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20863问:【你还准备继续跑吗?】
[显而易见。]借力爬围墙这个方案因为围墙上那一排铁蒺藜而夭折,宴明只能启动另一个方案———先爬上耳房的房顶,再从耳房房顶转移到正房,最后从屋脊向围墙的方向移动。
来到这个世界有了不少年头,宴明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种无防护的危险举动了,爬到正房的房顶上时,他被纱布包好的右手痛得越发明显,抬起手一看,隐约的血色沁了出来。
宴明:“......”
真是越看越糟心。
费了好一番功夫,他终于靠近了被特意加高过的围墙,背着的夜行衣被他扔到铁蒺藜上挂着,充当缓冲的垫子,宴明看准之后一跃而起,成功在围墙上着陆。
围墙外是茂盛的草地,宴明蹲在墙头,思考用什么姿势跳下去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冷不丁的,脑海里的实时地图上,稀稀拉拉慢速移动的绿点里,有一个小点忽然以飞快的速度出现在巷口,并调转方向,直奔巷末而来。
第12章
昨晚大理寺进了贼人的事,顾铮早在第一时间便知晓,但早朝结束后阴阳怪气了鹤卿,还是让他心情大好。
鹤卿能调动兆丰一部分夜羽卫,他则掌握了一部分日辰卫的权利,“大理寺夜贼”这事伴随着之后鹤卿递来的证据,抄录后一同被送至他案头。
他本来不欲插手这事,但随手翻看卷宗时,却看出了些许趣味———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竟也会冒着得罪官府的危险夜闯大理寺,却只为翻看一卷早已下了定论的供词吗?
若这真是冤假错案......
顾铮眼里闪动着兴奋,他随手招来一个下属,让他们去大理寺将此案的相关记载与物证一并带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属很快带着他想要的物件去而复返———若是鹤卿镇守大理寺,绝不会让他的人这么轻易的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的。
真是怪哉,鹤卿那个不管上不上值都习惯性待在大理寺的人,竟然也知道休息?
顾铮没多想,只是招手让人把东西放下,在清淡的熏香里,顾铮展开了案卷,他起先还是懒洋洋的,却越看越坐直,最后目光凝在“文安王窃我主家血肉以求长生”上,笑了。
审讯的刑官在这行字旁批了一行“胡言乱语,怪力乱神”,这刑官他也知晓,为人正直朴拙,虽不懂变通,却也不徇私枉法,犯人的供词都会记录,几十年来从未出过什么大错。
若是他当年未遇着夜照,他大约也会赞同那行“胡言乱语,怪力乱神”的。
本来只有点感兴趣的顾铮越发感兴趣了。
“步步生莲,明州佛子。”顾铮捻起那张绘好的图样,“有意思,确实有意思。”
他将那张图样折好放在袖中:“备马!我去禅心寺一趟!”
......
驭马出了官衙,街上行人如织,今日是民间小集,来往者众多,顾铮想了想,决定改道一条偏僻的小路。
他一抖缰绳,接连过了两条小巷,行人终于少起来,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他的路越走越偏,到了一条新小巷时,路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
这条巷道有了些年头,顾铮速度放慢了些许,他看到个蓬头垢面、背着个破破烂烂沾满尘土的包袱的乞丐,贴着墙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顾铮在马上扫了一眼,并未多加注意。
等到了小巷尽头,顾铮才发现地上坑坑洼洼,残砖裂瓦,连通过个行人都困难。
———难怪少有人从这条路抄近道。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目光却掠过不远处那比周围民居都要突兀高了一大截的围墙,这处坊市住的都是些普通人,自然也不会像富贵大户一样在外墙做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但墙修得高,又在外墙嵌一圈铁蒺藜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顾铮驭马靠近了些,围墙有些斑驳,铁蒺藜却簇新,看样子房子的主人时常更换打理,他自小便鼻子灵敏,在靠近了这处围墙后,风中送来一点极淡的血腥气。
顾铮揉了揉鼻尖,辨认出那血腥气不是寻常居民宰杀鸡鸭时的味道,而是人血。
顾铮翻身下马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在某一处铁蒺藜上看到了凝固的血色,那血色并不多,不仔细看便会错过,但有意思的是,看角度并不像是有盗匪从外留下的,反而像是来自内部,那血迹看着也新鲜,估摸着最早不超过昨日。
顾铮有巡行宫外,纠察不法之责,但他大多数时间干的是一些抄家灭族或搜查罪证这般遭人记恨的事,其他事只有恰巧撞在了他手里,他才会顺手管一管。
这一点怪异的血迹引起了他的兴趣,顾铮从这排民居的背面绕了正前方,只见巷末那家围墙比周围都高出一大截的一进院子,门口有把分量极重的锁。
顾铮下马上手掂了掂,这锁虽然外表低调,但他拨弄了一番便知造价不菲,是富贵人家府库常用的形制。
富贵人家不会用这种锁来锁大门,因为门口不分昼夜有着家丁,穷人家也不会用这样的锁,这无异于昭告窃贼屋中颇有家私。
明晃晃的有问题啊。
他绕过来时知道这条小巷名为延福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顾铮行事一向不拘,查什么东西最爱出其不意,若是遇上紧急的往往先斩后奏,为此御史不知弹劾了他多少次,只是大多都被当今天子压下,实在压不下的便象征性地训斥他两句,再罚罚月俸便罢了。
顾铮去年也是遇到一处偏僻的宅院,院墙上有刮擦过后的血迹,他偷偷潜入搜寻一番后得了些蛛丝马迹,当日便写了搜查令带人强闯,掘地三尺后从地窖里找出了被藏着的五具尸骨,还在那院墙边的树下又挖出了七具。
苦主得以沉冤昭雪的同时,弹劾他的折子也如雪花一样飞向当今天子的案头,说顾铮行事肆意目无礼法,同僚的别院说闯就闯说进就进,若是人人都如他一般,这世间便乱了套了!
