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开年上山来,他都使得是大哥给的那柄刀咧。”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吃了几个饺子,也是好些时候没会着了,忍不得继续说闲。
“你们村那个孙大生是不是也上山来了,俺那陷阱里前阵子老丢东西,先也没往那处想,前些时候瞅见了生人脚印子,只怕给人捡了。”
康和道:“那人不是个东西,前阵子她老娘还教大景去给她寻人,谁得那闲空给她看儿子。仗着是里正的亲戚,人五人六的。”
张石力闻言,冷哼道:“他都混成今朝这幅德行了,竟还有脸招摇。
你不晓得他先前在城里跟个甚么大官人做狗,与人放印子钱,很是得意了些日子。后头他背后的大官人得罪了人教办了,他自也成了过街老鼠,没少吃些好打。
以前催收账目的时候尽干些强抢奸污良家的事,他靠山没了,多的是人想寻仇,他没法这才给躲山里头来了。”
张石力为人仗义又大方,在城里头也有些不入流的人脉,先就听得过孙大生的事情。
去年都还有人打听这孙大生躲在哪处,只他与这人到底没甚么交际,也便没言。
“他要来烦扰你俩,你们碍着陈雨顺的干系不好同他掰扯,俺来收拾他。合该早些与俺说这事儿的!”
康和还不晓得有这些事,他跟范景对视了一眼。
再是与张石力要好,康和自也不会说先前那事儿,他只答应道:“近来我们都没如何见过他,上回瞧见也是去年的事儿了。若有什麽,再知会大哥。”
张石力听得康和答应有麻烦会寻他,心头这才高兴。
又说了会子话,张石力说看见了这边山里有蜂箱,估摸就是康和给做的,这山里头谁还有康和这样多的活儿。
他同康和道:“俺那山头上凹子里有几根大槐花树,你得闲可以弄个箱子过去,俺虽管理不来,但平素里转山也能帮你看一眼,不教人弄了去。”
康和闻言,自是乐意。
槐树开花一簇簇的,十分密集繁盛,可是极好的蜜源。
张石力走时,康和把剩下没煮的饺子,收拾来教他带回去吃。
过了两日,康和便又带了三只箱子送去了张石力那头。
这月份上槐花不曾开花,正好放放箱子看能不能引来蜜蜂筑巢,若是不能,他预备挪两箱子有蜂的过来。
整好野油菜地上新得了一窝蜂,届时油菜的花期过了,又差不多赶上槐花的花期。
割收蜜便指着这些繁花了。
过了几日,范景出去转山回来时,肩上扛着一只体型健大的成鹿。
康和见状,两眼放光,连忙去帮着把鹿子给接了下来。
手触着鹿身,发觉还是热乎的,教它伏法的是腿上的新箭伤。
康和道:“是猎的?!”
范景应了一声。
两人把鹿子挪进了院子里头,把门一关,便任凭它是扑腾还是躺在地上了。
康和跟着范景上山来这样久了,还是头一回见着他猎得鹿子,瞧着这物既新鲜又欢喜。
“这鹿子怕是值钱。”
范景把鹿子从边界上一路扛回来,背心里起了汗,他端起温热的茶汤吃了两碗,同康和道:“比山羊还值钱些。”
去年底猎到的一只黑羊子便换了一贯多钱,鹿子比羊还不易得,且城中的富贵人家也爱鹿肉,买着鹿整鹿,还会专门做宴请人,为此鹿子的价格能比羊高两倍。
为着卖个好价,康和跟范景两人趁着天时,当日便把鹿子弄去了城里。
两人换着背,赶在天黑前到了城里头,时间不早了,便直接送去了常交道的食肆里头。
恰逢李官人在食肆点账,听说是有人送鹿来,放下账本儿也要过来看稀奇。
小伙计同康和说,李官人的小爹高寿,正是想弄只鹿子在宴席上吃。
果然,李官人见着健壮的成鹿多欢喜,食肆里也是有好一阵子没收得鹿了。
康和借着这劲头,说了几句好听话,贺李官人的小爹高寿。
李官人听得高兴,一时多大方,直接给了康和一角沉甸甸的银子,少说也有五两。
这鹿子顶多卖个三贯多钱,五两银子已是快多出一半了,其中自还有不少是赏钱。
从食肆出去,康和把小伙计拉到了一边,与了他一吊钱做谢。
小伙计没成想康和肯分这样多的钱与他,这都快赶上他半月里的工钱了,心头不知多高兴。
“不是小二哥同我说李官人家里头的喜事,如何又能得这些赏钱。”
小伙计道:“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还是你们鹿子送得正是时候,你又擅说,这才教我们大官人心头欢喜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眼见天快黑,小伙计打灶房弄来了一个包好的火把,又拿了一个火折子给康和,教他们回去的路上天黑了也好使。
康和多感激。
辞了人,康和跟范景快着步子朝城门口去。
便是舍得几个铜子想坐牛车回,奈何城外的牲口棚上已是空荡荡,夜风把遮雨的凉棚帘子吹得哒哒作响,哪里还有甚么牛车师傅,全然早都已家去。
两人便只好快步子赶路,奈何是天黑不等人,出了城没一炷香的时间天便黑尽了。
康和点亮了火把,去挨着范景。
“我看得见路。”
范景教康和贴得有些紧,觉着路都不好走了。
康和缩了缩脖子,道:“你听那山鸮叫得多吓人,这道儿上黑黢黢的,我可得紧着你走,若是教甚么山鬼怪禽捉了去,你上哪儿寻?”
