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日及
房中本来就被数道门愈发向内挤压,此时还增加了一个人,地方更加拥挤起来。
南宫就没留意他俩的什么小动作,一心沉浸在时将说的没有生门上,脑子开始进行下一轮重生的规划。
“公仪楚觞这个阵布得松散,我在百晓山庄与楼兰生一同布下阵法,连通其中一门,给你的线索是为了找到我。”
时将只能又说得详细一些,沉吟片刻,故作轻松道:“峰回路转,绝处逢生。我命……能赌。”
这话说得,好似想要出去,三人之中总得有一个要挂掉一样。
南宫就火速提取到关键信息:“你是来找死的啊?”
方才伪装的轻松一下子被南宫就的话打消。
时将无语片刻,不想继续多加解释,长话短说道:“此门通我,为生,位东北。正对门位西南,为死,开此门。”
说罢便直接往死门跨步,伸手准备开门。
司徒臻远闻言迅速将南宫就掩到身后,但南宫就的动作比他更快,下意识就伸手把时将揪了回来:“明知死门你还开,我还没找到治你的法子,你就上赶着寻死了?”
房中的空间已经压缩到扭曲,三人再怎么拉开距离,此刻也不得不站得极近。
时将与南宫就几乎是贴到了一起,都不用看南宫就的脸,就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紧张。
时将对南宫就的这缕紧张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将南宫就的手按下。冰凉的指尖擦过南宫就的掌心,语气中不知含了什么情绪,低声道:“别怕。”
又是这句。
南宫就一听便知道,原来自己没有会错意。那日时将坐在茶楼,真的认出了他,真的是在对他说,别怕。
那是不是时将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用命赌出路?
南宫就板起脸,再次抓住时将,这回他不再是轻飘飘地揪着时将的衣袍,而是强硬地抓着时将的手臂,把他往身后的司徒臻远那边甩去。
“我来开,”南宫就两眼一闭,心道玩脱了大不了无痛重开,“我又不怕死。”
只是这次是司徒臻远跟时将比南宫就的动作更快,两人一人一只手按着南宫就的肩膀,又往后扯了回去。
“胡闹!”时将雪白的面上泛起愠色,按着南宫就肩膀的手劲都重了几分,“我大抵是命不久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司徒臻远也紧紧拽着南宫就的胳膊,连哄带骗地将他护回来,道:“赶紧回来吧,送死你们也要争一争,唉。这门开了指不定就把我们一锅端,你争什么呢?”
南宫就闻言,停顿片刻,回头冲司徒臻远认真道:“你说得有理,那要不你来开吧。”
司徒臻远:“……”
南宫就发誓他绝对没有在公报私仇。
单纯是因为司徒臻远各方面能力值都是三人中最厉害的,要是开门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说不定还能挡上几招。
司徒臻远倒也没提出什么异议,见南宫就这么说了,便真的伸手去将死门推开。
…
滚滚热浪伴随打开的大门迎面袭来,门后的视野倏然开阔,陡然是一片魔气横生的陡壁峡谷。
岩浆在峡谷深渊如蜿蜒的长蛇缓缓流动,焦黑的火焰在岩浆上如潮涌至,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释放出让人心惊的极高热度。
红得发黑的天幕快要压至地面,俨然一副焦热地狱的景象。
司徒臻远神色凝重道:“此谷中烧着的是公仪楚觞一族的黑焰,掉下去必死无疑。”
南宫就嘴巴比脑子跑得快:“也不会,你把我师尊扔下去试试,他说他到哪都能横向发展。”
司徒臻远:“?”
远在叁酒峰的三长老忽然没前没后地打了个喷嚏。
贫嘴归贫嘴,几人还是下意识想往后倒退。
房中的门壁已经将几人挤压得无处下脚,进退两难间,南宫就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半个人都掉出门框外,又被后面两人紧紧抓回。
南宫就的后背紧紧贴着时将的胸口,面前又是步步逼近的司徒臻远,不由得烦躁道:“女子的衣裙也太不方便了。”
司徒臻远:“要我帮你解开化形吗?”
南宫就:“?”
南宫就:“你能解开为什么不早说?”
司徒臻远诡异地静默一瞬,耳朵微微飘了一抹红。随后轻咳一声,尴尬道:“……我以为是你喜欢。”
这是在哪里看出的他喜欢?
要不是空间逼仄,南宫就真想扇司徒臻远两巴掌。
想来,司徒臻远连公仪楚觞的标记都能解开,怎么可能解不开化形?南宫就恨自己的脑子现在才转过弯,白白被误会有特殊癖好这么久。
果然,司徒臻远又是随手掐个诀就将南宫就的化形解开,重新变回原本的相貌,衣服也终于恢复为逍遥宗的弟子服。
门内已经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了,三人不在多言,佩剑双双出鞘,南宫就一个转身,非常顺手地公主抱起时将,直接往冒着火的跃下。
乌黑的火舌三不五时卷至脚底,化形被散去后,南宫就忽然翻倍感受到峡谷的魔气,飞得极为勉力。
之前南宫就就一直疑惑自己身在悠游冥谷那么多天为何都不曾被浓重的魔气影响,现在看来,这个化形大概并非只有改变外形的作用。
身体本就孱弱的时将被魔气包围,此刻连对公主抱的不满都难以提出,只能虚弱地靠在南宫就的肩膀上。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司徒臻远也被峡谷中的魔气也影响得蹙起双眉,饶是如此,还是分出部分灵力笼罩起南宫就和时将,缓解他们的不适。
南宫就看到时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担忧道:“你没事吧?”
