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范家席面儿做得不水,肉菜满碟儿,结结实实的硬菜就五六样,一桌子菜席奔一贯钱去。
二十二桌子席,外在又请灶人这些,一并算下来用去了十六贯有多。
菜肉弄得足,剩下的也便不少。
五月的天气上久放不得,陈三芳收拾了一盆子肉送与了沈夫郎,旁又端了些菜肉送与相好的人家,又喊了大房过来吃,也是一两日才吃完。
做席的钱都是康和跟范景出的,回的礼自也都是他们收。
一番点算下来,光礼钱就收得了十五贯三钱,外在还有不少礼物。
像是小孩子穿的衣裤,鞋袜,玩物盒子……捉来的鸡、鸭、鱼……吃得用得都有。
算下来,一场席置下来不光没亏损,反还赚了不少。
先时康和跟范景成亲时,手头拿不出甚么钱,席面儿做得水,几桌子菜席下来拢共不过用了两贯钱。
来的人不多,人上的礼也薄。
如今席置得好,来的客多了,人送的礼金礼物一样跟着厚重起来。
白日宴过了,家里头又来了三回媒人。
这些自也都是来跟珍儿说亲的。
头回呢,说的是个酒家子,家境不差,人也勤劳能干,陈三芳都听得起了兴儿,只可惜了那酒家子是外县的人。
这康和提先就说了,甭把珍儿嫁得远了,以后两家人走动不便,要吃了甚么委屈,想寻家里人撑腰都难。
再一则,说得远户,相看一回都不容易,要想仔细打听了这户人家更是难,光听那媒人一张巧嘴的如何能成,谁晓得她说得是真是假咧?
第二回,说了个富户,闻听是城里头的一位员外老爷,家中铺子七八间,又做着茶叶生意,若是嫁去,人立就能送两张地契到姑娘手上。
陈三芳听得飘忽,细问媒人,结果竟是人家要纳个妾。
听得这般,陈三芳呸了一声,他们家里有吃有喝的,如何会去贪这富贵给人为奴做妾。
第三回,媒人也听得了陈三芳的厉害,忌惮着她便没弄那些玄乎的,说了个中中平平的人家,是城里头一户豆腐坊的儿子。
这豆腐坊家里头独一子,另养着个姑娘跟一个哥儿,一家子守着豆腐坊的生意过活,日子不说富裕,但也不愁吃喝。
陈三芳觉得还算说得去,就说与了康和还有范景听。
“听着倒是个本分人家。”
范景道:“我去看了这人户再说。”
既是在城里经营生意,定是要去瞧的,陈三芳也想去看,就跟着康和还有范景一同去了县城。
闻说这户人家姓张,铺子在柳儿街上,三人便装作前去买豆腐的客,上了这铺子里去瞧。
张家豆腐铺不大,但听媒人言是自家的铺子,不是管房牙赁的,小虽小,可到底是自个儿的。
走进门,就过来个小伙子招呼,范景一抬眼,眉头就紧了紧。
这小伙子相貌不说丑,但也绝计与好沾不了边儿,容貌这东西,有是锦上添花,若没有,只不是那般教人瞧着不痛快的模样都还好谈。
要紧的是……人也忒矮了些。
不说康和了,就是站在范景跟前,范景也要垂眼去看人。
人来招呼,范景就随意要了两块儿豆腐,那男子快着手脚去与他取,待着拿来时,已经包好了。
范景便从身上摸出来四个钱拿与人,康和过来问说买好了,俩人就一道先出了铺子。
陈三芳逛了一通,后脚空着手出去。
“恁媒人,俺还觉她实诚,竟是只字也未与俺说那张家小子恁大点儿的个儿,这要是遇点儿事,怕是只狗都能给叼了去。”
康和忍不得发笑,言:“张家小郎人才虽是差了些,但我瞧着他们家铺子倒是收拾得洁净。若是人品好,倒也还增光,能再仔细看看。”
范景也晓得与人过日子,要紧的还是看人品,若是空有好相貌,支不起事来,那皮相也只会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之中相看生厌。
“再打听一番罢,若是好,再同媒人牵线相看,教珍儿瞧瞧。”
三人本是这般盘计的,可回去铺子上,登时又给打消了念头。
原是午间几人准备就在铺子上吃饭,陈三芳拿了范景在张家买的那两方豆腐,预备在贺小秋那头弄个小菜豆腐汤。
谁曾想那荷叶掀开,露出两方白嫩的豆腐,一股馊酸气也跟着冒了出来。
陈三芳还怕是自己鼻子作怪,拿去又喊贺小秋跟康和闻了闻,都说有一方豆腐已是变了味儿。
“狗娘养的,看俺们是生客就这样欺人,拿恁般馊臭东西来应付!”
康和劝住陈三芳:“说不得是弄错了,这豆腐酸气也并算不得重,许将才忙碌间取了就径直给包上了,张家小子也没闻着。”
“这般,我跟大景拿着这馊豆腐过去寻他们,看看人如何说。”
陈三芳见此,也答应说看看张家如何办。
康和跟范景便一道过去张家豆腐铺,将两方豆腐也都原封不动的拿了回去,教那张家小子瞧。
“你闻闻看可是馊了?”
那张家小子凑上去闻了下,但凡生了鼻子没得病的都能嗅得见豆腐上起了馊气。
“是有些馊味。”
范景道:“将才在你这处买的。”
张家小子闻言却是一笑:“夫郎你说是在俺家买的那就是了?单凭一张嘴说可是不成的。”
“你有健忘病不成,早间在你这处买的,你就记不住了。”
“人来人去,俺可记不下有些甚么人打俺这处买卖过。夫郎若硬说是俺家买的,除却你们夫夫俩可作证,旁有人再能与你作证说是在俺这处买的?”
