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圣石
比如现在,他正对着篮子里的红苹果发呆,头顶是不屑的一声:
“呵呵,我怎么觉得有人把这里变得像猪圈似的。”
徐逸早已习惯了这无端的刁难。他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问道:
“前辈,陆临歧在哪?我想了解我需要做什么。”
陆临歧在哪,这是个好问题。
系统被他戳到痛处——它也不知道,陆临歧跟他之间,已经隔着厚厚的壁障了。
“呵,”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戳破伪装的尖锐,“你觉得他会有闲心见你么?一个…新来的‘摆设’?”
徐逸似乎真的被这严厉的呵斥唬住了,愣在原地,下意识地连连摆手,低声道:
“我知道了,我会等待主人的指令的。”
系统最终是在一间隐秘的、布着光屏的小房间里找到陆临歧的。
它无声地利用自己的特质,化作数据溜进室内,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陆临歧摘下了那贴脸的银白面具,随意地扔在一边。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银白色丝质衬衫,搭配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裤,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
他看的并非什么电视节目,而是一块块光屏上实时滚动的副本景象——玩家们在数据迷宫中挣扎、失败、重来的身影。
“好无聊。” 陆临歧轻轻叹息,甚至懒得为系统的到来调整一下姿势。
他那头鸦羽般的长发,只用一根深色缎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挽成一个低垂的马尾,发尾又被他漫不经心地对折堆叠在颈窝处。这种近乎“不修边幅”的操作,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显得邋遢,但在他身上,却奇异地融合成一种颓靡而优雅的慵懒风情。
——活像后宫里那些深谙帝王心术、恃宠而骄的绝色宠妃。系统默默地在心底刻下这个僭越的比喻。
更令系统心头一紧的是陆临歧脸上的变化。那些原本璀璨的金色纹路,此刻变得更为纤细、浅淡,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上被岁月或暴力刻下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如果说之前的金线还能被视作某种神秘力量的图腾装饰,那么此刻这若隐若现的裂纹,则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仿佛稀世珍宝正从内部悄然崩裂,脆弱得让人不敢呼吸,生怕一丝气流都会加速它的瓦解。
“屏幕上……那是什么?” 系统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将目光投向其中一块呈现一片纯白景象的光屏。它刚刚似乎瞥见了主人的影像?
“哦,” 陆临歧终于舍得抬了抬眼皮,屋内的灯光只有屏幕,把他纤长的睫毛投出阴影。
他从沙发上支起身,拿起一个造型简约的遥控器轻轻一按:“是第二个副本。”
随着他的动作,那块纯白光屏的画面骤然清晰、放大。
“伊甸园。”
画面中,徐逸正在和他漫步在宫殿的后花园——作为boss的老巢,这里拥有一个绝佳的“观景台”。那是一个悬浮在花园穹顶下的透明平台,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正在进行的副本——玩家攻略的实时战况。
而此刻呆在房间的“陆临歧”居然就在他身边,红袍曳地,姿态闲适。用那温和的、带着导师般循循善诱的口吻,为徐逸“讲解”。
“看,”陆临歧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对着屏幕里的徐逸说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总是那么着急抓住所谓的‘永恒’。殊不知,永恒的安逸就是一座牢笼。”
系统在旁边陷入了疑惑...它不完全明白主人的深意,但本能地点头附和——陆临歧说的永远是对的,哪怕它听不懂。
“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主人’根本就没存在过呢?”
陆临歧才懒得做谁的主宰,因此,他牵动了场景,让“自己”从花园里消失,留下团团转的主播。
“你去把他带走吧。”
系统知道他在赶自己走,咳了两声,换来陆临歧疑惑的一瞥:
“你也会感冒?”
“不是,那个...”
它的大部分机能都依赖陆临歧赋予的力量,这种近乎共生的关系让它产生了某种独占欲——那个所谓的“百合”称号,明明该是它的才对。
“过来吧。”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后脑勺。陆临歧俯身向前,在沙发上弯下腰来,额头相抵的瞬间,系统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核心。那些躁动的心绪立刻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眩晕的满足感。
陆临歧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有几绺调皮地钻进了系统的衣领。
“你该走了。”
陆临歧直起身,随手将长发拢到背后,黑发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他的眼神已经回到了屏幕上,那里映照出徐逸越来越慌乱的身影。
他重新躺进丝绒沙发,屏幕的光在金眸里凝成一片亮光。
系统知道这是最后的逐客令。但在进行常规数据传输时,它悄悄植入了一个小小的异常程序——这样在“传输完成”后,陆临歧会有短暂的时间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表面上,它的形体化作数据流消散,替陆临歧办事,实际上已经隐匿了自己。
它把自己分散成无数微小的代码,潜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可能是那条搭在沙发上主人腰上的薄毯,可能是陆临歧身下的丝绒靠垫,甚至可能是......那件银白色衬衫的一根丝线。
就在陆临歧放松心神之际,胸前突然被什么极其微小却尖锐的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嗯?”陆临歧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扯了扯那件银白衬衫的领口,低头看向衣料内侧,指尖捻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异常粗的纤维,语气带着对劣质品的嫌弃:
“...什么破布料。”
第117章 弑神之日
终极副本开启的某天, 一位玩家终于将匕首刺入陆临歧的胸口。
那一刻,天地倒转。
“...赢了?”握着匕首的玩家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逐渐消散的华美衣袍。突然, 系统提示音响彻全服:
【恭喜全服玩家解锁隐藏结局:暴君的黄昏】
......
