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泉思茶
柳晤言颇为习惯的等着丫鬟服侍,凌飞度却有些不好意思,与繁复的衣服做了斗争后,还是乖乖地让丫鬟替他换好了衣服。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了一位小丫鬟给二人带路。
柳晤言感觉恢复了些许元气,他问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福了福身,道:“夫人,奴婢叫月灵。”
“月灵,带路吧。”柳晤言抬腿准备走,似想起了什么,示意凌飞度赶紧跟上。
二人走在回廊上,柳晤言打量着附近的环境,从他们的院落里出来,便是一处人工湖,六月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
远处的院墙高耸,入目皆是亭台楼阁,红色的灯笼静静地燃烧着,无比的寂静,一点儿蝉鸣、蛙声都没有。他微微皱眉,这地方着实是怪异。
凌飞度的眼神没有分到环境上,他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穿男装的柳晤言,和他一样,穿着一袭银灰色的深衣,但穿在他身上就特别好看,像一棵野外伫立的青竹。
二人跟着月灵走了许久,穿过了几处院落,才到达了前厅。
凌夫人远远地看见他们来了,几步走了出来,一手拉着一个,引着他们二人落座。
一桌人见了柳晤言男子装扮,也不感到诧异,仍旧笑意盈盈的。为首的中年男子举杯道:“在座的都是凌家人,今天设宴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晓,犬子半年前突然身患重疾,药石无医。若不是遇到了那位大师,恐怕已经......”
凌父顿了顿,看向凌飞度红润的脸庞,道:“好在犬子现已安然无恙,今日设宴也是为了替他庆祝,大家吃好喝好啊!”众人依言纷纷举杯,口中都说着一些祝贺的话语。
凌飞度皱皱眉,看向柳晤言。
只见柳晤言一副淡然的模样,见他看过来,还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凌飞度感到不解:“为什么不介绍柳晤言的身份?上午凌夫人明明还是一副感激的模样。”柳晤言伸手握住了凌飞度席下的手,安抚一般的拍了拍道:“先吃饭。”
席间,有位约莫二十五年纪的男子,频频看向二人。柳晤言眼神一转,这人应该可以利用一下。因着大病初愈,倒是没什么人给他二人敬酒。
月上中天,二人准备回房。路过那位男子时,柳晤言感觉他往自己的手心塞了什么。
“是纸条。”柳晤言面上不显,随着凌飞度踏出了前厅。
“月灵,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回去。”柳晤言对着站在窗沿下的月灵说道。他朝凌飞度勾勾手,拉着他在府中四下观察地形。
今晚似乎是十五,月亮格外的圆。
他们二人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唯余二人的呼吸声。柳晤言突然停了下来,脑中灵光一闪:“你发现了吗?他们没有呼吸声。”
凌飞度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他们都是假人?”
柳晤言点点头,“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地方。”他展开手中的纸条,对着月光查看着上面的字迹。凌飞度略带疑惑,不知他何时拿到了这纸条,伸着头凑过来想看。
“明日午时,断桥头见,有事相告。”
“这纸条谁给你的?”凌飞度问道,伸手把纸条拿了过去,上下翻看。
“刚才桌上一个看着二十多的男子给的。”柳晤言淡淡道,“明天,自然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到时,你躲在附近,不要出来。”
凌飞度点点头,同意道:“那你要小心行事。”
柳晤言见他一直都很听话,心情不免好了不少,莫名其妙失忆了,总归身边之人不是个蠢货,惹人心烦。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柳晤言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凌飞度瘪瘪嘴:“凌飞度。”
“不高兴了?”柳晤言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头,“下次一定不忘记你的名字。”凌飞度转头看向柳晤言,总感觉这个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想必,他们二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凌飞度想了想,又想到床上的那一抹红痕。黑夜中,他的脸悄悄地红了,默了半晌,他狠下心来亲了一口柳晤言的脸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柳晤言感到脸颊被一处软软的物什轻轻碰了一下,他一愣,不解地盯着凌飞度道:“什么对我负责?”
“我......我都看见了,早上床上有血......”凌飞度期期艾艾地说道,心脏砰砰地跳,不敢看向柳晤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晤言听见凌飞度的话,笑得放肆。
“?”凌飞度有点不安,不明白柳晤言在笑什么,难道其实,失身的是他?他着魔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啊。
柳晤言见他的动作,刚停下的笑意,又猛涨了起来。
他双手捧住凌飞度的脸,用力地捏了几下,眼角泛着泪光,笑道:“那是我手上的血,我应该是被人绑了一段时间,挣扎出来的。”说罢,伸出双手,只见他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是两圈狰狞红痕,已然结痂了。
凌飞度嗫嚅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要那样才有冲喜的效果!”他愤愤的转过头去,露出两只红艳艳的耳朵。柳晤言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感到心中一片柔软。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凌飞度又转了回来。
“疼不疼?”凌飞度握住柳晤言的双手,只感觉那红痕碍眼得很。
“不疼了。”柳晤言摇摇头。
凌飞度拉着他往回走,道:“骗人,我们回房,我叫月灵给你上药。”
第二天,灼热的夏日下起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滴打在柳晤言的雨伞上。断桥上,昨日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见他来了,男子快步走向柳晤言。
“弟妹,你知道凌家在用你的命给凌飞度换命么?”
