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观火
路德维希也不得不承认,他每天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后,看到乖巧惹人怜的弟弟朝他扑过来时,他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哥哥,你回来了。”
因为年纪还小,家里的人没有给他剪头发,拉斐尔雪白的头发垂在肩上,脸蛋清秀得像个女孩子,紫罗兰色的眼瞳里满是对兄长的依恋和孺慕之情。
路德维希摸摸他柔软的脸蛋,笑道:“嗯,我回来了。”
偶尔,路德维希也会在悄悄观察自己不在家时,拉斐尔会在家里做什么,他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后,偷偷看向后花园。
因为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拉斐尔安静地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和平日对哥哥撒娇卖乖的神情不同,他的表情非常平淡,甚至显得有些阴郁。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穿得很乖巧可爱,一身剪裁精良的短西装,套着及膝的小腿袜,脚下踩这软底羊皮鞋,袜夹上的银扣反射出刺眼的光。
阳光把他的皮肤照得半透明,他眼神空荡荡的,没有神采,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在路德维希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在这样呆呆地坐在后花园里等哥哥回家,让家里的女仆把自己打扮得很可爱,只有哥哥在他身边时,他的灵魂才会活过来。
看到阳光下的弟弟,路德维希心里一痛,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或许他的弟弟真的是个天使,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主的怀抱,而当那天真正地到来时,他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他。
在这种恐慌的情绪驱使下,路德维希急忙地下楼,看到哥哥时,拉斐尔也从秋千上跳下来,扑到哥哥怀里。
路德维希紧紧抱住向他扑过来的弟弟,只有当两人彻底相拥,感受到怀里温热柔软的身体时,他才松了口气。
还好,弟弟最依赖的是自己,他还不会离开,这让路德维希心里生出莫名的感动。
路德维希的十岁生日宴时,因为他即将要进入初等军官学校,外公给他请来奥丁的各界人士,说是生日宴,其实更像是成年人的社交场。
在跟随外公和父亲见了各领域的重要人士后,表面彬彬有礼,内心其实已经疲倦到极点的路德维希终于能坐到沙发歇口气,一直在角落等哥哥的拉斐尔小心翼翼地贴上去,细声唤道:“哥哥。”
路德维希露出淡淡的笑,拿起桌上的草莓蛋挞和各种饼干喂给弟弟吃。
在学校比较要好的朋友康拉德惊奇地看向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男孩,欣喜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长得那么惹人怜?”
不知道为什么,路德维希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他笑容不由地淡了:“这是我弟弟。”
康拉德惊呼:“居然是你弟弟?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是个Omega吗?”
他伸出手想要摸拉斐尔的脸,但路德维希却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别对我弟弟动手动脚的,他是个Alpha,只是性格比较内敛而已。”
“路易,原来你占有欲原来这么强的吗?居然那么小气,摸都不能摸。”
康拉德嘟囔抱怨了几句,他眼馋得不行,可奈何实在是摸不到,于是又跑远和其他伙伴勾肩搭背去了。
路德维希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在心里整理外公今晚带他结交的人脉名单,直到他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路德维希往下看,果然是拉斐尔。
路德维希露出笑容:“怎么了,拉斐尔?”
拉斐尔的表情有些犹豫,他怯生生地问道:“哥哥,今天是你生日,你不高兴吗?”
路德维希很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高兴呢?”
拉斐尔低下头不说话,良久才抬起头:“你一直都不高兴,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听到这个评价时,路德维希身上那股温和的气息慢慢地消失,最终面无表情,平生第一次,他不喜欢这双看向自己的紫色眼瞳。
一直以来,他都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把自己打磨成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父亲把他当做最完美的接班人,母亲视他为最闪耀的珍宝,老师评价他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学生……每个人都说他是极其优秀耀眼的存在。
可是拉斐尔,他的弟弟,说他其实不高兴。
他是旁人眼中家族最完美的继承人,可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一块空白,任由他做多少训练,读多少书,这块空白都填补不上。
一瞬间,路德维希感觉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揭发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假面被弟弟勘破,以一直极其不体面的方式。
那时还是小孩的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他拒绝承认自己也是个有缺陷的人,他冷冷地站起身:“不,我没有不高兴。”
说罢,他很果断起身离开,把满脸迷茫无措的弟弟扔在身后。
被人看透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外公告诫过他,一个政客最该做的就是戴好自己的假面,不让敌人看透自己,可他居然连弟弟都瞒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修炼不到家,还是因为那个孩子太过敏感?
