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师Meow
所以孟黎才想到了萧逢。
对,绝对不是因为快要死了,所以想要再去见他一面。
他制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事情也确实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了。从被萧逢遇见,被萧逢查到,看到孟时桉被萧逢接走……一切的一切,他都预料到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萧逢对他的恨意那么大……
孟黎其实后悔过带孟时桉来找他,因为怕孟时桉在萧家成为第二个他。后来却又发现,除了萧逢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算了,那就这样吧,有些人的命是早就注定了的。
*
孟黎宁愿自己这一世一辈子都不记得前世的事情。
恢复记忆后他面对萧逢时的心态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萧逢还是从前的萧逢吗?
现在的他又还是那个被萧逢关爱着长大的孟黎吗?
还是不一样的。
孟黎始终觉得,被打碎了的东西,哪怕后来又用胶水拼合回去,那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和萧逢也是。
萧逢这次的手术做的比上次大很多,要留院观察一个月。
期间,梁景凡、程屿、沈晖简泊简寻都来看过他,说起自己拿到了哪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梁景凡在上半年就已经成年了,他炫耀说自己考了驾照,还考上了新京的一所大学,因为沈晖考上了新京大学。
而程屿则留在了海城,和萧逢一样在海城大学上学,简泊也考上了海城一所一本。
几个人都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录取结果,原本该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中间少了一个孟黎,像是受到了什么提点。
直到他们快要走了,萧逢才拉住了唯一大嘴巴的梁景凡,问他有没有看见孟黎。
梁景凡闻言,欲言又止片刻,见萧逢明明难受还执拗抓着他不放的模样,终于还是心软了,面露难色:“我还想问你和孟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们也联系不上他。我来看你的时候,叶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在你面前提起孟黎,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喂,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身体要紧啊,等养好了身体再去想别的知道吗?”
萧逢神色黯然,心底一片冰凉。
因为他意识到了什么。孟黎不会仅仅只是听了一个他自述的前世,就对他不闻不问。
那只有可能是……孟黎恢复了记忆。
萧逢的心倏地跳了下,紧攥着梁景凡的手,哑声说:“你想办法见见他,帮我和他说、说……”
萧逢头脑钝痛,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最终却只脱口一句:“说‘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见他一面,看他一眼’。”
梁景凡虽然不知道萧逢和孟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萧逢的神色就明白他们之间应该不是和从前一样的小打小闹,是出了大问题了。
梁景凡面色复杂,但感情到底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个感情上的半吊子,也就不再乱出主意,点头答应了。
朋友们都离开以后,叶姨才进来,笑眯眯的和萧逢说:“学校那边少……已经有人给你请过假了,你成绩优异,学校表示了理解,让你养好身体再去报道。”
萧逢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看了看窗外逐渐灰暗下来的天色,怀着期望又不抱希望的问:“他今天会来吗?今天不会的话,明天呢?”
叶姨愣了下,别开视线说:“少爷最近有事……萧逢,你好好养好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再去见少爷不迟。而且你和少爷在一所大学,大学四年,有的是时间见面的。”
萧逢扯了扯唇,眼中却不见丝欣喜和亮光。
他和孟黎还有时间吗?
从前萧逢还能厚着脸皮跟在他的身后软声求原谅。现在他又有什么靠近他的资格,孟黎已经用态度表明了他的不原谅。
也对,他的黎黎从来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连萧逢也恨不得杀了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更别说是孟黎了。
他的靠近,只会给孟黎带来不幸。
孟黎在确定萧逢已经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只需要好好修养等着去上学后,回了趟孟家拿个东西。
只是没想到不巧的是,一回去就正好撞见那温馨的“一家三口”。
孟黎身心俱疲,选择视而不见,径直上楼,柳筝和孟方旬喊他他也没有搭理。
不过这次再见到前世都已经死了的三个人,孟黎的心情确实有些奇妙。
孟黎的房间衣帽间的衣柜深处有一个暗格,那是郑叔给他做的。
因为小时候家里的佣人总是会来他的房间偷东西,郑贤就给他做了这个暗格,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在哪里,也只有在他们打得开。孟黎从小到大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放在这里面。
孟黎本来是来拿母亲去世前唯一的遗物,那是她陪嫁的一枚祖母绿戒指,也是孟黎唯一拥有的关于她的东西,还是孟方旬在处理她遗物的时候,叶姨偷偷拿出来给他的。
前世,这枚戒指在孟家倒塌时,被柳筝偷走了,后来柳筝死了他也始终没有这枚戒指的下落。
孟黎也没有时间再去找,匆匆去了南平。
有了前车之鉴,孟黎第一时间就回来拿了它。
他将戒指拿起,指腹轻柔爱惜的摩挲片刻,又放在胸口口袋珍惜的贴身放好。正要关上暗格时,余光看到了里面一个足金手掌心大的金锁,还有一对价值不菲的中古袖扣……
那是萧逢送他的东西。
孟黎别开头,抬手合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然而才走到房间门口,又没忍住折返回来,将里面所有东西都胡乱攥紧了口袋里。
他只是……不想让这个迟早被发现的暗格里的东西,被人偷走而已。
第104章
孟黎揣好这些东西, 没有再看这个房间一眼,转身离开。
“孟黎,看到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是谁教你的?”
