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帝师,但暴君预备! 第61章

作者:三五望月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甜文 穿越重生

“往哪边逃,有什么区别么?”裴帝看着她那张美貌依旧的脸,“我且问你,六皇子在哪?”

“他,他在……”柳贵妃脸色一变,支支吾吾。

“他在等着朕死,对不对?就像你们一样,”裴帝的面容在灯火中忽明忽暗,“大皇子带兵造反,你们便也想浑水摸鱼,一个又一个,都想要朕的命,是不是?”

柳贵妃慌乱后退,却发觉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暗卫,亮出雪白利刃。

“处理掉,”裴帝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再叫些人去把六皇子找出来,一并带走吧。”

“陛下,陛下!”

尖锐的声音并没有穿透宫门,裴帝一步一步往来时路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拍了拍汪仁的手,“朕……果然是孤家寡人,还好有你早早禀报,叫我瞧破这毒妇奸臣的心思。”

“奴才身家性命皆系于皇上,怎么能不为皇上分忧呢?”汪仁笑道,不敢居功。

“待此事过后,朕给你封赏。”

汪仁又笑了笑,弓下腰。

裴帝走到宫门外,皇宫的厮杀已经进行到白热化,不管是柳尚书还是大皇子都已带了伤,周围一片惨烈之状。

大皇子已经全然披头散发,柳尚书也没有了从容。

“若不是冯元被人带走,我又怎会如此仓促起兵!冯元到底是谁带走的?是你?!”大皇子恶狠狠地看着柳尚书。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是四皇子,谁知道呢,”柳尚书一边费力招架,一边笑道,“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怎么会叫你这样不顾死活地带兵进城了。”

他们越厮杀越力竭,却感觉越不对,原本已经残破的兵力逐渐湮灭,只留下寥寥几人,但皇宫中却传来了肃然的、齐整的脚步声。

大皇子与柳尚书猝然抬头。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竟然聚集了无数漆黑铠甲的将士,所有人都沉默着,手中刀剑森然,一眼望去竟然不知道有多少,将二人的兵马包围,摇摇欲坠。

一道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身边站着无数的暗卫与心腹汪仁。

“陛,陛下?!”

柳尚书不敢置信,“您不是走了吗?!”

“冯元被谁带走了?”台阶上的裴帝没有理会柳尚书,而是地将大皇子的话复述一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然是朕。”

一席话石破惊天,不管是柳尚书还是大皇子都错愕地抬起头,瞠目欲裂。

裴帝心情极好,睥睨着他们,“知道朕等这一日有多久了吗?朕从醒来那一日起,就眼睁睁看着你们霍乱朝堂、目无尊卑!”

“父,父皇。”大皇子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三冲动、鲁莽、没脑子,他有胆子给我下毒,但没能耐把毒怎么来的藏得这么好,是你做的吧,老大?”裴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皇子。

“还有你,柳尚书。”裴帝转向了已在汗流浃背的柳尚书。

“臣,臣在。”

“你一介臣子,又为何能调动皇城兵马?在御花园里埋伏的刀斧手,是觉得能抗衡朕的暗卫么?”裴帝道,“早早把六皇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是等着朕一咽气,就扶幼主上位?”

“臣不敢!”

“怎么不敢?”裴帝面无表情,“一个暗中操控,一个鲁莽下毒,一个坐收渔利……都是我的好儿子啊!”

“可我分明没有想过要……”大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紧牙关。

是因为冯元被抓,冯元失踪,他担心牵扯到自己才会如此铤而走险,可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算计呢?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一直看不起、瞧不上、每天都想取而代之的裴帝!

“你不起兵,朕还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你,怎么能解朕之恨呢?”裴帝挥了挥手,像是看够了好戏,“给我拿下!”

周围的士兵步步紧逼,大皇子与柳尚书狼狈地对视一眼,从彼此这个昔年对手中均看出破釜沉舟的狠意,齐齐提起刀对准裴帝!

