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康和没搭腔,他晓得范景说得不错,且先前自己冒失弄出的事情他还没忘呢。
要不是因范景早把这片地皮踩熟了,引着他走转了几回,这厢也都还少不得吃亏。
范景见康和没言,默了默道:“你用不着担忧,我胳膊好了,能挣着钱。”
康和听了这话,扬起嘴角:“你这意思是要养着我?”
范景看了康和一眼:“少吃些,也还是能养活。”
康和心头笑出了声儿:“我一顿才吃多少啊,就嫌起我吃得多了。”
范景没答他的话,忽得从后背捆着的篓子里抽出了根竹箭。
一声簌的强劲破风声响,砰得一下,一只大笨鸟便砸在了康和脚跟前。
康和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只见脚边上扑腾着的笨鸟,竹箭只穿伤了它的翅,未教它一夕毙了命。
他抬头,便见着单手执弓的范景,目光如电,此时正徐徐的放下手来。
这还是康和见着范景头回使箭。
早料想他的箭术应当不错,只没亲眼见过,不想竟是这样的干净利落。
倒也不怪秦家那小郎自也是个猎户,对范景的箭术还那样的夸耀。
范景站在不远处,望着双目中已闪耀出惊羡崇拜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分:“许你今日多吃一些。”
康和闻言,笑着将笨鸟捧了起来。
“这样会心疼人啊,看来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得跟了你。”
范景轻瞅了人一眼,从腰间取了根细麻绳出来,低头将笨鸟的脚给捆了。
眸子难得的温和。
两人在山里转了一日,山间空谷冷风袭来时方才归了家。
今日范景猎到了四只笨鸟,一对野鸭,一只肥鸥,教他撞见了的活物,但凡是能猎的,一个也没跑脱。
康和则弄了三个蒻头,十来斤的蕨根,外还有些林间的山货。
唯一教他心中安慰的便是下在河里的几个篓子又弄得了四尾半把斤重的青鱼,几只虾子。
范景预备明日再转一日山,后日再下山去卖山货,康和便没忙着把蒻头弄出来,夜里把昨儿个没做完的兔儿棚又捡了起来。
翌日,康和没出门去,留在了木屋。
他上午将三个蒻头弄了出来,下晌打扫了小院儿,把兔儿棚给安置在了屋左边的空地上,往里头铺了干舒的草,不教兔子冻着。
做不得两样事,天色见着便不早了,他瞧蒻头成了形,便切出来一方,预备晚上做来吃。
正在屋头切着菜,院儿外头传来了一阵大力地敲门声。
第24章
“范景,在没在屋,俺张石力,弄口水给俺吃!”
康和听得敲门声,原还以为是范景家来了,听得外头却是一道生人的声音。
院门并没上锁,人声音虽大,却也没自推了门进来,反而在外头自报了家门。
康和想是个晓礼的人,这才给开了门。
站在外头满脸络腮胡的壮硕男子,一身猎手装扮。
肩头上挂着大弓,背上捆得个箭篓子,腰间还别了一把锋利的柴刀。
凶神恶煞的样子,比范景可要唬人多了。
张石力渴得口涎都起白沫子了,好半天才见门拉了开,出来的竟是个拴着裙儿的高个年轻男子,一时有些傻眼。
张石力往后头退了一步,复扬起头看了眼木屋,道:“俺没见走错嘛,这地儿啥时候换人住了。范景呢,他没在山里干了?”
康和听着这人言,当是范景的熟识,他颇有些当家主人的口吻道:“他出去转山了,一会儿回来,大哥寻他啥事?”
“俺不寻他,回山里去路过这头,水吃完了,讨口水喝。”张石力摇了摇自己的空水囊子。
山里难碰见个人,猎户之间虽来往的并不密,可讨口水吃的情面还是有的。
康和便喊张石力进屋头去做一屁股歇歇脚。
张石力见是个老爷们儿在屋,也便没拒,大着步子就跟康和进去了。
他瞅着屋里锅灶上热气砰砰,蒸得米饭的香气都飘了出来,灶台上放着一土陶碗的芋头豆腐,菜板上是切碎了的姜蒜丝。
一派过日子的味道,在村里遍是这般,在山里却稀奇得很。
“泡得山里的苦茶汤,大哥可吃得惯?”
康和取了碗,欲要去给张石力倒茶,这茶汤还是早间范景出门的时候灌水囊里剩下的。
“山里人甚么吃不惯。”
张石力把水囊朝康和丢了过去:“劳装半囊子。弄碗米汤与我吃便是。”
康和依言与他舀了碗米汤,又再给他装茶进水囊。
张石力一口气吃了两碗米汤进肚儿,解了口渴,看着面前模样还怪是俊的男子,才道:“你是范景啥人,咋在这处?”
康和好笑道:“我在这处还能是什麽人,自是范景的男人。”
张石力闻声,鼓起眼,惊讶道:“你这小子可真有些胆儿,他也敢要。”
说罢,又问他:“人夜里肯给你睡吗?!”