孟方旬虽然已经习惯了孟黎的目中无人, 但嘴上总忍不住提。他自觉自己和孟黎的关系已经逐渐缓和, 没想到一个家长会再次将他们的关系拉至冰点。
孟方旬是个高傲的上位者, 向来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却频频在自己儿子这里碰壁,心中不由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或许是因为他老了, 年少气盛时,他也是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
孟黎脚步微顿,扭头平静的看向厅中那虚伪的一家三口,只觉得大快人心。
因为想到了前世他们的结局。孟方旬死得其所,柳筝和孟煦也自食恶果, 而孟黎这个资本熏陶下成长的恶毒产物, 自然也不得好死了。
是了,孟家一家子恶人, 就应该是这样的死法。
这样想着,孟黎心中竟生出一股扭曲的畅快,笑却不达眼底:“怎么, 又要把我关起来?”
孟方旬神色微变,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柳筝看了眼孟方旬的脸色,适时出来唱白脸:“黎黎,孟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未来你可是家族的继承人。”
孟黎听出了柳筝口中的试探之意,眼神凉凉的瞥向她, 淡淡道:“是吗,你儿子比较有素质,不如让他去当这个继承人吧,我主动退出了,开心吗?”
这话一出,别说是柳筝和孟煦母子,就是旁边的佣人们也屏紧了呼吸,静默无声的站在一旁,只暗自心惊。
孟方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惊愕难当的瞪着他,眼白都瞪出了血丝:“孟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口无遮拦的东西!你以为你脱离了孟家算个什么东西?仗着孟家的权势在外边横行霸道,在家里倒是有硬气起来了?呵,有骨气你就别再回这个家,主动在外宣布和孟家脱离一切关系!”
孟方旬也是气急了,连断绝关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大厅内瞬间落针可闻,柳筝也被这场面吓得连气都不敢大喘,抬眸看着孟黎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敢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孟方旬能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料定了孟黎一定不会往下接。他总是胸有成竹,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觉得孟黎肯定舍弃不了孟家滔天的财富和权势。
孟黎虽然年轻,但他一点都不蠢,相反他比孟方旬要想象的聪明很多,学习成绩从无可救药到一鸣惊人,甚至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这都是孟方旬从前没有料到的。
这样的孟黎才是他真正中意的继承人。
孟方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很多事情上力不从心,原本他是想等孟黎上大学后就让他进孟氏好好培养,顺势缓和父子之间僵硬的关系,将来他未必做的不会比自己好。
可让孟方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歇斯底里,甚至没有换来自己的儿子半分动容。
孟黎静静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随即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如你所愿。”
丢下这句话,孟黎就迈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孟方旬怔然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心内一阵紧缩。
孟黎高了很多,也瘦了不少,在他的记忆里,孟黎好像就从来没有胖过,总是那样瘦,瘦的如纸,就像是他去世的妻子……
他的胸膛中仿佛被冰粒塞满,如有实质般堵塞在心口,梗得他发痛。
他意识到,他和孟黎之间的父子俩的上下位关系跌倒了,自己已经在孟黎面前不占据丝毫高位了,除了自己口中的“继承权”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摆弄他的筹码。
孟方旬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次的争吵,最后赢得那个人不会是他。
肮脏的地方围满了乱飞的盈虫,孟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也只有这么高的素质,只能做这样一个恶劣的人。
郑贤一直在们口等他,见他上车,问他要去哪。
孟黎抿了抿唇,却说:“去医院附近那套房吧。”
郑贤一喜,忙道:“好。”
孟黎扭头抬眼,看着窗外高高悬挂的太阳,觉得有些晃眼,复又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萧逢这个无中生有的心脏病是怎么来的,但既然有重生这一说,想必讲究一个因果循环。
萧逢既然改变了他的轨迹方向,就相应的承担了他前世的苦果。
孟黎向来恩怨分明,既然是因他而起,他也会负责到底。
至于以后……孟黎闭了闭眼,垂手不小心碰到口袋里那沉甸甸地将他的口袋都坠的变形了的金锁,心口也变得沉甸甸的,仿佛巨石压下,那口堵在心头的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两世的记忆和情绪都杂糅在了一起,这些天里搅得他思绪混乱,甚至无法安下心来睡个好觉,闭上眼睛也都是前世记忆。
孟黎无法去形容这种感受,像是一个壳子里面装着两个他,一个麻木空洞;另一个灵魂生长出血肉,竟是带上火光,将前者生生烫出个洞。
每每两种情绪打架,心意驱使他偏向萧逢时,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前尘往事还纠结那些做什么,不如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今生的萧逢已经弥补至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何必耿耿于怀继续自作自受呢?
可是另一个他却站在往丈深渊里抬眸空洞洞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过得去吗?真的能把前世的一切都放下,忘记的干干净净吗?孟黎,你不是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爱憎分明吗?怎么在他面前又变得优柔寡断,生出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恻隐之心?
于是理智回笼时,又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孟黎垂眸,揉了揉突突发痛的太阳穴,深深叹出口气。
他不明白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成全萧逢,又何必让他恢复记忆呢?
要是为了成全他,又何必让他再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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