时将勉强撑起神志,又开始掐指演算,无奈周边的魔气实在压迫得紧,时将每动一分手指,脸色就跟着白一分,不消片刻,喉间竟是泛上一大口鲜血。
“往下走。”
时将一开口,嘴里的鲜血便含都含不住,开始往脖间流落。
如果说时将的脸一直白得像一张白纸,现在时将的脸应该是一张被揉得快碎掉的白纸,还染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
南宫就心中慌作一团,手足无措地将时将又拥紧了一点:“好好好,你别算了我真怕你死在这里!”
说着又想起自己在悠游冥谷中炼化的伴星花,急急忙忙道:“乾坤袋,我乾坤袋中有给你的药,你快取!”
时将点点头,费了点劲才摸到南宫就挂在腰间的乾坤袋,犹豫地摸索出那朵伴星花炼成的丹药,在南宫就的催促中将丹药服下。
而甫一听见时将让往下走便立刻向下疾驰的司徒臻远果然在谷底下有所发现,又迅速飞回南宫就身侧,道:“峡谷底下有一大片的花。”
南宫就还以为底下是出路,没想到司徒臻远看到的却是花,瞬间天都塌了,觉得公仪楚觞绝对是在耍人。
时将像是看出南宫就在想什么,抬手拍拍南宫就的后背,道:“下去看看。”
“你有没有好一点?”南宫就又紧张地转向时将。
时将牵强点头,未有答复。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又分了一波灵力环绕到时将身上,试图缓解时将在被魔气侵蚀的幻境中强行算卦带来的极大损伤。
这下是真的全员面色苍白,再儒雅的龙傲天都有些扛不住了。
司徒臻远忍着灵力大量流失的不适,朝南宫就道:“听时将的,往下走。”
两人顶着黑焰,缓慢且艰难地往峡谷底下飞去,南宫就被熏得眯起眼睛,仍是远远望见峡谷地下那成片摇动的艳红植物。
这是一大片沐浴在乌黑岩浆中央的花海。
南宫就被这壮观的花海震惊,喃喃道:“无间红莲……”
师祖的书中曾经记载过的,他原以为这辈子、或者往后的每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上的一种稀世灵花。
层层叠叠的红莲融合在地狱一般的幻境中,红得如同鲜血一般浓烈又娇艳,宛若团团绽放燃烧的火焰,飘散着点点火星,熠熠生辉,随着热浪左右摇曳。
像疯了一般,南宫就护紧时将,猛地冲向花海!
“危险!!”南宫就的动作太过突然且疯狂,以致于司徒都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南宫就差点被卷入火浪之中,司徒臻远赶急赶忙在后面升起剑阵,帮南宫就将火舌尽数挡去,“你疯了吗!”
南宫就不是疯了,而是知道,这朵花,也许能治好时将。
说他医者仁心也好,说他一时兴起也罢,如果伴星花对时将没有用处,那或许无间红莲这朵只生长在魔界、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稀世灵花,会有一丝机会把时将那折了又折的寿给生生拉长几分!
在黑色的火浪将南宫就拼命伸直的手臂吞没的前一刻,南宫就终于摘到红莲,快速飞回司徒臻远身旁。
巴掌大的圆阵发出微弱的光,随着摘落的无间红莲缓缓升起。
流动的空气再次凝结,化作一把无形的钝锤,狠狠砸到南宫就身上。
南宫就差点抱着时将跌落佩剑,但竟是勉强顶住了冲击,不似上次摘伴星花那般连灵魂都给锤了出去。只是口鼻多少还是因为冲击,滴落了些许鲜血。
南宫就还以为自己是一回生二回熟,没上次这么虚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怀中的时将也被牵连,像受到了同等的冲击一般,方才堪堪被伴星花止住的血又哗哗开始吐,连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南宫就被吓得懵圈,一下子居然连眼泪都掉落下来,语无伦次地开口:“不是,我,你,你怎么,难道不应该是我……!!”
司徒臻远见状也无法淡定了,一把抓过时将的手,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的灵力往生命迹象快要流失殆尽的时将体内输送进去:“你别,你不是好事将近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惦记你那还没过门的娘子啊!!”
退一步讲,仙盟盟主不一定非得是司徒臻远,但第一命修后继无人,关乎的是整个修仙界的命运啊!
时将也不知道是难受得翻白眼还是真的翻了司徒臻远一个白眼,可身体已经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南宫就的脑子从一片空白又转为纷乱如麻,什么,时将要娶妻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时将都二十有一了娶妻也很正常……所以时将的未婚妻是谁?平日没见他与女子又接触啊,是仙盟大会派来那个别着雁翎刀的姑娘吗?是个大美人……
不对,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南宫就的眼泪也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往下流,虽然他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手底下不是没有扛过人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是像这次一样,对他(无限循环的命运)来说很重要的人,为了救他,死在自己的怀里啊!
他现在死了不要紧,可是,可是,他重开以后,那个没有了这段记忆的时将,跟现在死在他怀中的时将,还是同一个人吗?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去摘那朵红莲了!
南宫就的嘴巴张开,连话都说不清楚,零零碎碎道:“你,你别死,我还有好多问题,还没问你,别死……”
时将被鲜血呛了喉咙,咳了好几下,才艰难地轻声道:“那你……现在问……”
南宫就的眼泪鼻涕胡成一团,狼狈地呜咽道:“呜呜……我好想问,其实,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我的同类……”
太多太多的问题,南宫就没有办法问出来。
如果只剩下一次机会,起码他想给自己一点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是虚无缥缈,或者对他不利的。
…
时将闭上双眼,不知是在算卦,还是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司徒臻远却是忽然怔住,收回输送灵力的手。
半晌,时将才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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