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贺寒舟从后方走近过来。
事已至此,贺寒舟的表情反而很镇定,他面无表情地冲谢云逍道:
“没做梦, 就是因为刚刚在做梦, 你这会才能看见。”
“。”
谢云逍一拍脑门, “……操。”
是家里的老古板找上门来了。
那头, 因谢云逍的出场“出装”太过“不堪入目”, 平南王即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住了。
他的表情很艰难,但在看到更是惨不忍睹一言难尽的梁从俭时,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好了一点,甚至有心情阴阳怪气起来。
“梁御史刚说屋里头的都是外头难见到的, 果然是难得一见……”
“。。”
梁从俭有些傻了,他手指不敢置信地指着谢云逍, 还伴随着轻微的哆嗦。
从刚刚开始,他脸上的温度就直线上升, 他的语言能力也短暂地失灵了,此时此刻的他, 突然有些佩服起平南王来,毕竟看到自己儿子这个德性窝在别家好男孩的卧室内,居然还有空对自己阴阳怪气, 咬文嚼字,怨不得他儿子离家出走!
“你、你、你、你……”
梁从俭伸着手指, 磕磕绊绊起来, 也不知是对的谢云逍还是对的他爹平南王。
而谢云逍短短时间内,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他抹了抹刘海, 咧嘴又笑上了。
“好巧啊,咳,二老也来这里参观玩耍?”
“放、放、放屁!”梁从俭终于完整地说出句话来,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谢云逍。
见谢云逍这幅十分没有脸皮的模样,平南王脸色一黑,也没心情继续说什么了。他没好气地瞪着谢云逍,训斥道:
“穿好衣服,出来找我!”
说罢,他便抬脚先出了屋子。
梁从俭接力道:
“没错!你这个臭小子衣冠不整,来历不明,涎皮赖脸,简直有伤风化、恬不知耻、不堪入目!”
谢云逍一愣,他一点没有被骂的自觉,反而咧嘴笑地开心,并加之露出敬佩的表情。
他心里简直是想为梁从俭鼓掌赞叹:
啧啧啧,该说不说,我这岳姥爷的成语用的是好……
刚走出门外的平南王听到梁从俭训斥谢云逍,却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有些份量,梁从俭被看得心里一紧,后面的“成批量”的“成语”便又咽回肚子里了。
一旁谢云逍看着还有些惋惜。
梁从俭被憋了下,心里便有些愤愤不平。
要说这平南王也是溺爱独子,孩子都这个德性了,第一时间不是上顿“家法”,反而还瞪他,简直不知所谓!
他眼风扫到谢云逍,便见他满脸惋惜地看着自己。
“。?”
这臭小子什么鬼表情。
下一秒状况外的谢云逍也挨了平南王一个眼刀。
“混小子,还不出来?”
谢云逍回神,嘻嘻一笑,去衣架上捡了个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出去了,当然,临走前他还不忘冲贺寒舟眨眨眼。
“老婆,等我~”
“。”
那父子二人离开后,梁从俭松懈下来后还有些茫然,并忍不住长吁短叹的。片刻后,他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寒舟,过来坐。”
他冲贺寒舟招手。
贺寒舟沉默地走了过去。
就这样,谢家的在屋外,梁家的在屋内,谁家孩子谁领,两位老辈子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教导”着自家子侄。
而相比较屋外“教导”到一半被撵地满院子乱窜的谢云逍,屋内的梁从俭则看起来正常的多。
当然只是看起来,只因为他的话基本上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讲不出口。
他内心活动极为复杂难辨,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心里挣扎了一会,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伸出两只手握住贺寒舟的手指。
“好孩子。”
贺寒舟白白净净的,他垂着眼眸,手指有些冰凉,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梁从俭一接触他干净的眼神,刚刚酝酿好的质问又止住了,他很快便心软地跟什么似的。
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好乖孙,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真是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要怪就能怪谢云逍那个臭小子!
对!都怪那个臭小子!这臭小子就是个狗皮膏药来!烈女怕缠郎,谁碰到那种货色的臭小子怕是都难脱身……
呸,我这老嘴都说的些什么?!该打该打。
梁从俭脸色一变,抬手便欲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贺寒舟眉尖蹙起,轻轻拉住他的手,不认同道:“外公。”
梁从俭回神来,他反握住贺寒舟的手。
“好孩子,告诉外公,都是谢云逍那臭小子缠着你,还不让你说出去的是不是?”
贺寒舟顿了顿,转而垂眸不语。
梁从俭着急道:
“怎么不说话,好孩子不用怕,告诉外公,外公给你做主。”
梁从俭是打心眼里觉得,他家的贺寒舟是乖巧地了不得了,懂事地了不得的好孩子,是不可能与谢云逍那个混小子真的搅和到一起去的……吧?
梁从俭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他急切地追问道:
“寒舟,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要脸皮硬缠着你的?好孩子,直接跟外公讲,外公给你撑腰!一定是这样对不对,好孩子别怕,平南王世子又如何,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他抓住贺寒舟的手因为焦急而有些使劲,贺寒舟低着头,不适地挣了挣。
梁从俭见他如此回避的态度更是着急起来。
“寒舟你说话啊,告诉外公……是不是那个臭小子逼你的?”
他眼巴巴地望着贺寒舟,神色紧张地很,生怕从贺寒舟嘴里听出来一句否定的话。
但,即使正确答案梁从俭都递到贺寒舟的嘴边了,贺寒舟是仍没有开口。
“好孩子,怎么总不说话?你说句话啊,你要急死你外公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寒舟一直沉默以对,梁从俭突然又有些担忧起他的身体来。
贺寒舟平静地摇了摇头,他低垂着头,又盯了黑漆漆的地砖一会,才抬眸看向梁从俭。
“外公。”
梁从俭一喜,“好孩子终于肯开口了,快讲快讲,外公给你做主。”
“一开始是这样的,他缠着我……”
梁从俭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急声附和道:“老夫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等等……一开始是这样?”
贺寒舟轻轻点了点头。
“那后来呢?”梁从俭急道。
“后来是我关着他。”
“。。。”
梁从俭嘴唇半张,整个人都有些陷入了呆滞。
“寒舟,你刚刚说什么,外公是不是年纪大了听错了?”
贺寒舟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他眸子黑亮亮的,看得梁从俭头皮发麻。
“是我关的他。”贺寒舟又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
是我关的他。
是我关的他。
……
短短五个字似乎变成一支无形大网在梁从俭耳边环绕不尽。
梁从俭震惊着一张脸,嘴唇颤抖,差点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那头的平南王父子二人的“教导”也是如火如荼,现下,二人均已累地气喘吁吁。
毕竟玉泉汀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南王撵着谢云逍溜了几圈下来还是有些消耗。
平南王恨铁不成钢。
“臭小子,你到底回不回去?!”
谢云逍跟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他在假山那头远远喊道:
“不回不回,老爹我早说了,我要和寒舟在一起,我才不一个人回去。”
平南王怒道:
“不一个人回去,也得人家愿意跟你回去才行,你这样死乞白赖地赖在这里,把平南王府的面子都丢尽了!”
谢云逍一点也不以为意。
“平南王府的面子关我祥郡王什么事……”谢云逍目移。
“!!!”
平南王又“红温”了,他扭头便又冲着谢云逍撵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