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他不由地出神起来,嘴里勾起带着“不怀好意”的甜蜜的微笑。
“臭小子,又走什么神!收拾收拾,跟我走。”平南王斥道。
“嗯?现在就走啊老爹?”谢云逍回神来,讶异道。
“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知道你小子早上起不来,我才这会来,现在不走再磨蹭磨蹭,一会去那只能一起吃晚饭了,你自己选。”
“嗐!”谢云逍苦着脸,“那还是现在就走吧。”
他可不想跟那个公主娘一起吃漫长的晚饭,午饭对付两口就过去了。
就这样,他胡乱抓了件衣服换便垂头丧气地与平南王一起去了公主府。
但与预想的不同的是,他这一去,一直到月上梢头都没有回来。
此时,梁府内的贺寒舟已用完晚膳。
他独立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有些出神。今夜的天气并不好,空气沉闷还带有一些雨腥味,是即将要下一场大雨的样子。
天已黑了,谢云逍还没有回来。
他微微蹙眉。
自晨起谢云逍离开后,细算下,已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却一点消息也无。
他与谢云逍自从相遇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
贺寒舟攥着袖口的手指微微发白,心中愈发不安。
因昨日醉酒,他今早便起的有点迟,早晨时刚与谢云逍碰个面,对方便被平南王叫走了。
昨夜自己酒后的所作所为他还清楚地记得……
本来他内心还有些微抗拒今日面对谢云逍,早起谢云逍捧着玫瑰酥来讨他开心,笑的没脸没皮,他当时还觉得碍眼,但是谢云逍这一去便消失无踪。一整天没有见到谢云逍的人影,他又觉得心中缺了点什么,导致今日过得格外的漫长。
眼见暮色更浓,他有些等不下去了。
贺寒舟叫人将吴大唤到了跟前,吴大垂首行礼。
“谢云逍呢?”贺寒舟轻扣茶盏。
“回郡王妃,郡王爷被王爷叫走了。”吴大恭敬道。
贺寒舟眉尖蹙起。
世子妃的称呼他讨厌地很,郡王妃这个称呼,他当然也并不喜欢。
但不用问也知道吴大这么叫定是谢云逍的主意。贺寒舟此时也没心情再纠结这些字眼。
吴大所说谢云逍被平南王叫走,他自然是知道的,重要的是:
“他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啊?郡王爷没回来找过您吗?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是。”吴大有些疑惑和惊讶。
因谢云逍向来随心所欲不喜欢拘束,所以他的行踪即使吴大是谢云逍的心腹,也照样不是很清楚。
贺寒舟瞧吴大的反应便明白他也不知晓谢云逍现在何处。
他眉头拧地更深。
见他心情不佳、不欲多言的样子,吴大便识趣地要行礼告退,但贺寒舟又叫住他。
“他去哪了,是去的平南王府吗?是为什么去的?”
吴大老实回道:
“回郡王妃,今日是郡王爷生辰,按以往惯例,他是被公主王妃叫回去一起用膳去了。”
贺寒舟表情微有讶异,他顿了下才道:
“今天是他生辰?”
“是的郡王妃,您也不知道啊?哦对,王爷不说,郡王自己也忘了。”
贺寒舟垂下眼眸,指尖缓缓蜷进掌心。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吴大一拍脑门。
“王爷叫的急,世子爷临走时特让小的跟世子妃说,他用完午膳就回来找你的。”
吴大又疑惑道:“这也怪了,晚膳都用完了,怎的世子爷还没回来吗?”
贺寒舟的心沉了下去。
谢云逍曾屡次同他说过,他这个公主娘一开始便没有把谢云逍当做自己的儿子,从来是把他视作眼中钉的。
近日,京中关于谢云逍是夺舍邪祟的种种谣言甚嚣尘上,谢云逍此番若是回平南王府便罢了,但他若是去的是长公主府迟迟未归……
“备轿!”贺寒舟猛地转身,衣摆扫落了案上的茶盏。
吴大被吓了一跳,却见贺寒舟已疾步而出:“带上暗卫,从侧门走!”
