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稗官笔记
“没有爹娘。”他话语中带着怪异的停顿,轻声道:“奴隶出生就会被抱走,集中圈养,活下来的人会被当成牲畜一样卖掉。”
几句风平浪静的话却道尽了人间苦难,江颂喉咙口像是像是被塞了一块黄连。
怎么能这么可怜呢?
共情能力极强的小妖怪鼻子发酸,却硬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哼一声。
“关我什么事?”
他吸了吸鼻子,转头欲盖弥彰的揉了揉眼睛,哼哼唧唧的念叨着:“我才一点都不关心呢,一听你说这些废话,我都快困死了。”
撒谎。
明明鼻音浓重得就差哭出鼻涕泡了。
楚木眼帘低压,藏着眸底泛滥成灾的怜爱,丝毫没有因为说谎而有半分的愧疚。
事实上,他有父母,只是在他五岁时以着几文钱的价格把他贱卖给了肉铺而已。
那年正遇旱灾,饥荒遍地,尸横遍野。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可是别人家好几天的口粮呢……
楚木漫不经心的想着过往,那些血腥脏污的回忆积压在他神经上,闷重得几乎叫人发疯时,忽然有阵甜软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在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偷懒?”
重整旗鼓的江颂噔噔噔的凑过去,小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弯腰仔细看了楚木没哭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啪”的一下把藏在身后的另一本字帖扔在楚木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刚刚那本太难了,我亲自写,你这样的废物,就写写这本简单的吧。”
系统:【……他不识字。】
江颂:“哦。”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把“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八个字糊在他眼睛上,他也是读不懂其中意思的。】
被再次戳破心思的江颂有些脸红,装作没听见系统的话,低头写自己那一份字帖时,余光悄悄瞥向楚木。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握笔,姿势滑稽可笑,一笔一划艰难不已。
就是这种时候,该给他自尊心致命一击。
时刻记着自己反派使命的江颂立马起身,表情很可恶,隔着点距离就开始说风凉话。
“算了算了,你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写——”
话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江颂看着面前笔触生疏的描摹,撇是撇,捺是捺,没有晕成一堆墨,也没有歪歪扭扭的像是毛毛虫一样。
写得比他这个练习三年半的人还要端正。
哇。
大受打击的小妖怪看看字帖,又抬头看看人,然后平静的下着结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把自己写的字帖丢在地上,蹲到楚木面前,十分霸道的命令道:“写给我看。”
潜台词是不许写得比我漂亮。
楚木心尖酥麻一片,努力压着嘴角,随了他的愿,于是再落笔的字眼便丑兮兮的。
江颂满意了,轻哼一声。
“写的就是没有我好。”
他得意洋洋的起身,把自己这几天落下的临摹全都抱到楚木面前,毫无愧疚之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等到晚上谢浔之回来,抱着话本看了一整天的江颂撇着眉头装模做样的抱怨。
“你怎么能给我安排那么多功课呢,我手都快写断了。”
于木架边上被伺候着洗手的谢浔之面无表情的撩开眼皮,长眸在晦暗的光影平静无波。
“江颂。”
“不要对我撒谎。”
第30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8
被抓包的小妖怪瞪圆眼睛, 心虚的表情都快摆到脸上了,又立马十分不讲理的倒打一耙。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吗?”
他站起来“啪”的一下把话本拍在桌子上,神情很是气愤, “你竟然怀疑我?我那么辛苦算什么?”
说着说着他竟然还装模做样的抽泣一下, 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控诉谢浔之。
“想我孤苦无依, 好不容易才能有个落脚处,可到底是外来的,总得看人眼色不说,还处处过得拮据, 步步走得胆战心惊……”
话里话外的哀凄听得周围伺候的人都面露不忍,虽然大家也知道这小祖宗就差骑着他们首辅大人上房揭瓦了。
可他那么可爱,活泼一点怎么了呢。
暗中涌动的怜惜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谢浔之,他眉眼情绪浅淡, 缓步来到江颂面前, 垂眸抽掉他压在桌子上的话本。
——《恶毒婆婆俏儿媳》
刚刚江颂那句话, 正是里面的俏儿媳哭诉婆家苛待的台词。
一字不差。
“记性这不是挺好的吗?”
