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聚
他只在两人成婚的时候见过李大柱如此高兴。
“占了巧了,占了巧了,你有孕,孩子四岁,都能进城......”他拉起夫郎,背着东西,连板车都不要了:“快走,咱得抢个先,别到时候出岔子又进不去了。”
“还好这次轮到我涌城门,若不然等消息传过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万一人进满了就遭了。”
此处待着的都是相熟之人,有人急问有人急答,前行队伍跟随的人不消片刻就多了起来。
一行人聚在一处,所过之处倒也无人敢欺,两侧有人问,李大柱就答,等快要城门口,那跟着的人已数不清。
是夜,青龙山上风声鹤唳,两侧树上人影绰绰,月光下重甲泛着冷光,似是躲藏了无数战兵。
远处马蹄声渐进,中间夹杂着肆无忌惮的笑意,是大景人听不懂,却知道是何来处,并厌恶至极的话。
黑齿族,黑齿人,黑齿话。
阳武城不战而降,云丰县一座空城,后面的宁安县也不足为虑,布折王子说让他们先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也跑空了。
若是和云丰县一样跑空了,那可实在是恼人的厉害,无人可杀可辱可玩乐不说,连个吃的都没有,县衙粮仓一粒米都未剩。
还好阳武城的那什么官的识趣,运送了粮草过来,只是凭白耽误了一天。
封洛府后就是国都,布折王子有令,一定要在那什么狗屁王爷和吴思鲁到之前攻下国都。
到时候...哈哈,香衣美酒美人,逍遥快活一番。
忽而,野兽嚎叫。
刹那间,似日光融化落到青龙山,那亮光随着风向摆动,簌簌声入耳,犹如万千士兵正从树木草丛中穿行而过。
马上之人极为警觉,未勒住马绳时就先抽了刀。
坐下马匹惊的嘶鸣,面如树皮,发须如裹了油的黑齿人尚来不急喊一句有埋伏,余光就见山上射下漫天利箭,扔下碎石.....
可刚才满山的光亮瞬间熄灭,四周黑暗只有朦胧月色,青龙山上簌簌声逼近又急促,似是千军已快奔至眼前。
“退,退......”十人调转马头,手中刀在空中挥动。
半个时辰后,冯如松顶着一头枯叶从树底下抬起头,确定安静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朝树上的人道:“高田勇,都跑了。”
王千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朝四周喊着:“快,快下去把箭都捡回来。”
随后嘿嘿乐:“他娘的,还挺好玩。”
阳武城不战而降打破了耿耀的计策,坑了云丰县的百姓。
那些人不想死,可身体不允许,就算吓出命来,跑不快还是跑不快。
若是不想个法子,被黑齿人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耿耀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的,让纪县令从宁安县挑了两千人出来,又从还未走到宁安县的云丰县人里面挑了两千人。
这几千人实在是难挑,瘸子里面选将军,还好的是耿耀不挑人,只要能走能扔东西就行。
把四千人洒在青龙山,往下掷箭掷石头,不去管威力如何,也不去管是否能射中,只要扔出去就好。
统一号令,扔之前点了火把,扔出立马灭了火把,那漫天的箭瞧着吓人,但经不住细瞧,大多都没力道落不到脚边不说,还......
王千总从地上捡起一支木箭嘿嘿乐。
箭头是黑的,离远瞧着黑乎乎的像是包了铁,实则全是涂的墨汁。
至于簌簌声在山上穿梭,则是云丰县带过来的家禽被赶的四处乱窜。
若是这几个黑齿人待着不走,那鸡鸭羊什么的就该跑下来了。
想到此,王千总顺手抱起偷溜出来的一只家鸡,看着身子灵活的小子们捡了木箭,
若是依耿耀估摸的时间,云丰县那些人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宁安县。
两个时辰......
这天黑不安全的,若是黑齿人不傻,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吧?
王千总抱着鸡,吩咐着让山上大部分人先往宁安县跑,留下小部分人再等两个时辰。
心理嘀咕着:不知道耿耀那边如何。
黑齿军营,布折帐中坐着手下众将,喝酒吃肉说着国都龙椅,笑的好不快活。
一人道:“可汗让大王子领这路军,可见对大王子颇为器重。”
布折哈哈大笑着。
此次他们联合柔族和布南族,共分兵三路,从西北直捣大景国都,他对外宣称带了二十万大军,瞧着像是黑齿全力之兵,实则不然,实打实的只有八万。
此等情形,大景镇北王和安王定会领兵前来,到那时其他两路兵,一路从西北入大景,一路从西北攻镇北王地界,另一路则从武平县攻安王之处。
如此一来......
有人急报,两县之间设有埋伏,布折喝的脑袋昏昏,当即让人来禀。
前行军一行十人,无一人丧命,只有一人肩头中了利箭,乃是黑暗中高田勇所射,他这一箭未用涂墨木箭。
等跪地的前行军说完,布折拔刀就起,吩咐即可清点三千铁骑,他定要踏平青龙山......
“若真有千军万马的埋伏,你等怎能全都生还,三路援军未到,哪里来的埋伏?”
他帐下将领忙道:“王子,许这正是他们的用意,诱王子带兵入埋伏之地,大景人最是狡猾,现临近国都,那封洛府和国都都有兵,趁黑设在那什么青龙山也有可能。”
布折哈哈大笑,用刀尖对着那人胸膛,道:“大景将士如菜瓜,我军以一敌百,我三千可杀五万,何惧也?”