康和听得这话,心想这老大哥说话可真是够冒犯的。
他道:“大哥说得哪儿话,他又不是什麽深山野兽,我俩可是正经两口子。”
张石力摇头道:“他可比深山里的野兽霸道。山里有几个猎手敢去打熊瞎子的,遇见了都得夹着尾巴绕着道儿走,偏是他,不要命的还能自去寻来打死。”
“你说说这不比野兽厉害麽,几片野林的猎手,谁不服他的。”
康和闻言心头一震,确是想起了范景家里头放着的熊皮毛。
他知些这熊皮的一些渊源,只当时范景语气平淡,说得轻描淡写,他虽也心疼,可也不如今朝从一个比范景看着要凶悍强势许多的男子说服他时,更教他心里头不是滋味。
张石力见康和不言,面色不大好看,以为他是受了怕,转打着笑道:“不过你这小兄弟眉端目正的好人才,范景再是霸道的性子,料想也不舍得为难你。”
他拍了下腿站起身,道:“谢了你的茶,哪日走到了俺那头,也进屋吃茶。”
康和回过神来,道:“弄饭了,大哥在这头吃点儿再走吧。”
张石力是个直爽性子,他道:“瞧你们夜里是要做蒻头豆腐吃,俺倒也喜好那滋味。只天色不早了,俺去山头上还要些时候,要在你这头吃了饭回,天暗了林间过路可不安生。”
康和闻言,折身便去收拾了一方蒻头豆腐出来,用芋叶给包好:“山间安生最要紧,既是这般,我也不好留大哥。蒻头豆腐是自做的,也不值当甚么钱,大哥喜好,拿一方家去吃。”
张石力听是自做的,意外道:“你还会这个?真是个巧人。
俺那边山头上不少的蒻头,黑咕隆咚一大个,拿去城里重还卖不得几个钱。你既做得来,得空不如过去掏了来制去卖,虽不比你们家范景能挣,到底也能弄几个钱。”
康和听得这样的好事,喜出望外,他也不端着装,直言道:“这边山里的都教我寻了个大概,要是能去大哥那头的山里掏几个,那可再好不过。”
晚些时候,范景家来,康和便将事情同他说了。
“他喊我过去,答应给我指路,这是个甚么人物?我可去得?”
范景往嘴里送着油水蒻头,道:“隔村的猎户,干这行许多年了,是个能手。”
说罢,他想起康和往后也要在此长久过日子了,便又与他多说了两句,教他晓得这些人也好:
“他常年在山里讨日子,未曾日日在家守着,夫郎便教人给勾了去。一回下山的时候撞了个正着,气性上来险些把奸夫给打死,事情闹得大,夫郎觉得脸面丢尽,跳河死了。
那奸夫虽没死,却也残了,家里又有些势,让张石力赔了不少钱还将人弄进了牢里坐了几年牢,这才出来没两年。”
前村后村晓得这号人物的都有些怕他,轻易没人敢去招惹。
当初附近的猎户来挤占地盘欺他,独是这张石力不曾来,范景不听外人如何言他,只看这人怎么做事。
如今康和问起,他便中肯道:“张石力人不算孬,既他自张了口教你去,便无事。”
康和听得这老大哥竟然有这样坎坷的遭遇,也是唏嘘。
不过一个人的经历如何,许多时候是由不得自己的,他不对这些往事做论。
得了范景的应准,次日他随着人下了一趟山去卖了山货,回来休整了半日,再一日天不见全然亮堂就往张石力在的那片山去了。
人到张石力的住处外头时,张石力正端着个饭碗在屋里头吃稀饭。
扯开门瞧着立在外头的竟然是两口子,眉头蹙了一下,他扫了范景一眼,道:“掏几个蒻头你俩也要一道儿掏?究竟是掏蒻头,还是上俺这头来瞧瞧活物可好弄呐?”
张石力是笑着说这话的。
康和先前听得范景说山上的猎户地盘意识重,见人虽笑着,却没有喊他们进去,立是听出了些话外音,他连道:
“不怕张大哥笑话,我这人有些蠢笨,先前上山来差点滚到了崖洞里头,大景怕我走生路,辨不清方向到时又惹祸,这才送我过来。”
“我说能瞧见木屋了自个儿过来,他也非要将我送到了门口才回去忙活,倒也是好跟张大哥打个照面。”
他说得是实话,言外之意也是想告诉张石力,倘若是范景真要在他这地皮子上猎,也就不会上来教他瞧见人,自便偷摸儿的去了。
张石力也不是那起子愣人,听得康和的话,明了他的意思,心中默了一默,觉着确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才放下了那点子戒备,招呼俩人进屋。
张家木屋外头瞧着比范景那头还要大不少,可他这屋子乱,进去瞅着比那边要小许多似的。
独身男子住着,全然不讲究。
穿得包浆的裤子衣裳灶下丢两件,凳儿上搭两件。
灶台堆了十几个碗碟儿了,汤汤水水的,竟也没洗。
不过乱归乱,可他这头有的东西却不少。
柴刀,长矛,匕首;铁锄,铁耙,铁陷阱……可见得人应当是长期住在山里的,手头上也比范景要阔绰。
范景除了那两样趁手的工具,长矛都是石头给磨的。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范景得拖着一家子老小,张石力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钱自是用得洒脱。
张石力也不怕人笑他屋乱,扯了两张凳儿出来教俩人坐,问他们吃没吃早食,要不要再这头将就吃一点。
康和跟范景自然不会那么失礼的跑人屋来吃早食,这时候便是没吃也得说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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