陈实登入游戏, 到了玩家们的“理想国度”, 整个宫殿空荡荡的没有活人气,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隐藏的楼梯下行, 眼前出现一道暗门。
用魔法输入秘钥, 铁门“吱呀”大开, 一股甜腻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后竟然比外面的宫殿还要华丽。
并非想象中的破败地窖, 而是一个被精心打造成哥特式殿堂的地下空间。
猩红丝绒地毯厚得吞没脚步声, 一路铺到深处。墙壁覆盖着深色天鹅绒帷幔, 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荆棘与玫瑰图案。
昏黄壁灯下, 巨大水晶玻璃柜杵在中央, 像个剔透的囚笼。
柜内, 铺陈着更为奢华的深紫色天鹅绒软垫。
软垫之上,蜷着个人影。
那身标志性的、象征危险与诱.惑的长袍,此刻如同被揉皱的残破花瓣,凌乱地裹在他身上, 失去了往日无风自动的凛冽气势。鸦羽般的长发不再柔顺,散乱地铺陈在深紫的天鹅绒上, 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旁。
那张曾令无数玩家又爱又恨、惊心动魄的脸上,纤细的金色裂纹似乎更深了,如同即将彻底碎裂的瓷器。
陆临歧闭着眼, 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陈实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说不清是对敬畏之人处境的焦虑,还是某种更扭曲的情绪。
就在这时,熟悉得刻入骨髓、却又虚弱沙哑了许多的声音幽幽飘出:
“...‘骑士长的狗’?还留着这个破ID呢?”
声音很轻,暂时隔绝了陈实所有复杂的情绪——明明笼子里的人才是囚徒,却让笼外的人有种被戏弄的狼狈。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水晶柜里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双曾睥睨众生的金色眼眸,此刻暗淡了许多,蒙着一层疲惫的阴翳,却依旧锐利,带着熟悉的洞穿一切的冰冷和一丝……玩味的怜悯。
即使被囚禁在华丽的展示柜里,成为一件、被剥夺了力量的战利品,陆临歧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看傻了?”另一个玩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炫耀的情愫。
是ID【弑神者】的家伙,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正是当初选择了“对抗”的奖励品,帮他成功得到了一切。
当然,这也是地下室比外面华丽的多的原因——最有价值的战利品是眼前的人。
“好好看看我‘请’回来的暴君陛下。这可是大家共同的‘财产’。”
陈实喉结滚动了一下,脚步有些虚浮地踏入这华丽而压抑的地下圣堂。
他和其他曾经过来的玩家一样,目光无法从那水晶牢笼中的身影上移开。
陆临歧见过太多人,清晰地记得每个人来时的表情——
有人脸上带着赤裸的恨意和报复的快感,有人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痴.迷,还有人只是沉默,眼神复杂难辨。
水晶柜隔绝了大部分感官,但陆临歧似乎并不在意。他有些艰难地、缓慢地调整了一下蜷缩的姿势,破碎的红袍滑落,露出一截缠绕着锁链的腕骨。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精准地锁定了陈实,唇角微弱地牵动了下,有些嘲讽的弧度。
“这地方...”
“真不愧是你们,老土的品味。”
他扫视着外面两位表情各异的、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家”们,最终缓缓阖上。
“算了,比笼子强……那个硌得慌。”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像在嫌弃一件不合心意的家具,然后彻底沉寂下去,乖巧而随和,仿佛刚才的嘲弄只是陈实的幻觉。
“你是豌豆公主吗?”
带着【噬神者】称号的玩家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锁链用魔力把人拉近,陆临歧的手刚碰到柜壁,就被人抓住紧握,换来这位昔日暴君极为浅淡的挑眉:
“...太沉迷游戏了可不好。”
“你看看,他老说些让人‘上火’的话。”
脸上沾着的黑发被得到奖励的玩家拨开,露出完整的、淡漠的脸。
“都这么久了,还没给你‘浇灌’出点改变,看来我们还需要努力。”
“阶下囚”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挑起一边眉头。
那人和陆临歧对视良久,最后松开了手,抱怨道:
“算了,我可不想再洗一次全息舱。”
“你先帮我看着他,我下线一会。”
说完,身影就消失了。
陆临歧也不惊讶这样的情况,甚至心情颇好地躺了回去,链条在软垫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牵动着陈实的神经。
“失去一切...变成这样,你就没想过要逃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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