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二十四日
凯因斯继续说着:“他这次伤得很重,对您来说应该没什么价值了,不如您把他送给我吧,您的损失,我可以双倍赔偿。”
钱财赔偿对于自小锦衣玉食的雄虫来说不过是数字,算不上什么。
但凯因斯的恳求却很好地浇灌了迪桑塔病态的虚荣心。
迪桑塔:“哎,那怎么行呢,我的雌虫造成的损失,怎么能由你来承担呢。”
迪桑塔阴阳怪气地说着,着重咬着“我的雌虫”几个字,强硬地与凯因斯划清界限。
迪桑塔:“倒不如说,他半夜去打扰你休息,是我管教不力,还请你多担待,我稍后派虫去接他回家啊。”
听到通讯那头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迪桑塔心情大好,抬手唤来侍从,准备派去凯因斯家。
凯因斯:“您确定要接他回去吗?他还有攻击性,万一再伤到您……”
迪桑塔傲慢地打断了凯因斯的话:“害,小问题。”
迪桑塔:“不过是一只雌虫,我有的是驯服他的手段。”
他可不像凯因斯这么没用,对付一只雌虫都这么狼狈。他之前只是觉得这只劣性雌虫不值得自己花心思调教,才想要处理掉,若是真起了驯服的念头,他有的是手段让这畜生乖乖就范。
凯因斯:“好吧,既然您坚持……”
听到了确定的回复,凯因斯高悬的心脏缓缓下落,但却怎么都落不到实处,反而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尽深渊一样。
凯因斯:“我明天送他到您的府上吧,他当下应激反应还未结束,你派来的虫若是控制不住他,很可能会让他中途逃脱。”
迪桑塔一想到明天还能再次看到凯因斯的痛苦与无奈,眉峰都不自觉得挑高了。
迪桑塔:“好啊,那就劳烦你明天亲自送他过来了。”
迪桑塔立刻编辑着信息,呼朋引伴,计划着一场好戏。
迪桑塔:“不过明天我家有个私虫宴会,没时间招呼你,这样吧,你明天中午带他来宴会厅找我吧。”
明晃晃的挑衅。
凯因斯知道迪桑塔在想什么。
他知道明天中午迪桑塔会当众羞辱他,会大肆宣扬他的“单恋”,让他沦为众虫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他都知道。
凯因斯:“好的,阁下,明天我——”
啪——
通话戛然中断在沾满血的手掌下。
湿漉漉的手掌按在终端上,握着凯因斯的手腕,失控的力道带着凯因斯一同颤抖。
卡利西尔:“别向他低头……”
沙哑的嗓音像断了弦的琴音,丝丝刮过凯因斯的心脏。
卡利西尔:“他对你不敬……你应该扯下他的舌头……”
凯因斯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两人的皮肤黏腻地交缠,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凯因斯急切地询问着状况:“卡利西尔,你现在怎么样?”
卡利西尔没有回答,只是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沉重的喘息里夹杂着压抑的痛楚。
凯因斯明白他现在承受的不止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创伤引起的精神海暴动。
手腕上的终端又震动起来。
凯因斯知道那是迪桑塔愤怒的质问,他必须尽快安抚好迪桑塔的情绪,才能让卡利西尔有一条生路。
但,
卡利西尔的手掌还按在他的终端上。
凯因斯:“别怕,再坚持一下,等明天到迪桑塔那里就好了,他会为你做疏导,你——”
卡利西尔:“别去!”
卡利西尔低哑的吼声打断了凯因斯的话语。
卡利西尔的手指深深掐进凯因斯的皮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卡利西尔:“别去他那里……”
卡利西尔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失真。
凯因斯以为他是害怕雄主会因今晚的事降罪他,但卡利西尔却坚持用断断续续的气音说着。
卡利西尔:“别给他……羞辱你的机会……”
凯因斯一瞬哑然,没想到卡利西尔在意的竟是这个。
凯因斯:“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卡利西尔:“可是我在乎!”
卡利西尔猛地抬头,暗金色的眼眸中血丝密布,像燃尽的余灰。
卡利西尔:“我不能允许——”
卡利西尔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体力不支地栽回凯因斯的怀中。
但握着凯因斯手腕的手掌,却始终没有放开。
凯因斯:“卡利西尔……”
卡利西尔的状态让凯因斯的心脏紧缩,许久未体验到的猛烈情绪,冲刷着他凝滞的经脉,挑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凯因斯:“卡利西尔,你先放开手。”
凯因斯强稳住心绪,努力寻回理智。
终端还在持续不断地震动,金属撞击着腕骨,让凯因斯有种紧迫的错觉:
如果不能在终端震动结束前接通通讯。
那下一个震动起来的会是那只漆黑的金属颈圈。
而卡利西尔现在的状态。
再承受不起一次惩戒了。
凯因斯:“我先同迪桑塔沟通一下,别担心……”
卡利西尔:“我不会回去的。”
近乎力竭的雌虫,气若游丝,却又固执地下了定论。
凯因斯知道卡利西尔现在的状态不正常,精神海暴动让他的情绪极端而偏执,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知道这样固执的坚持会带来什么。
凯因斯:“卡利西尔,你现在不清醒,你先把手放开。”
卡利西尔:“我很清醒!”
他很清醒。
他清醒地反抗了不可反抗的本能,清醒地回到了不该回到的地方。
他清醒地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即便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卡利西尔努力地抬起手臂,环抱住凯因斯,最后感受着雄虫温热的体温,和胸腔内有力跳动的心脏。
卡利西尔:“凯因斯,我很清醒。”
他想要待在凯因斯身边,哪怕只有今晚,哪怕只有此刻。
哪怕明天雄保会就要来审判处死他,哪怕下一秒他就会死于抑制颈圈的惩戒刑罚。
卡利西尔:“别让我走,凯因斯,我想留下。”
但至少此刻,他见到了凯因斯,在凯因斯的身边,在凯因斯的怀中。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很满足。
终端的震动停下了,预料中的抑制颈圈并没有亮起。
凯因斯猜测,迪桑塔大概以为他遭受了卡利西尔的攻击,正在幸灾乐祸。
但短暂的庆幸并没驱散压抑的气氛,反而让凯因斯的心情愈发沉重。
凯因斯:“别这样,卡利西尔。”
凯因斯深吸一口气,抬手回抱卡利西尔,声音低沉而坚决。
凯因斯:“你必须回去,卡利西尔。迪桑塔能为你做精神疏导,你的状况已经……”
卡利西尔:“我不需要他的疏导。”
凯因斯:“别说这么任性的话!”
凯因斯咬紧了牙关:“你的精神海已经撑不过今年秋天了,你必须立刻接受疏导,否则……”
凯因斯讲不下去了,但卡利西尔却毫不避讳地接到。
卡利西尔:“否则我会死。”
雌虫话语坦然。
卡利西尔:“那就让我死吧。”
凯因斯:“卡利西尔!”
凯因斯厉声止住卡利西尔的话,猛地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凯因斯:“我不会让你死的。”
卡利西尔是他对这个腐朽世界最后的忍耐。
是他最后的挣扎,也是唯一的支柱。
如果卡利西尔死了……
凯因斯重复着,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他要让卡利西尔活下去,不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