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10章

作者:岛里天下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康和瞧了一眼公用的茅房,又瞧了一眼布店,冲范景指了指来的路,意思他不必等着,他记下路了。

范景依言回了铺子去。

康和躲在茅房里,瞅见范景进了铺子,一溜烟儿跑去了街市上。

寻见个包打听,使了两个铜子与人。

他试着用官话问询,那跑闲人听得懂,也未疑他如何会官话,便同他答起了疑。

须臾,康和也就都明了了。

这处确实通用两种话,一种是天下统一使的官话,另一种便是当地的方言土话了。

本地的老百姓都是说土话,只那般外乡人不会方言才说官话以便交流。

但当地上那些有身份的人物嫌方言土气,想要将自己与平民划分开,日里也说官话,以此来显耀自己的不同。

读过书的人无一不会官话,县里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因着在县里经营谋生,打小受教,也听得懂说得来官话,只是口音重。

久而久之,县里为便捷,坐贾商人,几乎都是说官话,但你说土话,人家为着生意也与你说一般的话。

总之城中便是你说甚么话,人便用甚么话同你说。

独是乡野村间的农户不识字,又少有在外头跑动,才有许多说不来官话的,更甚者听都听不懂。

康和在村子里待着,未曾接触过说官话的人,自然也就不晓得这些。

他先前谨慎,见听不懂土话,也便没有张口说过官话。

若是早说,指不准村里还是有人能听懂,但听懂也惹事。

本是个傻子,一时间好了不说,本地的土话说不来了,却会说官话。

村野人家最是迷信,就是康家人没有疑神疑鬼的要把他拉去驱邪,只怕村里旁的人也要闹着弄他。

但即便他不能在乡野上显露出他会官话的本事,这会,也是一场意外之喜。

可一喜又接一忧,会官话虽方便不少,但他的籍契在范家,还不知怎么才能拿出来。

包打听与他言,要没这东西在手上,他寻不得正经事情做,置不得屋,赁不了地,纯然就是个黑户。

第9章

桥头慧娘子布店这头,梁氏问询罢,送走了小娘子,见康和去了茅房还没回来,对着范景有些欲言又止:“那小郎说话……”

范景直言道:“他不大说得来话。”

梁氏有些难言,不过范家的情况她也是晓得的,上门婿哪有那样好讨。

村上到底不比县里,当初一茬茬的征兵,县里好些的人家有银子使,便缴了银子免征,男子没教拉去战场上。

村野乡间的农户人家没甚么积攒,遇征兵也只能受征,十里八乡的男子便少了。

这两年出来务工讨活儿的哥儿女子可见的多。

她低声宽慰范景:“没有十全十美的,只要人品好,能踏实过日子便成。”

“我晓得。”

梁氏瞥见范景打外头回来,便没再言。

转与两人看了衣裳:“料子倒好,是中等细布咧。当真要给换了?”

康和听不懂妇人说的土话,便看向范景。

“换。”

“要是换钱的话,婶婶不挣,能换三百个钱。”

梁氏跟范景道。

范景比了手指给康和看。

康和改了换做钱的主意,指了指店里的布,他想把衣裳换做布匹。

梁氏便去取了几块布出来,耐心的用手势给康和介绍了档位价格,康和按着价要了一匹深蓝的粗布和一匹杏花色的粗布。

梁氏把两匹布给包好,转又取了一匹纳好了棉花的厚布出来一并包了,她同范景道:

“也不晓得你俩大喜的日子婶子得不得空来吃酒,这匹棉布便当是婶子送与你的贺礼。”

她是很想去吃酒的,不过只怕很难腾出手来。

自己男人出门去拿货了不知甚么时候能回来,她既得守着铺子,又得照看五岁大的孩子,肚儿里如今还揣着一个。

人难至,礼定是要到的。

“太贵重了,不行。”

范景不肯要,一匹厚棉布价格不低四五百个钱。

梁氏开门做买卖,虽比农户来钱快,可生意也并不见得好做,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哪里经得起此般送礼。

“你娘在世的时候引着你来铺子里顽,婶婶便与她说定了你成亲送布匹。菱娘虽去了,婶婶也不能食言。”

梁氏把棉布推过去:“等珍儿大了,成亲的时候婶儿还是与她布。”

范景道:“成亲家里不摆酒,婶婶勿破费。今日婶婶送了棉布,来日小弟小妹出世,我也得还贵礼。”

梁氏闻言微顿:“你这孩子。”

话虽这个理,但说得未免也太直了些。胜在梁氏知晓范景的性子一贯这模样,若是换做旁人,只怕还得多心。

他执意不肯要,也只好作罢。

两人辞谢了梁氏,带着几捆布回家时,时辰不算晚,但天色却转暗,路上飘着的毛毛雨,到家时,下得更密了。

巧儿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瞧见康和抱着布,眼睛都瞧直了。

“哥夫,你和大哥买了恁多布!都是些甚么款式?”