他连忙应是。
长公主府就在平南王府对面,府门高大华贵,朱漆大门巍然耸立。
天色已晚,公主府门前鲜红色的灯笼已亮起,朱红色的大门在灯光的笼罩下显得阴森起来,且将门口那两座白日里威武的石狮子也衬地凶狠诡异。
贺寒舟停在门前。
府内遥遥传来阵阵似呓语一般的诵经声。
他也略知佛经,但此时长公主府内传出的经文却诡谲怪异,闻所未闻。
他的心愈发悬了起来。
下人已进去通传,但一直也没有回音。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公主府仍然大门紧闭,只余数十名刀剑齐备的女护卫与他们对峙。
很明显自己是吃了闭门羹。
远处传来更夫的敲梆声,已经是二更天。
贺寒舟眉头紧锁。
“不能再等了。”
他冷着脸,只身便要往府里闯,他身后的数十名暗卫如影随形。
“呛啷——”
数十名利刃同时出鞘,公主府的女护卫齐齐抽开佩剑横在门前,为首的女护卫柳眉倒竖。
“大胆!竟敢强闯公主府!”
“等等!”身后的吴大忙冲上前,他额头已渗出冷汗,与那女护卫说和道:
“柳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这位便是我们世子妃,世子妃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出门,你可能不太认识,今日世子妃有要紧的事特来寻世子爷,还望姐姐通融则个。”
柳护卫不为所动,表情仍然满是戒备:
“公主早有严令,今日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府门半步!” 她身后的女护卫们齐声应和。
贺寒舟见状,心中已经确信,谢云逍定在长公主府内,且一定不是自愿留下来的,否则长公主府何必如临大敌?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强闯,突然公主府侧边的角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了。
女护卫们齐刷刷收剑行礼:
“劳妈妈。”
劳嬷嬷点了点头却并未看他们,她从角门内走出来便一直盯着贺寒舟,眼神十分复杂,但很明显并无恶意。
贺寒舟心中微动,他强压心中不安,上前礼数周全地冲她做了个揖。
“敢问劳嬷嬷,谢云逍可在府上?”
劳嬷嬷嘴唇微动,却一时并未开口。
她还记得贺寒舟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当时的贺寒舟的眉眼冷得像冰碴,她奉命查验这位新过门的男世子妃底细,两人针尖对麦芒,闹的很不愉快,而如今贺寒舟的模样却瞧着和缓多了。
但与贺寒舟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她的心情不由地有些复杂。
当时公主是为了世子着想才派他去查看这位男世子妃,没想到今日反颠倒过来,是这位男世子妃孤身犯险,来公主府营救被困的世子。
贺寒舟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他蹙眉道:
“劳嬷嬷,有话不妨直言。”
劳嬷嬷枯瘦的手指攥紧袖口,她顿了顿终是开口道:
“世子妃若是寻不到世子,可去照看下王爷。”
贺寒舟敏锐地抬头看向她,慢慢说了声。“多谢。”
劳嬷嬷别来脸,暗暗叹口气扭头走了。
贺寒舟心头忧虑更重,但当前也只能先去找平南王。
他在王府书房见到平南王时,对方神色疲惫,像是深睡刚醒。
此时虽然已经二更,但断断不至于如此早便已睡下,更何况是平南王这种作息起居都很严肃的儒将。
贺寒舟察觉有些不对起来。
平南王捏着额角坐在上首。“寒舟来啦?”
他也有些意外,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贺寒舟回王府来找他,怎么看,贺寒舟从前都是急于摆脱平南王府的样子。
贺寒舟眉头紧锁,直言道:
“不知王爷,可知谢云逍的下落?”
平南王的手一顿,疑惑道:
“云逍?他没有回去?”
贺寒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平南王突然感到一阵头痛,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此时突然回想起,自己不是应该在公主府用午膳吗,怎么却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