顾铮一人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贤,气晕了两位御史并一位侍郎,还有一位御史气的要撞柱但被拦下,战绩斐然,声名远播,恶名更上一层楼。
此事以顾铮被罚了半年月俸,一连上了三月的请罪折告终。
思及上次的后果,顾铮倒也没有直接翻进去,上次闹的太过,若是再生一次类似的事,天子纵使要保全他,他也得与那群御史拉拉扯扯,纠缠上几个月。
但若是走正常的流程,一切程序合乎律法,这处院子不管正不正常,最后除了“正常”,绝不会有其他定论。
顾铮正思索着,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巷道背面那个一瘸一拐的乞丐。
他入巷返出用的时间极短,按理来说那乞丐腿脚不便,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但他骑马绕道这排民居正面时,却并未见着那个乞丐。
之前只是随意一瞥,那“乞丐”刻意遮挡了容貌,他没看清是什么模样,只依稀看出头发半长不短,应是正值壮年。
现在细细想来,那衣服的污脏倒有些刻意,不像是经年累月的污渍,反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胡乱抹上的泥土。
一念及此,顾铮再看那院门上的铜锁,再想想那院墙上的血迹,便觉得路上遇到的这事与那案子一样有趣起来了。
他骑马去了坊市口,唤了此地值守的巡卫,问那延福巷末里究竟是何人家,却得到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那处一进的院子,竟然在鹤卿名下。
这位从他调查下难得全须全尾逃出去的鹤大人,这几年难道也在这官场中随波逐流起来了?
他扯了枚能认证他身份的信物丢给巡卫:“去卫尉寺让夏侯武派队人过来将这里围了,再让他请个人去大理寺通知鹤卿,就说......有歹人进了他家院子。”
*
和那匹马在稍远些的地方错身而过时,宴明心跳的极快,因为他已经认出那个策马而过的人,正是他的前任务目标之一,顾铮。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男扮女装扮久了被逼到变态,顾铮此人喜怒无常,干的破事罄竹难书,做他的任务耗时不是最长的,但却是最费心力的,宴明一度崩溃到想将他物理超度。
曾经看完他的人生轨迹,还不了解那副美艳皮囊下恶劣德行时,宴明对他心生过同情,毕竟娘懦弱爹薄情,他从小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去抢去夺,性格偏激些也实属正常。
但顾铮......他就是个神经病啊!
当年宴明执行有关他的任务,一连抽了几个套装都不太合适,还没怎么接近便“死”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宴明挑挑拣拣,勉强选出了一个名为【青鸟明丹心】的三星套装,那个三星套装穿戴后平平无奇,但技能却格外实用———
【青鸟明丹心(三星)
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谓我不愧君,青鸟明丹心。
一诺胜金玉,丹心献君知。
君有怜我意,万死不负君。
灵鸟修行化人形,世间红尘滚滚,难得一颗炙热真心。
技能说明:全部件状态下附带技能“知心”,十二时辰内每日可主动开启一次,每次持续时间一时辰,一米范围内人物情绪波动过大时,技能被动生效,无次数限制。】
就是靠着“知心”这个技能,宴明才以小雀的形态成功在顾铮身边苟了下来,没有像其他套装一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至于之后执行任务的日子,宴明光是回忆都想替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见顾铮骑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后,宴明一改之前一瘸一拐的姿态,包袱一紧跑得飞快,按着他对顾铮得了解,顾铮极有概率在一会儿后意识到他身上的疑点,然后来找他或者派人来找他。
风紧扯乎,速溜!
