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稗官笔记
“为什么不会?”
“……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刺在祁政心脏上,低压的眉眼翻涌开血腥的妒忌,嘴角弧度却不怎么变。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颂颂,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知道这次谋判他杀了多少无辜人吗?上至八旬老人, 下至三岁小孩, 只要沾着祁家的血,统统被剥皮抽骨, 烂肉一样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挂在城门口上,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森然的语气吓得江颂脸色泛白,他想到楚木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谢浔之和皇室无冤无仇,哪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
似是看出了他的犹疑,祁政又“好心”解释道:“他看着冷冷清清一副遵规守矩的模样,实则利欲熏心,好大喜功,小肚鸡肠, 对皇位早就虎视眈眈了,还有……”
他压低声音,挨在江颂耳边意味深长的提醒:“你父亲当年被污蔑那事,你以为凭借老皇帝的手段和脑子,能做到?”
江颂心一跳,猛地瞪向祁政,“你在胡说八道!”
“颂颂,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大可自己想一想,你父亲死后,谁的利益最大?”
自然是谢浔之。
他本来就和老侯爷走得近,人走了,顺势接下他的一切政治遗产不说,连江颂也被他带回了府中。
“可是……可是……”
心里七上八下的江颂揪着衣角,想要努力给谢浔之辩驳,可是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
实在挤不出半个字眼后,他便十分生硬的岔开话题:“你出去不要和谢浔之起冲突,就说我在这里面,让他不要轻举乱动。”
祁政表情一愣,随后压下长眸轻笑,没揭穿这个笨蛋,只是伸手像撸猫咪那样摸了摸江颂的脑袋。
“你是要让我把你当成人质。”
脾气很坏的小侯爷皱了皱眉,“想什么呢?我只是担心哪个不长眼的误伤了我。”
说话间他还想翻出一些信物给祁政,但这浑不吝的却只是笑笑:“定情信物等我回来再给吧。”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长刀,天际已经翻了鱼肚白,昏沉的光亮从窗户斜斜探进来,身上还沾着他血的祁政懒散笑着,眉眼温柔而怜爱,看了江颂许久后忽然俯身凑近。
这胆小鬼还以为这人又要像以往那般凑上来亲他,慌忙想要往后躲,却不曾想下一秒祁政单膝跪在地上,虔诚而眷恋的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不带任何欲望,单纯到极致的吻。
江颂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指尖被他的鼻息烫得微微颤了颤,不自然的蜷缩到了袖子里。
他看着祁政仰头,朝他笑得很温柔:“颂颂,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燕山怎么样。”
那里是他母亲的故乡,万里平原,水草丰茂,夏天湖泊里是一望无际的荷花,悠悠坐着小舟,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接吻,打盹……
多好。
仅仅只是想着,祁政心里就被满足感撑得酸涨不已。
他会带着他的爱人离开这里的。
低压的眼帘中溢出血戾,他拎着长刀,起身便带着侍卫大步往外走。
肃杀的气氛让江颂呼吸都屏在了胸腔中,他又想到了系统所说的“人格崩坏”。
总觉得如果被谢浔之抓回去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但这笨蛋的反射弧是很长的,这样不详的预感像是被慢放的数倍投掷在他心上,他看到了,但脑子还没注意到。
只是本能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越簇越紧,见祁政许久未回来,他实在等不住,便瘸着腿的从床上爬下来。
大夫早就被吓跑了,屋外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已经到了呛鼻的地步,可等他打开门,院落又干干净净,好像所有人都极其默契的避开了这地儿。
这更让他惴惴不安,扶着门框一步一步往外挪时,他忍不住让系统查了一下祁政的结局。
因为不像谢浔之和魏迟这种男主阵营里的重要角色,祁政甚至在原剧情里只占了一句话。
——“数年后,人们才知道冷宫枯井中的尸骸是当年失踪的三皇子。”
【他不属于剧情人物,我没有权限去预测计算他的结局,更无法监测他的生命值。】
系统的话让江颂心里的不安更甚,拧眉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后他忍不住扶着木门喘了喘气。
虽然没有痛感,可身体上的劳累却是实打实的。
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要准备推开门的江颂不经意抬眼,忽然从门缝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血,全是血,铺天盖地,血流成河。
尸体堆积成山,残肢和断骸泡在血水里,有的部分甚至还在痉挛跳动,却在下一秒又被人踩在血泊中彻底没了动静。
江颂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瞳孔无意识的扩大,耳边嗡鸣四起之际,他看到了祁政。
左臂被斩断,浑身鲜血淋漓,凶戾暴虐得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死死盯着远处的人。
因为视线受阻,江颂看不到祁政对面的人,只能瞧见这向来肆意妖孽的三皇子殿下第一次露出了疲态,有气无力的扯出了个嘲讽的笑。
“怎么,说个实话就能让你疯到这种程度吗?”