第17章
“换命?”柳晤言挑了挑眉,难怪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男子见他一副平静的模样,更加焦急地说道:“不信?你真以为我姑母是好人?‘佛口蛇心’四字最配她。”
“表哥。”柳晤言轻轻唤道。“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告诉我这些?”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
男子带着关怀的脸色一僵,显然是没想到一个出自乡野的村夫,竟然还能反问他。
“我自然是看不惯他们凌府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错事。”男子义正言辞道,言语间将自己塑造成一位正气满满的好人。
“嗤。”柳晤言不给面子的嘲笑了一声。他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道:“表哥,我看你是觊觎凌家的财产吧。”
“你......”男子哑口无言。
“无妨,我也不在乎你的动机是什么,只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柳晤言撑着伞,转身便走。
“替我找到那位大师的踪迹。我自然不会乖乖地让他们得逞。”
柳晤言急着走,只因瞥见了断桥下的一处荷叶下,咕噜噜地不断冒出泡泡,想来是凌飞度已经憋不住气了。
确定周围已经无人,柳晤言走到水边,伸手将凌飞度拉了上来。
只见凌飞度一张俊脸在水中憋得通红,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身上,惹得他睁不开眼睛,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柳晤言心中一动,将他纳入自己的雨伞范围,用手帕帮他擦去睫毛上黏住的水珠。
凌飞度见柳晤言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心底略略没有底气。脑中回想起那便宜表哥说的“换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柳晤言打断了。
他唇角微勾,笑道:“小凌,你觉不觉得你很像一只落水的小狗啊。”
“......”凌飞度翻了个白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捉弄我。”
柳晤言淡笑:“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怎么比我还担心?”
“你是我的好兄弟啊,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去死!”凌飞度猛地抓住了柳晤言撑伞的那只手,语气愤愤地说道。
柳晤言心中有数,像逗小狗一样,轻抚了几下凌飞度的下巴,安慰道:“别担心,这里不是什么凶险之地。我们得先找到凌夫人口中的‘大师’再谈其他。”
突然,柳晤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淡了三分,手中的伞不受控制地放开了,身体往凌飞度身上倒去。
“阿言?你怎么了?”凌飞度忙背起柳晤言,急匆匆地往府中赶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晤言再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凌飞度乖乖地趴在床沿,已然睡着了。柳晤言微微一笑,胸腔中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痒意,他本不想吵醒凌飞度,但实在是难以忍受。
“咳咳......咳”柳晤言剧烈地咳了起来,仿佛要将肋骨咳断一般。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落到了他的被褥上。
凌飞度先是迷糊了半晌,眼睛瞥到那抹鲜红才如梦初醒。他忙拿起手帕,细细地给柳晤言擦拭嘴角,眼中的焦急似冒出火来。但反常的,凌飞度没有再说什么。
柳晤言咳出血后反而感觉舒服了许多,他狐疑地看着凌飞度。
“你表哥是不是来过了?”柳晤言盯着他道。
“没有。”凌飞度也盯着柳晤言的眼睛,冷冷地回答道。
“你是打算抛下我,自己去找那位大师?”柳晤言一副肯定的语气。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凌飞度再次重申,一字一句地说道。
柳晤言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软了语调道:“小凌,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可能死.......唔。”
凌飞度捂住了他的嘴。
柳晤言只好眨巴着他的两只眼睛,试图软化凌飞度。想了想,他张开嘴,像小猫一样,轻轻地舔了凌飞度手心一下。
凌飞度好似被火烧一样,马上站起来走了好几步,要不是顾及着不能离他太远,恐怕早就跑了。
“你!”凌飞度恨恨地瞪着他。
“你就别想一个人偷偷去查了,不要忘了我离不开你。”柳晤言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暖融融的笑意。
凌飞度服了,他认命地将柳晤言扶了起来,拿过枕头给他垫着腰,一勺一勺地给他喂药。沉默了半晌,凌飞度开口说道:“便宜表哥说,那位大师行踪不定,最近一次有人看见他,是在香山寺。”
柳晤言乖乖地被喂药,闻言问道:“香山寺离这里多远?”
“快马加鞭,两日即可到达,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凌飞度语气不畅:“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启程去香山寺。”
“甚好,不过小凌得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才行。”柳晤言两手一摊,一副无赖的模样。
“早就备好了,今晚趁着月黑风高我们出发。”凌飞度淡淡道。
“嗯?小凌这是做了两手准备。”柳晤言挑挑眉。
凌飞度不想理他,在房间里收拾着一些金银细软,一股脑地打包带走。
“苍天呐,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剧本能不能简单点。特别是,不要让我的好基友死,求你了。”凌飞度心中哀嚎。
是夜,柳晤言和凌飞度坐上了马车,往香山寺而去。
两天后,一位俊美的少年扶着一位清俊的男子出现在了香山寺的山脚下。
看着一望看不到尽头的台阶,凌飞度不免有些担心柳晤言的身体状态。柳晤言仿佛洞穿了凌飞度的想法,笑道:“怎么?小凌想背我上去?”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缺乏锻炼的宅男,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大侠,谢谢。”凌飞度腹诽道。他看着往来的人群,随机挑了一位看起来面善的大叔道:“大哥,我朋友身体不太好,这香山寺有没有轿夫帮忙抬上去的?”
那位大叔闻言打量了一下柳晤言,说道:“这边是向菩萨表示虔诚的登山道,你们往左走几公里,那边是妇人小姐们走的大路,或许会有轿夫。”
“谢谢,谢谢。”凌飞度道谢,拉着柳晤言向大路走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大叔所说的大路。
柳晤言打量着盘山大道,并未看见什么轿夫,一些个夫人、小姐的轿子倒是不少。柳晤言心生一计,轻飘飘地软了身子,晕在了凌飞度怀里。
凌飞度秒懂,他惊声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惹出来的动静逼停了一座玄色的软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