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他打桌边坐下,看着一大碗煮得泛白沫的青菜白粥,菜叶子丢早了,已经融做了一滩菜糊。
他闻了闻,道:“糊香糊香的,我们阿景也是贤惠起来了。”
范景晓得自己手艺差,有些不自然的拿了一枚勺子给康和:“先将就着吃,我下山去城里买些吃食回来。”
康和左手捉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心想竟也是舍得要买吃食了。
他道:“院子里那俩山猪如何处置?”
那大的一头山猪当场就毙了命,小些那头夜里也断了气儿,按理是昨儿就应当给处理了。
只康和受了伤,范景情绪也不好,故此没收拾。
夏月里山中温度低且还好,若是换做在山下头,那猪肉只怕得臭。
现下整头弄下山说不得要坏,且那样大的个头,也不好挪动。
范景道:“烧了水,一会儿便给宰了。”
“我下山一趟,问食肆里肯不肯收,若是不要,买了盐,自给烟熏了。”
康和也是这么个想法。
于是吃罢了饭,便烧了两大锅热水,烫刮去又黑又硬的猪毛,露出灰黑的肉。
山里头刀具不多,处理起来也不如村里头方便,好在是范景手熟,两头山猪还是教他给解构了出来。
光是肉便足足装了两大簸箕,跑山黑猪精瘦,不似家养的那般终日里头吃了便睡,少有动弹,长得一身肥膘。
跑山猪脂肪薄,多是红艳艳的瘦肉。
这般精瘦的肉更得富家人喜爱,富裕人户里三餐菜碟上常见肉,故此不爱肥腻。
只农户人家,终年里若非是逢年过节的,哪里舍得弄荤腥来吃,为着解馋,买肉多是选肥厚的。
这山猪肉虽更劲道,但没煽过,味重,不专门用料子烹,轻易难下口。
要是送去城里支个摊子,未必比家养的猪好卖,毕竟富裕人家还是少数。
故此,最好的还是贱些价,教食肆一齐收了去方才是最划算的。
罢了,将血水猪毛给埋了,又撒上些掩盖去味的灶灰,省得这腥味引来野兽。
“你就屋里待着,别出门去。”
范景捆上箭,同康和说了一遍。
人到门口时,又与他交待了一遍。
他这人话少,说了一回已是认真,嘱咐两回,便是十分严肃了。
范景其实是想康和下山去看大夫的,左右村上已经有了大夫,也没多不便,可他再三同他保证了无事,方才作罢。
若不是今日不得已要下山去,他并不想教康和走开自己的眼皮子。
康和依在门框上,心想这厢也是晓得担心人了。先前自个儿受伤的时候,他要下山进城里去,嘱咐他别出门有听他的麽。
他看着人,没答他的话,仰着下巴道:“你要亲我一下,我就应。”
范景眉心动了一下,他没言,将康和往里头赶了些,遂拉拢门,从身上掏出了锁头。
“诶,诶!”
康和见状赶紧按住门。
他都不晓得这人甚么时候把锁给揣到了身上,怕是一早就想着他要不老实听他的话,便要把门给锁起来。
“把我锁屋里了,要是着了火,不得多一块儿熏肉啊。”
“我听你的,不出门去教你担忧。”
“你出去了我便把门闩上着,在屋里睡个长午觉,一直等你回来为止。这总成了吧?”
范景见他如此保证,这才收回了手,把锁拿给了他。
康和看着人一路消失在了树林里,依言上了门闩进了屋去。
他倒是真睡了会儿,只哪里睡得了那样久,个把时辰便起了身。
打木屋里头翻找寻出了些收集的料子,桂皮桂叶,椒子,草果,八角,三奈……零零散散摘弄回来存着的,一直都没舍得用,这会儿用快纱布给包起来,丢进锅里熬煮着。
取了一只猪头来,用院子里接的无根水冲洗弄了个干净,外还理了一笼猪大肠,拿草木灰反复的揉洗。
他预备卤上一锅子猪头肉,范景家来时,正好吃。
只右手不大灵便,他也便不去动弹它,拿左手洗肠子。
笨拙的将半边猪头和大肠折腾出来,狠狠用山姜与酒腌制,去除了腥臊,这才下进锅里头。
起先炖着,料子包的味道还未曾煮出来,猪头肉与肠子能闻着一股腥臊,待着时间长了些,料子的味道浓郁了,便将猪味给压了下去。
随着炖的时间愈长,肉香便愈发的浓郁起来,别有风味。
康和小了火,由着灶膛一块儿柴燃着,慢慢闷炖入味儿。
他狠下了酱汁,肉里渗得越好越香。
范景赶着回山里时,天已擦黑了,他打老远便在起的夜风中嗅到了一股酱肉香气。
待着能瞧见自家木屋时,那香味浓郁,屋顶上飘出的炊烟,便更笃定了是康和做了菜的想法。
“怎背了这样多的东西。”
康和听得叩门声,连忙跑着去开门,他看着天色渐晚,也是几回开门往外头望了又望。
这厢总是见着熟悉的面孔家了来,跟小孩儿盼着大人赶集回来似的。
瞅见出门时还空唠唠的背篓,时下背绳将人肩头勒得紧紧的。康和连忙要去接,范景躲过了,反手给门上了门闩,背着背篓进了屋去。
“你做饭了?”
