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之前战事紧张我方不慎丢失城池之时,这位谢少将军整日悠闲度日,不是骑马闲逛便是去斗蛐蛐,还非得赖着自己给他画像寄回京城,仿佛不是来打仗的,是来秋游的。
一开始他在心中暗暗鄙夷这位硬挤进来的谢少将是个尸位素餐的二世祖。
谁知这位竟在几次关键战役精准预测了敌军的动向,一开始众人只当是运气,发展到后来,却越来越邪乎,甚至于到了算无遗策的地步。
亏的有他,敌军溃散而逃,大承不仅收回城池还占了敌方十几座城池。
大承将士尤坠梦中,晕晕乎乎便取得了百年难遇的大胜仗。
以往也不是没有打过胜仗,因狄人骑术最佳逐水草而居,往常就算打胜往往也追踪不上他们的踪迹,因此总是无法斩草除根,形成大规模的胜仗。
但这次却不同,谢少将军他回回能精准地命中狄人的踪迹,众人最后无不敬服。
当然也难免的,众人都十分好奇地请教谢云逍如何能算无遗策。
谢云逍一开始还有耐心解释,他高深莫测道:“水是生命之源,节约用水,尊重生命,人人有责。”
“……”
“什么意思?”
此时有机灵的军汉反应过来:
“将军的意思是,沿着水源的踪迹便能找到狄人的踪迹?”
谢云逍欣赏地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赞扬。
“聪慧。”
那军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那郡王是怎么知道水源在哪里的呢?”
谢云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靠您的智慧的脑筋?”
谢云逍笑着摇了摇头。
“靠您的远见卓识?”
谢云逍嘴角的笑痕更深,但仍然摇了摇头。
军汉们犯难起来。
“那还能靠什么,靠……”
谢云逍脸色一变。
“胆子肥了,敢骂老子?!”
“。”
那军汉连连求饶,“将军多心,我哪敢骂您老呢?!”
谢云逍这才作罢。
“所以,逍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谢云逍干咳一声道。
“靠我丰富的阅历。”
“。”
众将士不太相信起来,毕竟谢云逍的年岁很轻,论阅历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老将。因此他们又试探地重复道:
“阅历?”
“咳,就是一些阅读经历,我是个读书人你们也晓得。”
“……?”
这场对话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
众人还是疑惑不解,谢云逍没再有耐心了,他不耐烦地以“懂得都懂”,“不懂说了也白搭”给打发了。
总之,在谢云逍的保驾护航之下,后续战事越来越顺,京城那边还没反应过来,狄人的老巢都被端了,军营中对谢云逍无人不服。
平南王更是被谢云逍自称的“军事才华”震地说不出话来,论打仗他还从没服过谁,除了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儿子。
平南王以前对谢云逍的种种不满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如今谢云逍在他这里已经升级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完美好大儿。
但唯一遗憾的是,因今岁大雨,北疆雪山的雪莲花全被冲毁,谢云逍上山一趟无功而返。
他望着京城的方向,缓缓呼出一口气。
如今便只知道老皇帝萧政手上有一只了……
京城那头,战事吃紧时,萧政差点被吓地南迁都城;后面打了胜仗,他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如今,他的御案上堆满了谢云逍送来的边关特产:罕见的野山菌、油光水滑的狐狸皮,还有几匣子成色极好的珍珠——当然,最底下压着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每张都盖着北疆最大钱庄的红印。
“这谢云逍,倒是个会来事儿的。”
萧政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转头看见佟晖板着个脸站在旁边,忽然就觉得不顺眼,“你瞧瞧人家,知道给朕送好东西,你呢?就会拿小事来烦朕,给朕添堵!滚滚滚!”
