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便是因体格子小,比生大福时倒是要容易,却不晓得小小这样一个,在肚子里时如何怪是能闹腾。
“爹爹,爹爹,我也想抱一抱。”
大福站在床边上,见着康和跟范景抱着小小的弟弟很是高兴,连张着胳膊也要抱。
康和见他这般,不由得笑:“好,弟弟给兄长也抱一抱,毕竟在肚子里时哥哥便没少读书哄弟弟。”
说罢,他小心将二福转与大福,范景眉心微动:“当心摔了。”
“嗯,我晓得。”
大福轻轻接过二福,只觉得隔着襁褓,也觉小宝宝软乎乎的,十分娇嫩。
他全然抱得动,但又很仔细小心,只怕将弟弟给摔着了。
一旁的十五见着大福抱小宝宝,他也凑了上来看。
这孩子快下学时去小解了一下,回来却看大福不见了,只瞧着他的书包还在课桌上,当以为人也去了茅房。
他便在私塾里等了好一会儿,学生都走光了,范鑫见他还没家去,小梅见他不走央不动,也只等在外头,才与他说大福已经家去了。
十五不高兴的哼唧起来,却还是拿了他的书包,与他送了过来,才晓得今朝他小爹生弟弟。
小孩子不记得幼时事,见着襁褓里的宝宝,觉得十分惊奇。
“我们也是这样小长高来的吗?”
“那是自然,十五出生时,也与小宝宝一般大。”
十五见大福抱着小宝宝眼睛都弯了起来,他连也道:“我也想抱抱。”
大福与十五一向是好得同穿一条裤子,这厢却小气了起来,他抱着二福,不肯与十五。
“你力气太小了,会摔着弟弟。”
十五闻言软眉一簇,瘪着嘴巴:“我不会,我力气可大了,你的书包都是我给背回来的!”
两个孩子说话惹得屋里人笑。
十五央着大福:“就与我抱一抱罢,大福哥哥。”
大福见状,这才将怀里的二福轻轻与十五。
康和见此,也前去帮着,只怕着俩孩子新奇,抱来抱去的不当心把小家伙摔着了。
十五像是圈着个盆儿一般托抱着小宝宝,觉得稀罕得很。
他一双眼睛圆了起来,亮晶晶的:“小宝宝身上是香的。”
屋里的人又是笑又是喜庆,陈三芳还是照旧吆喝着与来接生的产婆,看脉的朱大夫包了红包。
家里喜事成双,她也是难得大方一回,给家里忙前忙后的下人都赏了喜钱。
范景有些疲累,康和陪在身前,一直握着他的手,虽是秋月上也觉有些热盈盈的,可却教他又格外的安心。
没多时,人便睡了过去,再醒时,已是翌日清晨了。
他先是听得了小孩子的哭声,梦里头且还有些恍惚,觉那哭声不似大福的,心中想哪里来的小孩子。
待醒来时,后知后觉,方才想起,是他跟康和又有了个小崽子。
恰是这当上康和回屋来,见着有些睡眼朦胧的范景,神色有些迷糊,他至床边去:“怎了?可是身体不痛快?”
范景摇摇头:“听着孩子的哭声了。”
康和道:“这小家伙,没吃几口奶,哭声倒是响亮。将才娘与他喂羊奶,只吃了几口,噗噗就给吐了,哭闹不吃咧。”
范景闻言眉心紧了紧:“怎回事?”
“许是吃不惯羊奶,娘说出去寻个奶娘来喂。”
康和道:“先前也是大福太省心了些,甚么奶不是哐哐喝,喂奶喂食最是便宜不过,也想着与二福吃羊奶。不想这小家伙却不爱,也是我疏忽了,事先合该留心寻个奶娘备着的。”
范景吐了口浊气:“抱进来我哄哄罢。”
康和依言去把二福抱了进来,小家伙哇哇大哭,睫毛上都是泪水,眼睛鼻头也红红的。
入了范景的怀里,偏就那样稀奇,一会儿就不哭了,安然睡了去。
康和坐在范景身侧,讶异道:“莫不是身上气味不同?大福幼时不肯睡觉,你抱着便安宁了,瞧这小家伙将才哭闹得那样厉害,这朝你抱着就不闹腾了。”
范景道:“许是这般罢。”
他年纪小时,也格外的黏他阿娘。
康和怕范景久坐腰疼,由他抱了会儿孩子就接了过去,将孩子小心放进了摇篮小床中。
转去端了些滋补好用的汤食来,教范景吃。
“你身子本就瘦,见是怀了大福和二福都没长肉,这当儿生了二福,亏损许多元气,要好生多吃饭肉,补一补精气。”
范景嗯了一声,道:“那这月里你便上灶做菜罢。”
说罢,又想康和日里还要忙碌生意的事情,再是要劳碌一日三餐,一家子那么几张口吃饭,未免辛苦。
便又道:“只做我的。”
康和不由得发笑:“倒是不晓得你是心疼怕我劳累,还是霸道只许我与你做菜吃。”
范景也不与他辩。
康和又得了个哥儿,终日里可见的面色红润。
把家里头饲养的家禽都捉了个遍,变着花样的与范景做滋补吃食,又还嫌怕范景吃得腻味,过了些日子又上外头采买了鸽子,甲鱼,还收了些猎手从山里弄得滋养野味。
教他这样给温养着,个把月间,范景面上都见长了些肉。
这日上,凭着一张好嘴,陈三芳总算是在隔壁村子寻得了个才产了子的奶娘。
闻说她奶水足,前头生下的两个孩子都养得伶俐,脱了人去说,这朝便过来应事了。
康和不大好选看奶娘,就交给了陈三芳办,只人来时,也瞧了瞧,见着人面向和善,不是那般尖酸刻薄的相貌,倒是满意。
与了个好价,托了她看顾二福。
这小崽儿果真就是挑嘴,先前喝羊奶便噗噗的,有了奶娘,到底是不闹腾了。
家里人不由都长松了口气,只怕这小祖宗甚么都不肯吃,届时养不大咧。
“你说是生了二福便不生了,便把二福唤做小福罢。”
一日里,范景抱着二福哄了会儿,忽得这般同康和说。
“怎忽得计较起名字的事来了?”
