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倒不是他不告诉康和,只他常在山里头,与年幼时的这些发小来往的已是极少了,自也不晓得他们的事了。
说罢,他看向康和:“时下全都清楚了?”
康和笑着昂了一声。
范景抬脚蹭了康和的腿一下,似乎等了挺久:“亲嘴。”
……
过了两日,范爹打外头回来,他将康和唤到了屋里。
“今儿去把地契给拿回来了,你拿去放在你跟大景那处。”
范爹打怀里将一张地契拿给康和。
今朝上乡长那处拿契,先前闹了那起子事,他原本还有些悻悻的不大敢去。
不想过去的时候,先前村上最爱打趣压他的,今儿竟一改往日的模样,不说多客气,但也不敢拿他玩笑了。
陈雨顺便板着一张面孔,到底也没说什麽。
“爹收着便是,何故还拿与我们保管。”
康和见状,道了一声,又问他今儿过去拿地契可还好。
范守林摆摆手,说没事。
但他还是坚持把地契拿给康和:“虽说咱也没分家,是一屋子的人不计较。可这地的钱到底几乎都是你跟大景出的,你俩拿着,心里踏实。”
范守林说话不如陈氏好听,但心到底是好的。
“拿着罢,拿着。”
康和见此,便接了过来:“那我便先给收着。”
左右这地也不能谁单给处置了去,有什麽变动,还是要一家子商量了再下决定。
这厢买了地,家里的活儿也多了些,不单是要按着时节播种,还得赶着将荒地给开出来。
荒地得育,早些弄出来,也能早日种下庄稼得收成,毕竟打地契得手时,田产赋税也落到了头上。
天微微亮,康和范景跟着范爹一同到荒地去开地,陈氏和俩丫头在家里弄早食,饭好了再收拾去地里。
吃罢饭,一家子便全都在地里干活儿。
荒地里人高的野草要先给割了,再将紧紧咬在土里的大草兜子和树疙瘩掏出来。
遇得石头,也得一一清理。
范爹便更是干得细致虔诚了,沙地上,要使筛子将指头大小的石子给筛出来,余下细细的泥土。
待着快午时些,陈氏收拾了早间带出来的碗碟,又唤着俩丫头先回去弄饭。
天气凉爽的日子里,地头不晒,陈氏便把饭菜又提到地里来吃,省得几人再跑一趟回去,若是太热了,这才都在家里头吃,能歇息歇息缓口气。
西郊这边不远不近的,为紧着春时,不单是他们家,地里其余开荒地的人家也都是这般。
也就荒肥地那头,早早的雇了佃农来打理,出钱买地的人不必来地里头下苦力气,也只下晌时得空过来打一趟看看弄得如何了。
康和吃了口茶汤,瞧看了一会儿荒肥地那头,他晓得自家里一年半载的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不过好生把日子经营着,总也还有个盼头。
正是出着神,一块汗巾落在了他的肩头上,他回过神,见着范景端了个陶碗过来。
大陶碗里盛的是米饭和咸菜炒腊肉。
康和接下来,拿挂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额脸上的汗,同范景并肩在一颗大槐树下坐着吃饭。
“这槐花也见开了,等地开出来,得上山一趟看看。”
范景嗯了一声,见着康和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了他的碗里。
开年里尽是大花销,买驴买地,他们又不曾在山上打猎,钱使得厉害,却不见有什麽进账。
手头上紧吧了,康和也老实了许多,不似以前隔三差五的便要买方肉,买两斤下水弄上一顿好吃食。
家里开荤,也只用正月里摆席杀得猪剩下的熏肉来打打牙祭。
比往前来说,本也算是不错的日子了。
只惯了康和先前的好肉好菜,反衬得现下的日子寡淡了些。
范景没说话,把肉夹进了嘴里。
春日风光和煦,将他鬓边的头发扬起了几缕。
康和伸手将他的鬓发别到了耳后,拿脖子上挂着的汗巾,也给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等上山取了蜜,看看能不能捉两尾鱼回来,锤烂了肉,做鱼肉丸子汤与你吃。”
范景慢慢嚼着饭,嗯了一声。
暖洋洋的风吹过来有些嫩草气,抚摸过范景那张清瘦的脸庞,康和随着和煦的风,也迅速的亲了范景的脸颊一下。
范景感觉像有一只菜蝶在他身上短暂的停落了一下。
他偏过头,看了康和一眼,见着人已经在刨饭吃,好似刚才什麽也没做似的,但扬起来的嘴角,却又把他出卖了。
范景收回目光,望着远处流动的春水,波光粼粼。
他们还从未在外头这样亲近过。
范景忽然心口像被烫了一下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感受。
一亩多的地,全家起早贪黑的干,翻地的时候,把小驴子也牵去了地里,倒是没几日就给开了出来。
后头便是下肥来育地了。
家里头原本的地不多,粪池子里的肥就已经够使了。
但今年家里新添了牲口,外又多了好些家禽,吃进去的草料粮食不少,也拉了好多的粪便。
珍儿巧儿打扫了弄去远远的倒掉,范爹瞧见几回觉得多可惜。
他嘴上总说鸡鸭兔子的粪便肥,可惜又不能直接倒在地里肥菜,要烧坏菜根。
康和听了,便跟范景在后院儿外头挖了个坑,搭了个草棚子,将粪都收去了那头。
陈氏嫌臭,说家里头原本的粪水都够浇菜地了,何必麻烦在堆些肥出来没地使。
范爹却欢天喜地的,他不怕臭,时常都背着秸秆跑去棚子里堆肥。
这厢家里已经堆了好些的肥料,倒是派上用场,整好用来改善这新开出来又干又薄的地。
“范二,你家这肥咋恁好?”