说罢,他空出只手来,张着伸到了范景身前:“快,你牵着我。”
范景斜了康和一眼,心想又不是头回走夜路,在山上怎没见他怕,大官道上反倒是作起了怪。
他眸子望着前头的路,没言,却还是将人的手拉了过来。
康和看着范景淡淡的侧脸,嘴角忍不得翘了起来。
他摩挲着范景手心的老茧:“到底还是射猎挣钱,你瞧今日换的钱,够咱忙活好久了。便似上回张大哥说的,你也教我射箭罢。”
范景道:“得打小练。”
“我现在也不见老啊。”
康和道:“便是不说射猎,那会点儿功夫防身也是好的。我若是会了,走夜路便不会再这样赖着你了。”
范景瞅了康和一眼:“我不让你赖着了?”
“倒也不是赖着不赖着的事儿,我要会了这门子功夫,不也就能保护人了麽。”
“你要护着谁?”
康和晃了晃范景的手:“除了你,还能有谁。”
范景道:“我用你护着。”
康和听这话便不乐意了:“你若不答应,那我去寻张大哥算了,左右他乐得教我。”
范景闻声道:“每日往那头跑,你倒是不怕折腾。”
“是我想那般折腾麽,那你究竟是肯还是不肯教我。”
“嗯。”
康和听得这么一声,他凑到范景的面颊前:“你真答应了?”
范景一把拿住晃荡的火把:“当心火。”
两人说着话儿,倒是觉着多快,没多少时候就到了家里。
村子里头一路过去,歇得早节省灯油钱的人户都灭了灯。
范家人却还没睡下,灶屋里的灯多亮堂。
“咋这样晚了才家来,我的儿,你俩可吃了晚食?”
陈三芳正在灶屋和俩丫头弄蒻头豆腐,听得外头有狗叫声,只以为是赶夜路的人经过,不想竟是康和跟范景回来了。
范爹正在堂屋里头洗脚,听得外头有动静,湿脚塞在草鞋里便急着出来瞧。
见着是康和跟范景,松了口气,打了个照面也不多话,又回屋去继续泡脚了。
陈三芳听得俩孩子打城里头卖了活物,还不曾吃夜饭,她连忙去取了四只大鸭卵,要给他们炒一大碟子蛋饼。
康和见着陈氏拿这样多出来,连唤她不用做得太多了。
“家里头鸡子鸭子的存得多,米缸都装不下了。幸得是前日王婆子她儿媳生了孩子,来买了三十个回去给儿媳坐月子吃。”
陈氏道:“另呢,百日宴上要吃红鸡子,也给俺们定下了。鸡子是有了去处,可鸭子却越攒越多咧。”
“俺去城里卖蒻头豆腐的时候,也同那些夫郎娘子说俺们还有鸡子、鸭子,教俩丫头一人拎着一篮儿去卖,有时候好卖,有时候还有剩自拿回来。”
康和在灶下帮着烧火,道:“娘这些日子的蒻头可好收?”
“依了你的方儿,一传十,十传百的,人有蒻头或是瞧着哪处有蒻头的,都乐得弄了拿到咱家里来。
不说俺们的价格比城里的好,又还比去城里头近,晓得咱这处的,都来。虽说一个蒻头就换那么几个钱,可农户人家都稀罕这一子儿半子儿的,能得个零用。”
陈氏道:“堂屋桌角边上都堆了十几个蒻头了,这几日里我都做了拿去卖,你爹呢,就把茎块儿栽去地里。”
说起这些,陈氏怪是欢喜,她低了声儿同康和道:“娘这些日子挣了两百多个钱了咧!咱就是买蒻头再卖,果真也不亏。”
只现下的时节,不是节也不是做事的时候,价格已卖得不高了,三个钱一方,有时候老客两个钱一方也给。
陈氏不懂生意经,但讲人情,她不怕旁的,就怕东西卖不出去,为此与人为善。
虽眼下比不得年节时,但在春月里有钱挣,已是十分难得了,这换做以前,哪里有这样的挣头。
有铜子入腰包,她心里踏实,每日都精神好。
康和听得陈氏顺利,心头也放心。
他同陈氏道:“既是鸭子攒得多,上城里鸭子也不大好卖,便换些花样活儿。天气暖和了,桌子上粥水吃得更频繁了些,多的鸭子不如腌做咸鸭子,外还能做松花鸭子。娘觉着如何?”
陈氏闻言一拍大腿:“俺觉着好咧!多些花样总比单卖一样更吸客。”
“同俺耍得好的沈夫郎他手艺好得很,做得咸鸭子流黄,味道又咸淡适口,你大伯娘多刁的一张口,都说好。夏月里头俺要做咸鸭子,都是喊他过来帮俺做的。”
康和倒是也会做咸鸭蛋和松花蛋,只是他也只是会,手艺并不见得好,听陈氏说有识得的人做的好,正是好事。
不过他还是道:“只不晓得沈夫郎肯不肯来帮咱,这要做来卖的东西,做得自不是一个两个。”
陈三芳道:“娘晓得你的意思。他人多好,家里头也是不富裕,不嫌咱家穷寒,和娘好,俺有甚么事都寻他,他有事也寻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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