范景将背篓放下,见锅炉里盖着锅盖,可香气藏不住,一直往外头冒出来。
康和见此将锅盖揭开,一锅子的肉,香气浓郁。
锅面上,还有一只大陶碗,里头蒸的是两团猪脑花,白白嫩嫩的。
康和早灭了火,将猪头肉焖了得有一个多时辰了,猪脸皮教卤得软软弹弹,卤水里都是油汪汪的。
他先前割了一小块儿试了味儿,卤香浓郁适口,猪头肉实在是弹牙,香的不行。
“弄这卤肉麻烦,我一下午都没出去过。”
康和将锅里蒸的油脑花给端了出来,再要去将猪肉捞出切了,范景抓住他的手,过来帮他将猪头捞出。
范景倒是信他没出门去了,只在屋里头也没老实歇息,不过到底是没发脾气。
他与康和说了下山的事。
先去了食肆里头,那边看了肉,言不是活的要不了一两百斤的数,只收五十斤。
范景应了下来,把带下去的山猪肉按照康和交待的,送了一方与常同他们交道的伙计,人私底下又同范景介绍了个去处。
东街上的一间好酒食肆也做山珍菜食,小伙计带他去,那头的厨子便又要了三十斤。
如此便去了八十斤的数,他们手头上的山猪肉净肉都得有一百五十斤的模样,虽未曾全数给卖出去,但总比全砸手上好。
“出城前,遇见了娘,她言去问问老主顾,看有没有人想买山猪肉的,许能再卖些出去。”
范景道:“明儿她唤爹上山来,帮着把山猪肉送去城里。”
说罢,他又与康和看了打城里买回来的东西。
有几大包粗盐,几颗菘菜和萝卜,说是陈氏上城里卖粉顺道要卖的菜,想着他们俩上山也许久了,定是早没了菜吃,教他给带上来的。
“这倒好说,那这又是?”
康和拿着一包红彤彤的干枸杞子,看向范景。
“说是补身的。”
康和干笑了一声,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再补不得精神一晚上啊。
接着又给翻出了一包海带,两只灰毛鸽子。
康和见着鸽子的羽毛上还有血迹。
他问道:“这是回来的路上撞见打的?”
范景嗯了一声,没言这是专门寻去打的。
康和道:“整好明儿拿去县里,合着山猪肉一齐卖了。”
范景闻言,却把鸽子抱去了一旁,他背着康和,道:“不肖卖。鸽子滋补,好养伤。”
他买回来的东西,都是给人打听了,好给康和养伤吃的。
康和闻言,微怔,想着这人也是长心思了,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
他过去蹭了蹭人:“这样心疼我。”
范景微有些不自然,他会打猎,能宰猪,但不大懂得如何照顾人,便也只能依着葫芦画瓢。
“吃饭罢。”
康和往蒸熟的脑花里淋了些酱油汁,黄豆酱油配着滋味绵密的脑花,很是好吃。
碾碎了拌进饭里,口味更好。
两人就着吃了不少卤肉,肚子都撑得很饱。
范景也还是头回吃康和做得卤肉,得了好,言剩下的猪头都不必拿去卖了。
康和答应,左右卤汁还能再用,且卤水是越卤越香的。
两人吃罢,肚里觉着撑,索性是将剩下的一半猪头也给洗净了放进锅里给卤着,虽吃卤好的猪头肉之前,已是余下了些,预备等明儿范爹上山来,与了他带回家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但范景说要把猪头都留着,他们自是吃不完这样多,便多卤些出来,教范爹带回去,吃个饱足。
弄罢了,月儿已是爬上了树梢。
两人身上起了许多汗,院子里头黑乎乎的,一同冲了澡,挨咬了好些包,这才得躺上了床。
“你身上的皂角气很好闻,离我近些。”
康和伸手去拉了拉范景的手,他胳膊疼,已是不能再似先前那般自在,洗了澡上了床便似条蛇一样去缠住范景了。
范景闻言,倒是难得没有装聋,他挪了挪身子,还真挨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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