教小驴子一趟一趟驮着肥到地里时,同是开地的乡户凑了上来,黑褐色的肥,都说好。
范爹得意道:“那是俺一点一点收家里的粪堆出来的。”
“你家鸡鸭牲口养得多,肥料也好弄咧。”
“它们日里头一大盆一大盆的吃食,除了拉些粪能肥地,也没旁的用处了。”
范爹一边肥着地,一头和村户闲侃,一日光景倒是好混。
翌日,上午些时候,康和跟范景还有范爹在地里忙活。
巧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同范爹说:“大王叔和张三爷提着东西来了家里,想跟爹讨肥使,娘说把不准,教爹家去看给不给大王叔和张三爷。”
这两日地里的活儿已经不那样重了,先前赶着开地,家里头堆了一堆的活儿,今朝陈氏和俩丫头没来地里,在家头把屋子打扫收拾了一番,又把前些日里脱下的衣裳洗了。
还有送蒻头来卖的人,昨儿里就来问了一嘴还收不收蒻头,若是收,今朝要背些过来。
陈氏自是收的,先前腌的咸鸭子都快能吃了,她又有些日子没去城里卖东西了。
心头正还惦记着攒下些蒻头,等地里忙过了要带着咸鸭子一并去卖蒻头豆腐咧。
“想是昨儿在地里头说了些堆肥的事,这厢教他们晓得了。”
范爹看向康和,道:“与他们些使也成,左右还多得很,咱地里又用不完。”
康和想了想,道:“爹,既是人讨上了门来,你索性是甭收他们的东西,与他们说多少钱一担,卖与他们算了。”
“卖?”
范爹压着眉:“乡里乡亲的,这怕是不好。”
他小声嘀咕道:“村里人还不得说俺们家钻进钱眼儿里了,甚么都谈钱。”
“有甚么不好,他们拿东西来,不也一样是钱麽,反倒是因没给钱,拿了咱的肥还欠了人情。若明码标价,他们拿钱便就是买卖了,人还要得还心安些。”
康和盘算道:“娘要腌咸鸭子卖,家里头的鸡鸭养着,往后只多不少,粪也好拾捡。咱家里是用不完的,村里谁不晓得爹是种地的好手,要晓得咱家里有肥卖,缺肥的人户定会来买的。”
“那般实在是没钱拿的,也好说,收他们的东西抵了钱就是。一村里的,自不会像城里做买卖那般,只见钱。”
范爹教康和说得有些心动。
他堆的肥那样好,卖些给村里的乡亲使,他觉着也不是损人败德的事。
再一则,康和说得也不差,家里养了那些鸡鸭,日日拉屎,肥堆多了他们用不完也是白使。
康和见范爹不说话,晓得自己说动了他一些,接着又道:“咱价钱收低一些便是,不似外头市价那样高,村里人要肥的只有感激的份儿。”
他低下些头,同范爹小声说道:“三五个铜子的挣进兜里,就做爹的私房钱,素日里想买酒买个小菜,手上也宽松些,不必回回都跟娘伸手是不是。有项自己挣钱的宗儿多好,你瞧娘卖起蒻头豆腐来,人日日多有劲头。”
范爹教康和这么一说,心头全然已是松动了,一双眼巴巴儿的看向康和,他道:“那你去跟你娘说,这卖粪的钱教俺保管。”
“成,我去说,娘一准儿答应!”
康和同他拍胸脯保证。
范爹见此,丢了锄头,乐呵呵的与巧儿家去卖粪了。
范景在一头撒粪,见康和将老头儿哄得多高兴,不晓得两人脑袋凑在一处又密说了些什麽。
康和自来主动交代了。
范景闻罢,道:“也好,教他有个事做,省得一空就出去与人吃酒。”
不过话说回来,康和脑子里怎么那样多挣钱的宗儿。
第41章
康和跟范景回家时,陈氏便将康和拉去了一头。
“你爹开窍了咧,竟然晓得卖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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