“放肆!”裴帝的手紧了紧,“给我杀了他们!”

“谁能取狗皇帝首级,受上赏!”

“放箭!全都给我放箭!”

在这场混战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冷箭越过战场,正中裴帝胸口!

“陛下!”

好像四处有远远的呼喊,瞬间湮灭。

裴帝闲适的表情龟裂了,瞪大眼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那支箭,浑身抽搐起来,他想问为什么没有人挡下这支箭,他看着周围无动于衷的暗卫,扶着他的手一直低眉顺眼的汪仁……乃至底下依旧有条不紊清理战场的士兵。

“谁……”裴帝颤抖中明白了什么,死死攥着汪仁的手,阴沉沉地看过去,“你?”

汪仁终于直起腰杆,轻轻地将他的手拂开,摇摇头,“这可不是咱家,咱家也只是奉主子的令行事罢了。”

“你的主子……是谁?!”裴帝瞪大双眼。

汪仁转头。

一道玄色身影静静站在灯火阑珊处。

幽蓝色的眼眸,乌发如墨,他好像看这场无聊的戏很久了,表情没有一丝波动,那样一张完美的面孔,好似庙宇里供奉的神佛,俯瞰着。

许多暗卫肃然在他身边,竟如众星捧月,裴帝的视线紧紧盯着暗卫中最前面的那人,竟然隐约唤醒在冬猎时的记忆,他记得这名暗卫,据说早已死在平叛中的暗卫。

“是你……!”

惨叫声传来,裴帝一个激灵转头,大皇子与柳尚书正被士兵狠狠掼在地上,一剑穿胸,大皇子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裴帝的眼角狠狠跳了跳,费力地抬起手,看向那道墨色身影,“你……狼子野心,朕那么疼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朕还想着要给你择妃……”

“疼我?”裴晏歪了歪头看着他,好像听见什么笑话想笑,抬头看向宫门方向。

战局已定,空荡的皇宫前只留下柳尚书声嘶力竭地喊着“别动我!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六皇子去了哪里!他不在宫中!你们还留我有用!”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中,突然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倒也没有那么有用。”

在满目焦土中,有人从宫门处走来,青衣翩然如仙,不染半点尘埃,腰间挂着块玉佩,那玉出自苍州的东南军,若在不知情的人手中,或许是一块无暇美玉,但在其他人手中,或许就是……兵符。

“不好意思,从京郊过来有些远,但怎么说呢,柳尚书,你与大皇子品味倒挺相似……总喜欢把人往京郊藏。”

京郊二字一出,柳尚书的脸雪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宫门的青年,又回头看向台阶之上的败局,而裴帝终于支撑不住,“哇”地一口吐出血,倒了下去。

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敲定最后一声钟。

第68章

京中权贵之家许多, 在七夕灯火时瞧见大皇子与柳家的人也有许多,虽一夜闭门,但各自惴惴不安, 皆知晓这天是要变了。

第二日听见有京城巡防整理街道, 门外士兵走动, 才有人敢探出头来看一眼, 见没被砍头再大着胆子慢慢回到原地。

街头小巷里都在嘀嘀咕咕传言,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豪门贵族也在掂量着要不要进宫,不过实在没胆子。

好在有人先一步收到来自宫内的请帖。

龚子庚拿到请帖的时候还是他爹递来的,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龚子庚咬咬牙将这帖子打开, 里面用很严谨的措辞邀他入宫, 底下名字左边写着宋铭川,旁边还要挨着个裴晏。

“裴晏”俩字刺得他一哆嗦,龚子庚脸皮抽了抽,将帖子递给他爹。

他爹对着名字抚了抚胡须,正色道, “既如此, 你进宫吧,新帝若要登基,还需许多事宜,我龚家正需出一份力,你也可趁机多进学,不要老是不求上进。”

“不是??爹啊!”