第13章
在等着夏侯武带人过来的途中,顾铮回忆起那个消失的“乞丐”,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这世间从不乏巧合之事,但大多数巧合之中往往都有“鬼”。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骑马绕回这处院子的背面,蹲下细瞧地面的野草,除了马蹄践踏的些许痕迹外,有一块地方的野草明显被人压过,但又被强行竖了起来,只是时间仓促,做得极为粗糙,但细瞧便会发现端倪。
顾铮随手折了根野草掐在指尖把玩,他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的念头———说不准那“乞丐”就是鹤卿藏的宝贝,金屋里的那个“娇”?
要真是这样,鹤卿是该有多差劲,才让他的娇娇宝贝儿宁愿翻这么严密的围墙也要逃跑?
他随手抛了那根不成样子的草,翻身上马慢悠悠地往巷口走,远远地看见了夏侯武带队的身形。
夏侯武时时刻刻都在卫尉寺待命,一接到他的命令便会出发,他用的顺手极了,这次也没让他失望。
顾铮勒马停在巷口,紫衣高马,意态风流,衬得这略有破败的巷子也有蓬荜生辉之感。
夏侯武的速度已然算不得慢,但比他更快的是自他身侧冲过去的另一匹马,顾铮余光里只看到一点绯色,再看便是眼熟的背影。
“属下来迟了!”如洪钟般的声音在耳旁炸响,马术还算不错的夏侯武竟然被之前的人甩下了一大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面上带着些许尴尬,武官骑术比不过文官,着实有些丢脸,“请大人责罚。”
顾铮不在意地摆摆手:“责罚免了,赶紧跟上。”
他前几年查过鹤卿,只知道他君子六艺都学的不错,但没想到是这么个“不错”,武将之子还不及他骑术精湛,寒门贵子仅凭天赋......当真能厉害到如此程度?
看来他当年还有不少疏漏啊。
只是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再追到巷末时便只看见一匹孤零零的、未被拴上的马,还有一把被随意丢弃在门口的铜锁。
顾铮推门进去,院内一览无余,左右两间厢房,中间一块空地,空地后的正房两侧有两间耳房,左侧耳房从门口到旁边都是散落的柴禾。
鹤卿没入朝为官前的居住环境确实简朴,不过考虑到这是寸土寸金的兆丰,倒也实属寻常。
顾铮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延福巷这名字耳熟了———他当年调查鹤卿时,有关他的资料里便有这处宅子的记载,只是时隔许久,事物繁多,倒教他差点忘了。
调查来的消息里说鹤卿的这处宅子在五年前曾生过一场大火,那火势着实凶猛,却也着实离奇,火烧得院子只剩梁柱墙壁,却未曾波及邻居一丝半毫,而能证明五年前鹤卿并未在当年殿试上舞弊的证据,却在灰烬中完好无损。
因为这火青天白日燃起,证据又自众目睽睽之下取出,无人能偷梁换柱弄虚作假,于是免去了鹤卿极有可能到来的牢狱之灾。
当年人人都称道这位景明元年的状元有大福气大运气,但这位状元却在得证清白后大病一场,病好后面见当今天子,无人知道他们密谈了什么,只是鹤卿从人人都觉得清贵的翰林转道去了大理寺任职。
新帝登基后开的第一届恩科,这一届的学子便都是天子门生,鹤卿作为状元只要不行差踏错,老老实实熬资历,日后必然登阁拜相,放弃入阁的资格去和刑狱打交道,不少人都觉得他疯了。
之前他门庭喧嚣若市,说媒的投靠的不计其数,如今虽不至于门可罗雀,却也少了十之六七。
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位行事颇为奇异的状元,但他却在这样的劣势之中,凭自己的能力与手腕,走出了自己的青云路。
顾铮站在庭院中间的空地上,看着这位被传言气运深厚的鹤大人从西厢房里推门而出,他脸上并未带什么急切仓惶的神色,步履也算从容,若非之前纵马穿巷铜锁弃地,几乎看不出端倪。
顾铮抱臂,懒洋洋道:“鹤大人可是丢了什么宝贝?”
“家宅清贫,无甚重宝。”鹤卿语气平淡地回他,“劳顾大人费心了。”
“本官在巷子里抬头便看见墙上血迹,以为鹤大人家中进了歹人,这一急啊,才派人去大理寺找你———”顾铮打量着院子空地里种的一小片菜苗,慢悠悠地往厨房的方向晃,“鹤大人不会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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