想成大业,如意肯定会是个好帮手。

……

崔遗琅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王府里他的房间里,此时天已经大亮。

他吃力转过头,然后便看见临床的大炕上坐着两个熟悉的男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敲核桃,桌上的核桃仁堆了一小堆,但敲核桃的人依旧乐此不疲。

再次见到这两兄弟,简直恍如隔世,崔遗琅出神地看着这两兄弟,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时,坐在炕上看书的姜绍也发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如意,你醒了。”

姜烈也放下手里的小锤子,起身前去看他:“感觉怎么样?身体还痛不痛吗?我给你砸了核桃,你要吃吗?”

姜绍忍不住轻声骂他:“你个夯货,跟你说了多少遍,如意还病着,最好用些清淡的粥,你砸那么多核桃,谁要你的。”

“你骂谁夯货呢?”

久违地感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关怀,又回到从小长大的王府,崔遗琅心里一暖,鼻腔有些发酸,一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

见到他这副呆愣愣的模样,姜绍不由轻轻地皱眉,伸出手去试探他额头的热度:“不烧了呀,怎么见到我连话都不说。”

崔遗琅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姜绍把手覆在崔遗琅冰冷的手背上,温声安抚道:“你不用太在意,父王他身边的太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们说清楚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我们和母亲都不怪你们的,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以后我们好好的,再不提这件事了。”

崔遗琅控制不住地想哭,世人讲究孝道,再怎么说都是杀父之仇,世子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放在别人身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神色伤感:如果一开始就和世子把话说清楚,自己或许就不会逃出王府,也不会遇到那对兄弟。

一想到薛家兄弟的手段,崔遗琅就忍不住心里发寒,同样是兄弟,他们和世子兄弟俩简直是对照组,他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那么坏!

看出他神色中的意思,姜绍故作刁难状:“你跟了我那么年,居然还不知道我的品性?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只讲私情,不故公理的恶人?唉,你还真是伤透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