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这人最是有病有痛不肯说的人物,你要与他医,伤小了他还觉医得矫情。
也当真是身子骨和命硬,否则哪能活蹦乱跳的到今日。
第67章
这自打程民生死了,程家里便只余下俩守寡的,没多长的日子,就传出来些风言风语。
人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是这新寡年轻又貌好。
“你就是个妖精,山里的狐狸变的。出来祸害人,把俺儿精气吸干了,现在又要去嚯嚯旁人,半点不晓安分,俺迟早要寻个大师来把你降了去!”
曲婆子坐在凳儿上,折着豆角子,瞅着还在竹榻上歪着的人,将其一阵好骂。
那竹榻上的尤山溪额头上有块儿淤青,下巴也破了皮儿,手背上好几条还没结痂的血路子。
这曲婆子呢,倒是好脸好皮的,只衣裳盖着的肚儿和大腿上也青紫了好几处。
两人前些日子便在家里头大干了几场,谁也没讨着好,曲婆子瞧出了人是个狠角色,这阵儿是不打了,便张着嘴骂。
尤山溪也不恼,他慢条斯理道:“这些话翻来复去的说,恁便没几句新花样?我就是那山里的狐狸变的,也是你儿掉进色眼子里了,自个儿使钱把我买来。”
曲婆子骂:“不是你勾着俺儿,他能够拿一二十贯银子把你买下?要没他买,你还在那人牙手底下吃鞭子!”
“他要不是看我生得好,肯使钱?那人牙手底下又不止我一个哥儿挨鞭子,咋没见着他买旁的?
这些也都不言了,他买下我,我也感激他。他那么个瘸子,生得还丑,我还与他睡觉、与他做夫郎,又还把你给伺候着,换旁人谁肯呐?来了半年,我也没嫌过你这穷家罢。
人病了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唤,我说去使大夫瞧,你非不肯怕是脏病丢人,好了啊,把他害死了,还在这处怨旁人。”
尤山溪一改来时那副乖顺的模样,与曲氏干了几场架后,也是不装了,在曲氏面前彻底露了本性。
曲氏捂着脸一通哭,哭罢了,又骂:“你感激,感激怎在俺儿死了才几日光景里就和乡上的男子眉来眼去的,急着要勾人,俺儿晓得了要把你给拉了下去陪他咧!”
尤山溪哼笑:“你这把人害死了的老妇都没教他拉下去,我怕个甚。”
“他说死便死了,家里头又没留下俩铜子,要没我出去,能有人偷摸儿的送米送面到家里?昨儿你吃着我去弄回来的猪肉时,恁没想起你那苦命的儿?”
“要没我,一兑儿饿死了整好下去陪你儿。”
曲婆子教尤山溪说得没了理儿,底气不足的骂了人一句:“妖精。”
尤山溪只不耐道:“快些把豆角子折好端去下锅,昨儿吃剩下的肉热上,肚儿都饿响了,人老还多抗饿。”
这日里,范守林正在给家头的蒻头地锄草,五月下旬里的天儿热烘烘的。
他干了个把时辰,身子上淌了不少汗下来,湿淋淋的,便松了锄头,预备拿了水壶端碗温水解解渴。
“范二叔,锄地呐~”
听得声音,范守林瞅去,见着程家那小寡夫提着个篮儿。
他答应了一声:“嗳,小尤也打这头来忙活?”
“娘想吃面了,我来扯几根葱子,碎做了葱花面吃着也香些。”
一头说,尤山溪一头便走了过去。
“真是孝顺。”
范守林夸了人一句。
“范二叔这样能干,瞧把这蒻头伺候得多好,叶大枝肥的。”
尤山溪打篮儿里捡出一只梨,递给范守林,教他解渴吃。
“天热,可当心中暑累坏了身子。”
范守林谢了一句,心想这孩子多好心,擦了擦泥手就去接,手摸着那梨儿,尤山溪却不松。
正是不知甚么意思,手板心忽教指头勾了一下。
“先前范二叔帮着我说话,我心头感激着,却还没得好生谢谢叔呐。”
范守林倏得将手给收了回去,好似教电给击了一般。
他惶惶有些不知如何:“谢、这有甚好谢的,都是一个村的乡亲,不肖谢……”
尤山溪见人臊红了一张老脸,掩嘴轻笑了一声,将手里头那只梨又给塞进了范守林的怀里头。
范守林捉着手里的梨,只觉得烫人,赶忙给递还回去:“这、这好梨你拿回吃罢,俺吃了水,不觉口渴……”
“嘴上不渴,心头渴咧。”
尤山溪挑起眸将范守林看了一眼,说罢,抿嘴笑着便去了。
范守林半晌都没得回过神来。
这当儿上,康和出来摘菜,整好是到地里头唤范爹家去。
人过来就撞见范守林一张面皮好似猴儿屁股。
他喊了人两声都没应,走近了去,反还把人吓了一大跳。
“爹这是怎的了?”