“我巴不得他们埋伏在青龙山,这里无延绵高山,我踏平青龙山都比攻城容易许多,那羊马墙实属恼人。”
大景重要城池设羊马墙,封洛府城和大景国都城池坚固,又是护城河又是羊马墙,布折虽觉得能攻下,但废时间不说,损兵也定是不少,当真是烦不胜烦。
军账外,一人悄然退去,正是混了进来的耿耀。
他身高体健,面上往粗糙里改一改,头盔从里侧沾上两条辫子,再加上一口自然流畅的黑齿话,倒也躲到了现在。
只是军营比青龙山土匪窝难躲多了,好几次他都差点没糊弄过去。
冷风吹不醒酒,反而让布折怒上加怒,他骑上自己的宝马良驹,等着三千重兵规整而来。
猝的,远处响起嘈杂声。
黑齿骑军众多,马匹是重中之重,耿耀估摸着时间,防着喂马看马的黑齿军,跑如闪电的砍着马绳,随之是一挂挂炮仗扔到马厩。
为了以防万一,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炮仗,都藏在了一处,想着若是黑齿主将是个谨慎的性子,他就见机行事,炮仗可用可不用。
但布折实乃是有几分狂妄自大,不过还算是有脑子,不是个莽夫。
此事阵仗太大,耿耀未敢多留,闪身混入夜色人群中,牵着马大步朝外走。
眼看就要过了营口,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喊,是用黑齿话的一句喝问:何人出营?
耿耀当机立断的翻身上马,手握砍月刀,边倾身趴在马背躲挡两侧长枪,边瞅准时机翻身而起。
他一手按在马背,一踢一踹间砍月刀已染了血,两人脖颈鲜血涌出,轰然倒地。
尘土飞扬,一骑逃命而去,后面马蹄阵阵,大喊着大景人听不懂的话语,气急败坏的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初春柳梢发芽,但寒夜里冷意依旧,那风如碎冰刮着耿耀面孔,他趁机回头看去,似有东西破风而来,耿耀凭着本能躲闪而过,一直利箭直直插到地面,入土三分不止。
人家是良驹,耿耀这是随手牵的马,哪里有可比性。
后面的马蹄不顾天黑地生,大有一副天塌地陷不罢休的架势。
再次匆匆躲过对准他的剑雨,耿耀觉得自己要遭......
现在这个时辰,王千总等人应当已经全都撤出了青龙山。
青龙山......
耿耀大喊了声架,只要进了青龙山,他自然能把人甩掉,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反杀了这领头人。
只要他们分散,或是有人落单,对于耿耀来说,了结几个似乎不是很难。
布折□□马一骑当先,甩开众将先一步追耿耀,一次抓住耿耀肩头,一次长刀扫过耿耀发顶,可都被滑入泥鳅的耿耀逃脱。
当那如泥鳅的人弃马逃入青龙山,部下还未追上来时,布折气的哇哇大叫,可终归没敢只身贸然进山。
刚长刀砍掉耿耀头上之盔,露出一头短发,布折当下就认出了是谁,现如今悔之恼已,恨不得回到那日青龙山,挡着李将军的面一刀砍了耿耀头颅。
“奇耻大辱...”布折胸腔之火快要把他撑炸,嘴中说出这四字,是极其标准的大景话。
他十岁之年,他汗父汗塔儿当时对大景还多有畏惧,一日随口夸了一大景将领。
布折不服,跑到大景摸黑割了那人双耳。
那人当时两侧淌血,望见他是属于黑齿人的高额骨,喊的便是这四个字。
自此,这四字便是布折最爱听的大景话,他乐意看到刀下亡魂从小瞧他,到喊出奇耻大辱。
只不过这些年他凶名渐起,脸上也褪去了稚嫩,喊这四字的人越来越少。
不妨,今日竟也有大景的无名小兵能让他喊出这四字。
耿耀跑了一段察觉没人追上来,心里还失望了下。
天边泛了鱼白,站在望龙门往南看,看不到末尾的人群移动着,城楼上众人眯眼看着。
那个方向...封洛府。
王千总拍腿直喊娘:“这,这怎么又回来了?”
刚把云丰县的百姓接进来,这又来了一拨,若是按云丰县百姓前行速度,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王千总腿直打颤:“咱,咱昨夜能吓住黑齿吗?他们会不会吓的尿裤子,不敢来了?”
纪县令和孙县令也是冷汗直冒。
纪县令:“除非他们全是傻子。”
昨日就是扰他们心神,让他们顾忌两分,拖个一时半会,拖到云丰县百姓进城。
只要有个脑子正常的,稍一反应就能心生怀疑,哪怕是再谨慎的人,也会再派前军来探。
到时候...
能和从封洛城回来的百姓撞的死死的,现在是白日,也没有青龙山能帮他们装神弄鬼。
王千总急的团团转:“耿耀那小子呢?怎还没回来。”
“那那那,跑的跟兔子的人是不是耿把总?”冯如松忙喊着。
耿耀腿都快跑断了,这边刚闪进望龙门,就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封洛府的人回来了。
想想云丰县百姓的移到速度,当下恨不得和老天大战一场,你TM的把灵气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