佟晖的脸涨成了发紫,手心都被自己掐破了,面上却不敢多说一句。
谢云逍也是权宜之计。
雪莲被毁,贺寒舟的病还指望老皇帝手里那株。因此,他在边关挑特产时,先捡最好的、贺寒舟爱吃的装成箱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梁府:什么新鲜的鹿肉、甜津津的葡萄干,全往贺寒舟的小厨房塞;剩下的边角料,才往宫里送。饶是这样,也把“没见过世面”的老皇帝哄地团团转。
一来二去,宫里的太监都知道:皇上看见谢云逍的礼单就笑,看见佟晖的折子就皱眉。
谢云逍声望如日中天,朝野内外已默认他是下一届皇储。眼见他即将班师回朝。
佟晖再也坐不住了。
他面色阴沉,暗暗召来了五城兵马司等一众心腹手下。
第110章
此次北疆平乱是前所未有之大捷, 京城内张灯结彩,预备明日大军还朝。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今夜的左相佟晖府内便气氛凝重。
掌管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佟楼正在焦急地转圈。“相爷, 还没有消息吗?”
佟晖面色阴沉。“周育才说了, 今夜是郑公子侍寝。”
“相爷, 就这么相信此人, 依我看, 都不必再等了,叫上你我兄弟,五城兵马司统共近一万兵马,杀进皇宫搏他个前程!好过干等着等死!”
佟晖咬牙道:“不可冲动,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 再加上九门提督管统那个老家伙,我们若强行起事并没有胜算。”
但自他第一眼在勤政殿看到这位据说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郑公子时, 便认出他是谁。
在皇帝萧政还没有当皇帝时,本就是个破落户出身, 靠在银庄打长工过活,但萧政自诩有皇族血脉, 一向目中无人,有一次便得罪了一位前来典当字画的姓甄的书香门第。萧政态度倨傲恶意压价,那位典当人为人正直不通圆滑, 两人闹了起来,本也不算是大事, 但是因萧政一向行事招人反感, 掌柜直接将他辞退,以至于他穷困多日,直至被陇东贵族找到抬上了皇位。
当日, 若是长公主有半分让步,哪有萧政的事情,上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甄家寻了个由头满门抄斩。其中有一位小公子因去了外祖王家逃过一命。
而郑公子便是这位甄氏遗孤。
他为何对此时如此清晰,只因这一桩灭门案本就是他按照萧政的吩咐去做的。
当日他因一时恻隐之心并未再去追拿这位甄氏遗孤,没想到倒也给自己留了个后路……
但老皇帝萧政亏心事做了太多,他的后宫内一应用物均有专人提供,也从不在各宫过夜,都是召来乾清宫侍寝,且行走均有侍卫太监护卫,后妃根本没有对皇帝下手的可能。
因此,佟晖这才买通周育才,暗暗将毒药塞在衣料内给了郑公子,如今就看这位郑公子能不能顺利将皇帝给治死……
不知过了多久,佟府的门被猛地撞开。
“宫里有消息了!”
*梁府玉泉汀。
贺寒舟正在窗边看书,他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军队便会回朝,谢云逍也可回京了。
贺寒舟手中的书迟迟未翻动,人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身后的墨竹赶紧将披肩大氅取了来。
“公子,天冷了,窗边风大。”
贺寒舟将大氅披在了身上,但身体还似漏风似的,一阵阵发冷。
“公子,您快睡吧,兴许您睡醒了郡王就回来了。”墨竹担忧道。
贺寒舟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最近他心中总有些不安,一切好像太过顺利了些。
突然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宫里周公公派人来了!”
因谢云逍的蓄意打点,周育才与祥郡王府也十分“融洽”,但像这样深夜造访也十分不正常。
贺寒舟手一顿,立即便去前厅见了那位小太监。
没想到来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刚说完“快去救陛下……”便在贺寒舟面前断气了。
贺寒舟冷着脸,疾步走去祥郡王府。
谢云逍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已将祥郡王府打点妥当,并发现了那里有直通皇城的密道。
墨竹从后方小步跟了过来。
“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有什么事等世子爷明日回来再商议不好吗?
“墨竹先回去。”
贺寒舟严厉道。
墨竹不知所措地顿住了,眼睛也红了起来。
贺寒舟微微吸口气,“没事,别怕。”
他耐着性子弯下腰摸了摸墨竹的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的事可以等,有的事却等不得。
若今夜自己不去,佟晖一旦得手,往后谢云逍的处境便凶险了……
众人在穿过密道,不出一刻钟,便直抵达了皇宫内院。
还未出暗道,便听到外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皇城司与五城兵马司已经对峙起来,北边的战乱平息,往日尊贵庄严的皇宫此刻却讽刺地成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