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聚
“耿将军帮八殿下无人知,八殿下输了对你无碍,若是耿将军拒之...八殿下赢了对耿将军可就是天塌地陷般的灾难。”
玄机能言善道,条理分明的说着威逼利诱,书房一时间成了他的主场。
耿耀笑意不达眼底,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殿下觉得自己是黄雀,可没想过身后还有一位?”
玄机笑意深了些:“耿将军可是说当今陛下?”
他直接揭开谜底道:“陛下妄想成仙得永生,故而一直不敢立储君,现在也是想一箭双雕除了端王和誉王。”
“耿将军觉得陛下是最后的那只黄雀,但说不准,八殿下还在黄雀身后。”
“不到最后时刻,谁又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玄机闭上眼,又念了一声佛号。
天家父子情浅薄如刃,至于延平帝死不死,这个已无需耿耀问。
杀兄的念头都有了,弑父好像是顺手的事,要延平帝的命,确实是只有八皇子做最为顺手。
延平帝防着端王和誉王,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都不会让他们近身,八皇子这些年怯懦的什么都不求。
无兵无权无拉拢,延平帝生病只有他还能坐在床沿喂喂汤药。
名正言顺入宫,对耿耀来说确实是个诱惑。
是否助八皇子一臂之力,答案耿耀一直未吐口,八皇子手拢在袖口,面露不愉。
玄机却依旧笑意不改:“既然李家九族无法让耿将军做决断,再送耿将军一份大礼如何?”
耿耀:“说说看。”
玄机说出两个名字:“纪隗应,孙洪游。”
耿耀端茶半晌:“玄机大师说的在理,只是,牢中潮湿寒冷,我夫郎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
玄机闻弦知雅意,接道:“耿将军说的是,耿夫郎贫僧曾见过一面,机灵活泼,身子骨清瘦,确实是受不住牢狱之苦。”
“此事他乃是无辜,确实也该出来了。”
耿耀余光瞧了眼八皇子,道:“多谢!”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一主一谋士,也不知道谁主谁辅。
玄机一切代劳,八皇子倒也没有不满之色。
送耿耀来的老者已经拐了回去,吴边宁接了送耿耀回小院的活。
两个人跳到书房下,头顶还有书房的亮光,前路却是漆黑小道,看不到尽头。
吴边宁提着灯走在前面。
等到走了一段,耿耀问:“常来?”
吴边宁:“算是。”
耿耀:“你为什么要跟八皇子冒险?”
“他说到时候可以放我回西北。”吴边宁似是心情不错,道:“西北的星星比国都明亮,这里是养鸟的笼子,我生来就是西北的雄鹰,若是没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初次见面,却每句话都是真诚,或许是属于沙场上的兮兮相惜。
吴边宁午夜梦回都是他的战场,来国都四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今日所见的耿耀,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他同道中人。
耿耀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你若走了,清若公主和你一起回西北?”
“走这边。”吴边宁:“我没碰过她,她私下养的有个面首。”
耿耀失笑道:“初次见面,你还真是什么都说。”
吴边宁也跟着笑:“你在这里圈几年,你见我定是也什么都说。”
耿耀好奇道:“你觉得八皇子是个明君?”
吴边宁:“无所谓,我只想回家。”又道:“你觉得皇上的这几个儿子,有明君?”
耿耀:“没有。”
吴边宁:“那不就得了。”
耿耀:......
两人忽而齐笑了起来。
第71章
偏僻小院里, 门窗上的斜影渐渐安静,最后定格在两人相拥而眠的姿势。
床上的哥儿在床幔后撑着下巴打瞌睡,听到床下有人敲木板, 忙侧身到一旁, 悄悄掀开了床板。
冯如松立在门外捂着耳朵,耿耀出来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这个样子?”
冯如松回头, 目光复杂的看他, 细看还有些哀怨。
耿耀挑眉不解。
冯如松:“大哥, 彦少爷还在牢里呢!”
耿耀:“所以?”
冯如松:“所以你现在这样, 是不是不太好?”
哥儿贴着门框,害羞的别开眼, 手还理着身前发。
耿耀:......
“走吧!”耿耀心累的抬步往外走, 冯如松忙跟上。
他也不是个傻的, 嘿嘿笑道:“大哥, 你是不知道, 那哥儿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叫的人毛骨悚然,吓死个人。”
“不过这事还是别和彦少爷说,要不然解释不清楚,那哥儿一手皮影舞的那叫一个生动,从外看真像你来鬼混的。”
翌日,耿耀自牢里醒来, 他帮彦遥摘掉发间枯草, 用了早膳也未走, 彦遥奇道:“怎了?外面无事了?”