康和知道小丫头稀罕布,便是不知道她说的什麽,也从她的神态里瞧出了意思,于是蹲下身好脾气的把布给小丫头看。

巧儿摸着布匹,分明是村里人买好时也会买的款式和颜色,她却道:“哥夫眼光可真好!这布摸着就像上等货。”

小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康和便把原本就是给两个小丫头准备的那匹亮色布给了巧儿。

另一匹则是给张氏和范爹的。

一匹布好生裁剪能做两身成衣,若手巧的话,像珍儿巧儿那样的身形,是能做三套的。

巧儿欢喜的接过布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谢谢哥夫!”

小丫头抱了布匹像兔子一样窜回了屋里,活似怕慢了半步康和就要反悔似的。

康和觉得小丫头怪是可爱,要去把另一匹布给陈氏,到闭着的屋门口,却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哭声。

“这日子俺是不晓得咋过了,大景,你来评评理咧,你爹这个人有没有良心。”

范景叩门把陈氏叫了出来,问她怎么的,人便哭啼了开。

下午些时候落了雨,来家里头看热闹的村妇散了去,独是大房那头的张金桂坐着没走,还想等着新婿家来瞅一眼。

听得陈氏说家里不预备摆酒,见着落雨家来的范爹,便说了他一嘴这样的喜事怎也不摆酒。

范爹大着舌头说是陈氏不让弄。

张金桂听了这话立就摆起了长嫂的款儿来,数落陈三芳的不是。

说办事儿不摆酒席教村里乡亲来热闹一场,疏远了关系,来时家里有个甚么事人家也不乐得来帮。

又说不做宴失礼,让范家脸面上没光,她不当把银子捏得太紧。

说着竟张口言陈氏这是做后娘的偏心。

陈氏把这话听进去了心里头,变了脸色,张金桂瞅见不对便溜了。

“是俺不对了,不该不做这个席面儿。这朝就是砸锅卖铁,把缴赋税的银子给挪来也顺你爹和大房那头的心意,摆酒做席,指着大排场,最热闹的来办! ”

范爹见陈氏赌气,道:“大嫂就是个说笑的性子,你咋就往心里去。”

“大嫂是说笑的性子,俺就是小气的。俺如今就不小气了,也大方一回!”

“俺明儿一早就去交待鸡鸭鱼肉,还劳里正翻黄历看个好日子。”

范景见自己不过出去一趟,两人又给拌了起来,为着自己的婚事,已是吵了几回了。

“不必办。”

范景吐了一句。

陈氏听他这样说,却不依:“要是不办,外头该说俺是后娘心了咧。

这一传十十传百,传回俺乡里,旁人说起陈家有俺这样一个姑娘,如何站得直腰杆。陈家下头的丫头说亲指不得都还受俺这么个姑母连累,往后俺都不敢回娘家了。”

范景道:“没钱怎么办。”

挪用缴赋税的钱是气话,真是要拖欠了朝廷的赋税,县府可是要来拿人去额外服役抵税的。

家中本就没甚么男丁,要拿便把范爹拿走了,陈氏如何肯。

如此不然,就只有借。

这几年光景下,谁家不是紧着裤腰带过日子,怎轻易肯借钱出来。

“你就是不讲理。”

范爹见陈氏默了下去,暗戳戳道了一声。

“俺不讲理,你讲理!老东西,不是你在大嫂面前阴阳怪气,俺会受她这般说不是!”

陈氏又教范爹一句话给点着了,在范景面前便是个哭啼,转头对着范守林立时便火冒三丈起来。

她越想越气,撸起胳膊就想与范爹动手。

范爹从凳儿上弹起身,一头往后躲,一头同范景道:“大景,你瞅瞅她,你瞅瞅她!多泼的婆子呐!”

康和不明情由,但要打架还是能瞧出来。

见势赶忙拦在了两人中间,他个头高,生是把两人给隔了开。

陈氏却还是气着:“康和,你让开,俺今儿要把这老东西的脸给挠花了,省得他腆着张脸在外头跟人说俺大小事都不依他!”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