路德维希不自觉地开始疏远拉斐尔,无论如何,软肋这种东西他都不该拥有。
拉斐尔也敏感地察觉到哥哥对自己的疏远,他愈发卖力地讨哥哥的欢心,但换来的却只是冷淡。
他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惹得哥哥的不快,在竭尽全力的讨好后换来的依旧是冷淡,他每晚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话,又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哥哥不快,恨不得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让他回到过去,修正他犯下的错误。
但这世界上没有时光机,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逐渐疏远他,满心惶恐。
晚饭的餐桌上,路德维希平静地和父亲交谈功课和,一个多余的眼神没给平日宠爱的弟弟。
公爵也觉察到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这是怎么了?你和拉斐尔是吵架了?”
路德维希笑道:“哪有,最近比较忙而已,话说,拉斐尔也该去上学了吧。”
公爵成功地被转移注意力,开始讨论送拉斐尔去哪所学院上学比较好。
从始至终,拉斐尔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像只银白色的蘑菇一样呆在阴暗的角落,浑身湿漉漉的,怎么都接触不到明亮的阳光。
这时,路德维希才注意到,在家里,如果自己不搭理拉斐尔,他几乎不会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话,意识到这一点时,路德维希的心不自觉地开始抽痛。
他狠下心肠,收回目光,让自己不要太关心拉斐尔的事。
直到有天晚上开始下暴雨,躺在床上时,路德维希心想可能拉斐尔会害怕得跑过来找他,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直到他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细弱的哭声。
路德维希心里一惊,连忙掀开被子,起身开门。
是个雪白的小团子,他蜷缩在自己门口的地毯上,正抽抽搭搭地哭。
路德维希连忙把他抱进屋:“你怎么不敲门?”
拉斐尔已经哭得浑身冰冷,路德维希连忙把他抱到被子里取暖,正当他打算接点热水时,拉斐尔突然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拉斐尔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抽抽搭搭地哭:“哥哥,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他哀声乞求道,在那一刻,路德维希感受到他灵魂的虚弱,仿佛自己一旦拒绝他的请求,他就会立刻消散。
爱?
路德维希把手放在弟弟的头发上,闭上眼,喉咙间粘稠难受。
说实话,路德维希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情,他的家人们都缺乏这种能力,他也认为他永远不会有这种感情。
但人终究是情感的动物,当真切地听到拉斐尔说爱他时,他所有的伪装和假面都一寸存地被打破,内心的那块空白好像一点点地被填补起来。
路德维希不自觉地看向墙壁上的那副《夏娃和亚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滑向极其危险的地带,这种感情会让他岌岌可危,他开始感到害怕。
但是……
他想起六岁那年拉斐尔握住他手指时留下的触感,想起拉斐尔的第一声“哥哥”,想起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个苍白虚弱的男孩坐在秋千上等自己回家……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御伊甸园那条毒蛇的引诱,他紧紧地抱住弟弟,紧得像是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从此之后,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
在同一个屋檐下,弟弟会在家里的佣人都睡着后偷偷跑到哥哥的房间睡觉,哥哥会爱怜地亲吻弟弟的额头,他们甚至会在教堂里做祈祷时偷偷拉小手开小差……这种隐秘的快乐让他们无比享受。
在这样扭曲麻木的家庭里,他们居然也能生出爱这种情感。
他深爱拉斐尔,拉斐尔也同样深爱他,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彼此的人,这种只有彼此的感觉简直让人上瘾。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插足他们。
……
昏暗的楼道里,暧昧的湿喘不停地响起,滚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路德维希的吻和雪莱完全不一样,雪莱即使是在发热期主动发起进攻,他的吻都带有青涩和笨拙的味道。