“没、没说甚!就拿了个梨儿给俺!”
康和见着人一惊一乍的,问道:“谁与爹说话了,还拿了梨?”
“就、就程家那哥儿嘛。”
康和闻言,眉头一动。
他瞅着老爹面红耳赤,眼睛漂浮,一副不敢看人的模样,要是察觉不出不对才有鬼了。
虽他跟范景常往城里头跑,但村子上的事情也还是晓得一些。
康和心想要是起那事儿,可是就恼火了。
当头上也没说甚,只喊范爹家去。
打过了这日,康和就把范爹给盯着,他在家时,范爹要出去吃酒耍,人前脚出门去,他后脚也寻个由头跟去瞅上两眼,见着没事,也便罢了。
自不在家里头时,又跟陈三芳说,爹一人下地辛劳,喊她得空多跟着一块儿去帮帮忙。
这日上,康和回村里来杀猪,两人提早关了门,驾着车子回村来。
进了村道,康和在车子上老远就见着了尤山溪,这哥儿又挽着那只篮子,旁人问他嘛,就是出来摘菜,又能借着这事儿,能与人搭话。
他瞅见人同乡长陈雨顺不知说了几句什麽。
正是把人盯得起劲,车子忽得一颠,他险些一个趔趄扑地上。
“怎的了!?”
康和连忙捉紧了板车,回头去看驾着车的范景。
“踩着石子了。”
范景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
康和扭头去瞅了瞅路,却是没瞧见甚么石子。
他转去拿缰绳:“我来赶车罢,你歇会儿。”
范景却不给他:“马上就到了。”
下午在村口常家杀了一头瘦猪,忙活完家去,时辰已是不早了。
收拾洗漱了一番,康和回屋去,见着范景已经脱了衣裳早早的上了床。
康和在一头解下外衣:“今儿累了?”
范景躺在床上,瞅了康和一眼,却没搭理他。
康和脱了衣裳钻到床上去,他打今儿下午便觉着人有些不痛快似的,可实又想不出有甚么事教也不欢喜。
“你怎不答我的话?我惹你了?”
范景合着眼睛,做似要睡了。
“嘿,你这哥儿。”
康和捏了范景的腰一把,见着范景都不动弹,估摸着人是真有些乏了。
今朝常家去按猪的人没两个,范景也帮着去了猪棚按猪,好是一通折腾。
不说是范景,他都有些累了。
挨着人,他也想着早些歇了去,只静下来,脑子中不由又想起白日里头瞧见尤山溪的事。
这些日子上,他盯着范爹,倒是没捉着人再去会尤山溪。
他心里头不安生呐,就怕范爹一把年纪了还不老实干些糊涂事,家里好不易才一条心好起来,要守不住自个儿出这种事,依陈氏的脾气定要闹腾起来,届时不说不好看,一家子的心最是容易散。
范景睁开了一只眼,瞅了身侧躺着的人一下。
只见着康和平躺枕着只胳膊,人也没睡,望着帐顶,不晓得在出神的想些甚。
范景抬脚蹬了康和一脚:“行事。”
康和闻声,下意识的翘起嘴角,翻了个身去把范景抱住:“好,睡觉。”
范景听得这话,眉头一蹙,他将康和打自己身上推了开:“我说睡了?”
康和疑惑瞧他。
范景复述了一回:“行事。”
康和眸子睁大了些,心想自真是糊涂了,竟是这话都听得差。
他惯性的欢喜,压到了范景身上:“今朝过年不成,能听得这样的好话,稀奇得教我都听做了别的区,哪敢往这上想。”
范景没搭他的腔,只是仰头去亲了康和的嘴。
康和哪里受得这样撩拨,两人很快便痴缠在了一起。
行罢一回事,康和搂着范景,他笑着蹭了蹭人,说是去给他打水清洗。
范景知晓这便是结束了。
他默了默,到底还是忍不得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冷不伶仃一句话,好似是盆寒水,打头顶泼进了人被窝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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