祁政眼帘半压,余光划过门缝里的身影,眸底晦暗的恶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完全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得不到的,谢浔之凭什么得到?!
他死了,谢浔之也该生不如死才对!
祁政咽下喉口的鲜血,用断刀撑在血水中一点点站起来,眼帘低压,眸光阴鸷恶毒到了极致,表情却做出一副松动的模样。
似是要求和。
然而他只是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胸腔就忽然“噗呲”一声被捅了个对穿,力道大得他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墙上。
“祁政!!”
惊恐的哭喊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震,眉眼沾血的谢浔之更是,他颤了颤眼睫,空洞死寂的眸光得以聚焦,却看见近在咫尺的祁政朝他恶劣的笑了笑。
“谢浔之。”
“你输了。”
微不可闻的呢喃轻到被风稍微一吹就不剩丝毫,可谢浔之还是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诅咒。
他说:“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一辈子?恨之入骨?
谢浔之满心荒谬,祁政以为他是谁?不过是江颂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已,以为自己占据了多大分量似的。
真是可笑。
金色的晨辉从山那边翻过来,光尘飞舞,血色的寂静中,谢浔之满头银发,披着玄色狐裘,苍白的皮肤上溅着血点,面无表情的半垂着眼眸,平静得像是高坐庙堂的佛。
这个豪门望族出来的天之骄子,仕途坦荡,天生富贵,养出来的性子可谓孤傲自矜到极致。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祁政的话,抽刀,入鞘,冷淡理智得一如即往。
然而转身的下一秒,他陡然和摔在地上的江颂撞上了目光,那小孩许是被吓着了,眼泪一直在掉,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
哦,他在为祁政哭。
——“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前一秒祁政低可闻的呢喃还像是蚂蚁一样爬在他的心脏上,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步伐略微急切的往江颂那边大步迈去。
他瘦了许多,身上还绑满绷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好可怜。
他的漂亮宝宝,该被小心翼翼养在手心里才对。
所以,带回去,藏起来……
谢浔之眼尾猩红湿润,带着不自知的狂热和痴迷,将挣扎不已的江颂紧紧抱在怀中,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响。
“乖一点,颂颂,乖乖的,好吗?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他偏头怜爱的蹭了蹭自己的宝贝,心脏缺失掉的那一块被重新填补上,巨大的满足感让他重重喟叹一声。
“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快放开我!”江颂目光还停留在祁政尸体上,这人虽然总是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贴贴,但从来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反而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先生说过,妖怪要知恩图报。
江颂被按在谢浔之怀中,半点犹豫都没有,强行催动灵力割破指尖,借着鲜血悄悄飞快画下锁魂符。
系统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得代码都混乱了一瞬,【你疯了!在没有灵气的世界强行动用灵力,你会被反噬的!】
“……我知道。”
江颂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被谢浔之抱起来时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害怕被看出端倪,他便飞快埋入谢浔之怀中,缩在袖子之下的指尖没有丝毫停顿。
“祁政很可怜,我想让他下辈子幸福一点。”
所以强行锁住他的魂魄,带他去找一户富足且和顺的善良夫妻,让他下辈子过得不要那么苦。
可不惜代价催动灵力被世界意识排斥的感觉是极其痛苦的,像是碎裂的刀片随着血管流动,戳刺在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上。
系统在给他疯狂开止痛外挂,可是数值拉到最大都没有任何作用,江颂还是疼得浑身发抖,嘴唇都生生咬出了血。
直至锁魂咒画完,无形当中圈住了祁政体内的那一团青色火焰时,被疼痛折磨到头脑昏沉的江颂猛地窒住呼吸,瞳孔因为震惊而缩紧剧烈颤动着。
为什么祁政的魂魄……
……和道尊的一模一样?!!
第42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0
他心里怦怦直跳, 但因为谢浔之在身边,又没办法仔细去观察,只得先将祁政的魂魄藏起来。
不过这事太过于出乎意料, 以至于他整个人被吓得呆愣愣的, 脑袋一片空白, 被谢浔之抱到马车上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当初道尊因抵抗天道而魂飞魄散, 昆仑山倒塌,蓬莱岛沉没,四海倒灌,天下生灵涂炭, 哀鸿遍野,完全是一片地狱景象。
被保护在菜园子里的江颂是唯一活着的,可他弱小又愚笨,根本没有阻挡浩劫的能力, 只能咬咬牙去塌成一片废墟的藏书阁翻找古籍, 试图找出□□尊的办法。
在他眼里, 这个立于四海八荒之上,守护六界数万年的上古神明, 是这场浩劫的唯一救世主。
可惜天不遂人愿,踏出菜园子的江颂连藏书阁边都没摸到,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中了脑袋, 一命呜呼。
十分简陋的死法。
不过也因此被系统捡中,为了重生苦哈哈的开始做任务,直至现在,握着道尊一缕残魂的小妖怪恍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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