可路德维希和他已经过于熟悉彼此的身体,一切都水到渠成,酣畅淋漓,思绪逐渐迟钝,缱绻缠绵的吻从嘴唇转移到锁骨,细密滚烫,曼陀罗信息素自带的致幻效果让拉斐尔四肢无力,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跳动到极限。
拉斐尔扬起脖颈,任由对方舔舐啃咬自己的锁骨,大脑混混沌沌:如果真的有主的存在,他这种人是该下地狱的吧。
雪莱……
察觉到拉斐尔在走神,路德维希移开嘴唇,手指暧昧地滑过他的脖颈处的腺体,轻笑道:“别告诉我你在想那个小羊羔,他能带给你这样极致的快乐吗?你不是想要信息素吗?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说罢,他又吻了下来,口中呼出的热气像是一团烈焰,滚烫得让人不能思考。
两人的嘴唇好不容易分开后,拉斐尔别过脸,语气很虚弱:“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对兄长的孺慕之情,我初次发热期到来的时候,你用你的信息素把我们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扭曲的模样,我们本来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的,是你把这一切都毁掉的。”
因为那份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力,从他拥有自主意识开始,他就能感受到公爵对他表面的客气,玛蒂尔达对他发自内心的厌恶,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身上。
而在他精疲力尽的讨好下,他终于得到了兄长的爱,只是因为有那一份爱的养份,他才能够活下去,但这份爱却在长大后逐渐扭曲,染上它本不该拥有的色彩。
路德维希意味深长地笑:“哦?真的一点超出兄弟之外的感情都没有吗?”
拉斐尔迷茫地张了张嘴,线条分明的喉结在黑暗中动情地耸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见他如此,路德维希也不逼他,伸手帮拉斐尔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领,温声道:“我等会儿还有个新闻发布会,没时间再守在这里,你是要陪我去新闻发布会,还是就在这里陪雪莱?”
鲁道夫将军已死,自由联邦已经开始撤军,他要赶快稳定局势,顺便早日解决米兰自治区的事情。
拉斐尔低声道:“你自己去吧。”
见他做出选择,路德维希也没生气,反而不在意地笑道:“那你去安慰雪莱吧,你不是很喜欢人家吗?记得好好陪他。”
给人点临终关怀也不是不行。
路德维希垂下眼帘,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抹阴影,面容看上去依旧温情脉脉的。
拉斐尔反驳:“……我没有喜欢他。”
路德维希:“那你勾引他干什么?真的一点都没有?”
“……”
见他哑口无言,路德维希爱怜地用手指轻抚弟弟的脸:“记住,不要把你对我的爱分给别人。”
拉斐尔不说话,他绕过路德维希的肩膀,走向病房。
路德维希看向拉斐尔的背影,脸色逐渐冷淡下来,他走出楼梯口,来到明亮的走廊,副官康拉德一直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命令。
他给了副官康拉德一个眼神,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自己的军帽和衣领,向前走去。
康拉德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无奈地躬身行礼:“是,元帅。”
不过,您能不能考虑不要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我干,搞得拉斐尔现在看我的脸色都不对,您是衣冠禽兽,但我可是正常人。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逼逼,是万万不敢讲出来的。
拉斐尔走出楼道时,海兰德总督已经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医生和护士正在进行最后的抢救。
雪莱趴在玻璃门上,望着病床上正在接受电击的父亲,哭得满脸是泪,他握住胸前的十字架,不住地祈祷上天不要夺走他最后一个亲人。
在雪莱绝望地流泪时,拉斐尔走到在他身边,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却又迟疑地空中停住,像是不敢触碰他。
他表情有些痛苦,脸色也苍白得像个病人。
雪莱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的神情,在哭得喘不过气时,他忍不住泪眼朦胧地看向身边的拉斐尔,抓住他的袖口,向他哭诉道:“拉斐尔,我以后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哥哥了……以后这世界上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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