康和有些意外。
“咱那铺子坊间,不是有个唤做张二福的,与他重了名,唤着不痛快。”
那张二福是个矮小的男子,素日里好吃懒做的,还不爱洁净,一口老黄牙,时常吃了午食就在巷子口上对着人来人往剔牙。
又爱四处咔痰乱吐,没几个人见得贯的。
康和听范景一说,立也想起了这溜子来,哪家商铺要与人送物上门,都不爱唤他干,就怕人买主嫌寒碜给退回。
想着他们家小二虽闹腾,却白雪可爱,是不合与这样的人撞名。
“那依你的,唤小福。只哥哥大名仲阳,弟弟也不能只就个乳名,大福二月出生的,唤做仲阳,这小福八月生,就教月酉可使得?”
范景听着,觉微有些拗口,不过大抵上也因他没读过甚么书,便觉文绉绉的名字有些不大适应。
他应了一声:“行。”
范景月子这个月里,康和大多时间都在他身边亲自给照料着。
先前生大福时,月子里头便不多细心注意,彼时只觉年轻身子好,陈三芳嘱咐也不如何听进去。
后头偶时天寒地冷的时月上,觉头痛,气虚,去看了朱大夫,便说是产后的一些遗症。
康和心头愧悔得很,此番便是秋月里头繁忙,也要腾出手上的功夫细心照看着范景。
他这月里头出门去的时候少,在家里的时辰多,便理盘了家里的账,手头的钱。
家里头大的进项无非是三桩,一则是铺子上的生意,二是家里牲禽,三是田产土地。
猪肉铺子外在贺家卤肉铺的分成,一月能净入手十至十五贯钱,一年上有个一百余贯的入账。
家禽牲口这块儿上一年能有个八十至一百贯;田产土地带来的瓜菜庄稼,一年还是有百贯的模样。
几桩生意环环相扣,也不能完全剥开来算清每一桩的盈利。
外在是商税重,产税也不轻,便是生意做得还算红火,每年贡献官府就得用却差不多四成的盈利。
康和打着算盘,心中感慨,若是不用缴纳那样多的税利,可就盈利颇丰了。
只他也就在心里头念一念,朝廷官府保天下安平,如何能有懈怠不供奉的道理。
他可万万不敢钻那一点儿的空子,届时鸡飞蛋打,一切辛苦经营全都泡汤了。
总之各般盘计下来,一年还是能有个三百来贯进手,时今手头上也是攒得了小千贯的数目。
只看似收入颇丰厚,但一年里头花销也不少,他们一屋子人且还不是那般爱招摇穿好戴好之人,但吃用上也并不极其俭省,外在过年过节,各般人情往来,养赁家丁长工……
一杆子花销,一年也得用去百十来贯钱。
可无论如何议,现在的日子也都是几年前跟范景在山里时想都不敢想的了。
但一家子过着如今的好日子,心中也没有半点的不安与惶恐,旁人许是只看着他们今朝在乡里住着高屋大宅,出门骡子拉着遮风避雨的车子,日里桌子上鲜少有缺荤腥时。
只一屋子的人都晓得,今朝的日子是举家一起经营来的,一同下苦力,一同出钱置地,一同商量谋计……哪样不是一点点给盘攒出来的。
虽手头上微有了些薄资,但康和却也并没有就此生出懈怠的心思来。
这些钱银与乡野人家是巨资,可放在县里头言,那就真算不得什麽了。
且如今儿子年幼,将来也不知是个甚么发展,而今当年体健,还得是要紧着弦,多挣下些家业来。
“日子漫漫一刻不松的要经营,你不觉累?”
范景见着康和盘账,说起将来的打算,教人觉得绵绵没个头,他面上反倒是笑盈盈的,不由问他。
“现在我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肩膀上又添了重担,要更加上进是应当的。我可不觉劳累,只觉精神更好了。”
范景听他这样说,嘴角不由也起了些笑意。
九月里,范景出了月。
乡间又是一派丰收的景象,范景在家里头待了冗长一段日子,已是迫不急想出去宰猪杀羊活动活动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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