耿耀把玩着他的五指,道:“没事,等一会。”
彦遥对他的隐瞒不满, 却也是安静的依偎在耿耀身边,只要快到午饭时,大牢石阶上走下一人。
是耿耀见过几次,彦遥只见过一次的八皇子。
他笑着走进,道:“耿将军,皇上有旨,那日之事是端王品行不端,耿夫郎是自保之态,又未曾伤及端王,故而让我来传令,耿夫郎可归家了。”
他说完,一旁的狱卒忙开锁门。
牢内牢外,耿耀和八皇子的视线碰撞,耿耀拱手行礼道:“多谢八殿下跑这一趟。”
八皇子点点头,转身离开。
彦遥有许多话要问,但这里不是久留和说话之地,耿耀牵着他往前,他也就乖乖的跟着。
牢外飘了雪,这么多天的阴森潮湿似是被抛在身后,彦遥笑道:“我感觉自己都臭了。”
耿耀做了个去闻他的动作:“不会,还是香的。”
马车已在候着,耿耀扶着彦遥上了马车,彦遥坐下后又去闻自己,满脸嫌弃之色。
耿耀合上车门,把人拽到腿上,低头狠狠吻上,在牢里只敢贴一下,不敢深吻。
唇舌交缠,彦遥躺在耿耀臂弯,玉璧勾着他的脖颈,任由自己露出动情模样。
彦遥眼尾溢出湿润,耿耀用舌尖拭去,察觉怀中人颤了下,他抱紧人闷笑不止:“阿遥好敏感。”
彦遥害羞回他:“因为是耿哥哥。”
两人靠着静了片刻,彦遥:“这个当口救我出来,可是冒险了?”
耿耀:“不算,现在各方布局就差临门一脚,只欠端王逼宫,端王无动作,这局就活不起来。”
“拿你无错释放的事刺激端王,是除了端王都想看到的结果,誉王,八皇子,乃至是对外病重的延平帝,都是乐意见到的。”
“救你之事我不好动,一个不好会起反效果,但是八皇子很合适。”
彦遥不放心道:“你真的想帮八皇子。”
耿耀露出一抹笑:“无所谓帮不帮,都是各有谋算罢了。”
彦遥还待细问,马车已经到了耿文府,还未停下,就听耿母在外面着急唤着:“阿遥,可是阿遥回来了?”
彦遥忙从耿耀怀里坐起身,两声泪被耿母唤了出来。
不等耿耀下车扶他下去,他就跳了下去,抱着耿母哭道:“娘,阿遥回来了。”
耿母也是哭的止不住:“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娘害怕啊!”
一家人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连金宝脸上肉都少了。
跨火盆,熏艾草,去除晦气,府上多日昏暗的气氛终于露了光明,耿母和蕙娘亲自下厨烧了饭菜。
桌上一碗碗一盘盘都是熟悉吃惯的饭菜,恍然间似是回到了宁安县的那间小院。
耿文眼底乌青,身有疲惫,温和笑着和彦遥道歉,说纪绍年非有意不来,只是他又有了身孕,胎像不稳,不好起身。
彦遥忙说没事。
一时心内叹息发闷,纪绍年怀才哥儿的时候,遇到黑齿兵临城下,现在再次有孕,又遇到了父亲身陷囹圄,判处死罪的事。
爱哭不抗事是纪绍年性格底色,因他脆弱难接受,纪夫郎只能忍住悲伤来陪儿子。
用了饭,地上已有积雪,走在幽静小道,耿耀直接弯腰把彦遥打横抱起。
彦遥在牢里的时候难受,一出来身子疲乏的厉害,靠在他胸口闭上眼,雪花落在眼帘,彦遥喃喃道:“耿哥哥。”
耿耀:“嗯?”
彦遥:“阿遥好喜欢你。”
耿耀脚步一顿,亲了下他披风下的唇角:“我也是,很喜欢阿遥。”
彦遥:“阿遥快要二十四了。”
耿耀:“我比你还大上几个月。”
“等到回到武平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生个孩子可好?”
耿耀说了声好。
他能感受到彦遥的不安,却不知道如何排解这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