张家小子厚着面皮道:“即便是你在俺铺子里买的豆腐,这新鲜做出的豆腐如何会恁快变味。谁晓得你是不是先前买的,自个儿放坏了又拿来寻事。”
“若说是今早来买的豆腐,拿与你时如何又没说变了气味,非得等着出了铺子又来寻人不是。”
康和见这人嘴巴伶俐,他拉住范景,笑上前去:“张家铺子经营之道我们夫夫俩也是领教到了,一方豆腐也便两个钱的事,能买下张家人的人品,价格实惠得很呐。”
“用去喂鸡喂猪,倒是正恰当。”
张家小子听出康和是在怪气骂他,恼道:“你!”
康和却不等他说完,拉着范景走了,为着两个钱,与这般人都争辩有甚意义。
“瞧这一方豆腐,两个钱,倒是教人看出了这张家小子的为人处世。”
康和见张家人的作为有些生气,但细下想来,又觉这一番很值当。
“人言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本是经营这生意的就是个苦去处,再这张家小子要人才没人才,品行也不见好,我瞧着也不肖同媒人再多说了。”
范景摇了摇头,这些人家当真是经不得打听,他虽知晓人无完人,求不得十全十美的人物,若是一些简单的短处倒也不会过多挑剔,但像张家这般不厚道的,珍儿就是嫁去也只吃苦。
他道:“不怪是范鑫几番都寻不得合适的。”
康和笑了一声:“合适的人家本就难寻,大伯母又挑剔,自是比寻常人家更难找。”
“说来说去,还是咱那时候好。”
范景看了康和一眼,他们那是运气,万中无一,再是难求一样的。
两人回去,同陈三芳说了事情,陈三芳气得大骂,言那张家豆腐铺子这般经营生意,迟早也得关门倒闭了去。
当日就去把那媒人给回绝了。
来了三回媒人也都没寻个靠谱儿的,陈三芳一时间有些泄气。
入了六月,天气发热,她没精打采的歪在家里的竹塌上吃着寒瓜,心中想以前家里头穷没多少选的,反倒是好成事,如今家里好了,怎还恁难相个好人家。
正是出神的想着,珍儿进来与她说,云表姨来了。
陈三芳听得她来,一骨碌从竹塌上坐起身,慌忙把塌子收拾了下,又自整了整她的衣裳和发髻,这才笑着迎出去。
“恁咋想着来看俺,俺正还念叨着说哪日上城里去看铺子,得了闲过去寻你说话!”
云表姐握着陈三芳的手,道:“我去猴儿庙烧了香,打那头回来再路上买了几只寒瓜,倒是脆甜,想起你家也在这头,就说与你送俩瓜来解解暑气。”
“你恁般挂记俺,教俺听了心头多感动。”
“咱俩小时那样好,如何有不挂记的。”
陈三芳正嫌没人与她说话,一欢二喜来了家里头干事多利索,活儿都教他们给干了,她终日里闲,无非是带带大福。
天气见热,这孩子睡眠多,逗不得会儿就睡了,她更是没事干。丫头大了不爱听她啰嗦话,她只能给大福摇着小睡床空嘀咕。
倒是也能上大房那头耍,只因着先前小秋的事情,她与大嫂张金桂又不好了,时下她都不爱与她说闲。
好不易有个客来,她便拉着云表姐,要留她在这头吃饭。
把她带来的寒瓜丢进井里头给湃着,捉了只兔儿出来,教一欢给宰了,要用来招待云表姐吃。
云表姐见她好生热情,也便留下来吃饭。
“娘跟云姨少有会着,你们在屋里头说话,俺去烧饭。”
珍儿见家中来客,取了茶泡了茶水,又切了一碟子寒瓜端去屋里。
她捡了围裙栓在腰间,同俩盘坐在竹塌上的妇人小声道了一句。
云表姐道:“俺过来耍,也没提前说,倒是辛劳你这丫头了。”
珍儿抿嘴笑了笑,没多言语,做了个礼便去灶屋上忙活了。
云表姐见珍儿去了,低声同陈三芳道:“我说句话你别多心,这丫头虽不比你亲生的巧儿嘴巴伶俐,却也是个懂事乖巧的。”
陈三芳道:“俺来时这丫头才三岁,这些年都是俺带大的,打小就懂事咧。”
“你好福气,三个孩子都恁好。如今是大胖孙儿都抱上了。”
云表姐道:“只可惜我那大儿,成亲三年了,也还没得个孩子。听说猴儿山的菩萨灵,我这回特地去跑了一趟。”
陈三芳宽慰她道:“这孩子缘分说来一下便来了,俺们大哥儿跟三郎也是成亲了一年有多才有的孩子。你们家大郎忙生意,家来与媳妇一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也属常事。”
云表姐叹了口气,这些事她不好同城里那些走动的倾吐,怕人把她笑话,也只与陈三芳说道一二。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俺也愁呐。瞧着俺家珍儿也是个多不错的丫头,几回来说亲的却都不成模样。你识得的人广,有好的人家可与俺留意着。”
云表姐听陈三芳如此说,应了一声:“自是这般。”
晌午,云表姐单跟陈三芳在屋里吃了饭。
珍儿做的一锅子红焖兔肉多香,怕人吃得腻味,又还熬了豆儿水晾凉就着吃,云表姐进得香,下晌太阳小了才家去。
回去家中,云表姐见着二儿下了学家来,她喊住人问了几句学堂的事,一晃,发觉儿子又高了不少,与他说谈都要抬着些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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