龚子庚如遭雷击哭天抢地,然而没有丝毫作用,只能顶着无数高门大户探出来的视线, 收拾好自己滚进宫里。

有了龚家开头,随后顾家王家等等世家入了宫,消息也逐渐传出:大皇子与柳尚书作乱,以下犯上杀害裴帝,后被四皇子殿下平定,虽有人想作阴谋论,但不管是柳家还是大皇子进犯京城均有迹可循,找不出毛病。

造谣者格杀,无辜者安抚,宽严并济的手段下来,流言也逐步止住。

未来的天子是谁已成定局,百官来朝,不管心思如何,都只能遥遥敬服,跪贺新皇。

而新皇位于万人之上,目光不落列祖列宗,不落祭祀之坛,只落在百官末那道垂首身影上,那道身影同百官一同垂首,未能与他对视,裴晏定定地看了许久后才闭目下拜,敬告天神。

宋府。

宋铭川回府后就把朝服脱了,换上轻便的衣裳往书房走去,随口叮嘱赶来的元宝,“我需要写点东西,不要叫人打扰了,顺带,宋府近日闭门谢客。”

元宝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似乎是想使个眼色,可惜宋铭川没看见,关上了门。

一进到房中,宋铭川就转身靠在门边,闭着眼轻轻呼出口气。

今日他亲自目睹了裴晏登基,在百官朝贺声中见证故事终结,裴晏走上属于他的人生道路,而他也……是时候了。

不是没有官员试着给裴晏提议说宋铭川作为帝师,又在最终反叛中出力,应当有个别的什么官职,但这一提议宋铭川自己拒绝了,裴晏注视了他很久,没说话,也将折子压下了。

其实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该是个什么结果。

该走了。

宋铭川缓缓睁眼,慢慢走到架子上,从最里面的格子中取出封信,那封他还在江南时写好却又一直没能递出的告别信,如今他还想再添些东西。

想嘱托的东西很多,但毛笔落在纸面上时,宋铭川依旧感到微微的怅惘。

他不知该如何去定义裴晏,用学生或者孩子都已不太合适,他在这里有多久,裴晏就出现在他面前有多久,像大树根系已然缠绕得密不可分。

就先写朝政之事好了,宋铭川如此想着,回忆着原著中那些零碎的名字,一点一点加进去,虽然如今的局面与原著大不相同,但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共通,或能一用。

西北尚未平定,想必裴晏也要派人出征,他还从未去过这个第二故乡,也不知道伽兰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西北之战又要打多久呢?

还有宫中原本裴帝的后妃,裴晏没有像原著中处死,但也没把她们留在宫里,一股脑丢给二公主安置了,还算妥当。

还有……

宋铭川笔停顿,这封信的主角、裴晏本人,他一直没有正面去写,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抿着嘴唇,眸中光明灭许久,换上疏离些的称呼——“陛下”。

然而他没能再写下去。

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出,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轻轻与他十指相扣,起初是温柔的,随后那手力度越来越重,宋铭川的毛笔再也握不住,“嗒”一声跌落在纸面,将那封告别信染上墨渍。

宋铭川猝然回头,嘴唇擦过身后人的脸颊,男人温热的呼吸吞吐在他的脖颈边,已是从后将他整个圈在座椅上,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来人的眼睛,他瞧不见这人现在的眼神,只能看到对方绷直的嘴唇与下颌。

“陛,陛下!”宋铭川慌忙要起身,他极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候,但他根本没法动弹,裴晏的手如铁钳般牢牢地压制着他,叫他身子刚起就被摁回座位没法从中挣脱,被动地困在裴晏的臂弯里,而裴晏如铁石般分毫不动,除了还有呼吸外,简直像个假人。

宋铭川背后莫名窜起一丝寒意。

他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进屋后因为心绪其实也不曾打量过屋内,所以裴晏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又在自己身后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