谢浔之眼帘轻掀,似笑非笑, “这么厉害,明天多加两篇诗词吧。”
江颂:“!!!”
好歹毒的人类。
他瞪圆眼睛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出什么话堵回去后, 索性从桌子上随手拿了块雪花酥,凑过去强行塞到谢浔之手中。
“我等了你好久,一直想送你这份礼物。”
他慢吞吞的,表情很认真,“刚刚是在开玩笑,活跃气氛, 不能当真的。”
“是吗?”
谢浔之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糖块,随口问他:“这为什么是礼物?”
“因为甜。”
江颂一本正经的胡诌,“一想到你我就心里美滋滋的,跟吃了很多快雪花酥一样,所以特意送你这份礼物。”
“特意?”
“对呀对呀。”拼命想要把功课那件事给绕过去的小妖怪绞尽脑汁,耳尖发烫的小声撒谎。
“我特意看着花颜他们做的呢,为了送给你,我可是一口都没——”
江颂话才说到一半,就见谢浔之转了下糖块,于是那印着牙印的缺角便正大光明的显露出来。
江颂:“……”
“一口都没吃?”
江颂:“…………%&*%#”
“嗯?”
声若蚊蝇的胆小鬼脸上都浮着层薄红,又小声重复道:“就吃了那一块儿。”
“所以你一共就做了两块?”
江颂:“……物以稀为贵。”
还挺有理儿。
谢浔之嘴角压都压不住,眸中笑意无奈又宠溺,周遭伺候的人早就识趣地退下了,屋子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出息的江颂意图坦白从宽,谁知下一秒谢浔之忽然把雪花酥放到他手中,而后俯身垂首,含住了印有牙印的那个缺角,松松撩开的长眸很是漫不经心。
这是人类之间最为常见的挑逗和勾引。
可惜江颂是只不解风情且连发/情期都不曾有过的笨蛋妖怪,看到谢浔之如此,只顾傻乐道:“吃了我的糖,就不能再罚我了呦。”
谢浔之:“……”
他直起腰身咬碎嘴里的糖,面无表情道:“明天字帖加三篇。”
话落,谢浔之又轻飘飘的补充道:“自己写。”
“要是再让人替笔,明天晚上我就亲自来看着,写完再去睡觉。”
江颂:“……”还不如不给他吃呢。
苦大仇深的小妖怪第二天便老老实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磨过去,至于楚木则被他打发着去买话本了。
当然,这是面上的借口,实则江颂是为了给楚木学字读书创造机会。
因为城南书斋的老板在原剧情中是一个隐世才子,心装家国天下,一直想改变百姓水深火热的现状,可惜能力有限,常年蹉跎中壮志未酬,开着个破旧的小书斋潦草度日。
直到遇见楚木,独具慧眼的老板敏锐的察觉出这是一个能成大器的存在,于是毫不保留的倾囊相授。
这段剧情原本相较于小侯爷这个角色来说,是比较靠后的,可是那天晚上被带着项圈的楚木吓到后,江颂觉得不能再让楚木这样下去了。
得先让他思想上觉醒。
所以他接连好几天都故意让楚木独自去买话本,为了凸显自己的恶毒,他还报了一大堆地名,每天让他到处跑,几乎是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故意折磨人,明明那些东西都可以让人送上门的。
书斋老板杜流云已经注意了这个怪人好几天,每次见他来都是匆匆忙忙的,小心翼翼将挑好的书籍仔细收好,又背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迅速离开。
别人和他说话也不理,闷得跟个哑巴一样。
今天同样,天上乌云闷重,风声四起,瑟缩的冷意从北方刮来,卷着发黄的落叶飘向远处。
楚木来得比以往要慢些,较之昨日,他脸色更为苍白了几分,眼中血丝浓重,浑身死气沉沉,像是压抑着的情绪即将溃堤一般。
杜流云莫名看得毛骨悚然,目光敛回来之际正巧听到边上有人在挑书时闲聊。
“听说江小侯爷是这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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