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珑韵
宋宣看了一下面对那么多东西喜不自禁的灵武军,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道:
“不用,就说东胡人突然杀入,须卜乌身死,交易未成。”
下属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宋宣,这是打算都昧下了?
宋宣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意思。
“朝廷都多久没给我们军饷军粮了?若不是盛先生,咱们灵武军早就饿死了。这些就当是补偿咱们军中将士。再者说,须卜乌本就是我们擒获的,用他换来的赎金,理当该有我们一份。”
下属一听也是这个理。既然他们昧下了,说北戎什么都没给。那黑衣人的事,自然就不好上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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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安城外僻静处,停着一辆马车。
很快有人掀开车帘,一瘸一拐上了车。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黑色面巾摘下,赫然就是本应在西域走镖的石莽。
第56章
盛世原先是传信给在晋阳的常北, 让他召集人手来祖安,趁乱抢货。没想到一直在外走镖的石莽刚好回来了。
石莽听说要去抢北戎人的东西,当即领着镖师们, 又让其他分镖局的镖师紧急赶过来,临时组成了一帮劫匪。
这活他们倒也熟。
至于制造混乱的东西, 则是盛世前些天弄出来的一串串鞭炮。
想要制炸弹,还是有些困难的,也不是几日就能做到的,但是纸卷的鞭炮, 就简单了许多。
纸,造纸厂里多得是。
至于鞭炮里的火药, 则是硫磺、木炭、和硝酸, 这些东西只少量的话,并不算难获得。
做鞭炮毕竟跟做炸弹不一样,要的量少, 也不需要具备什么杀伤力。而且盛世也不需要它有威力,只要能炸响,惊到牛羊马匹,能够制造混乱就算成功了。
石莽笑着道:“公子,那小东西果然厉害。系在牛羊尾巴上一点着,整个战场立马就乱了。
牛羊横冲直撞,马也全受惊了,饶是那些胡人再如何在马背上长大,也制不住受惊的马,一个个要么从马背上跌下去,要么被马驮着跑没影了。”
盛世原先并没有打算造火药,即便是鞭炮他也没打算弄出来, 毕竟热武器在冷兵器时代,属于是降维打击。
但眼见着大凉要乱,与他紧挨着的西陉关还被更换主将,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让他越发觉得这样的世道,必须自身足够强大,令人畏惧到不敢向他伸手才行。
车内还坐着邬淳,他急忙问石莽:“须卜乌呢?”
按他们的计划来说,即便东胡抢走了须卜乌,借此拿捏北戎,但东胡与北戎不和以及东胡王的野心,也算是摆到了明面上。
相较于南方的大凉,对于北戎王来说,与他同处一片草原,时刻想要取而代之一统草原的东胡王,才是最大的敌人。
毕竟大凉可不会觊觎草原的土地。
北戎和大凉交易的时间地点,就是邬淳与盛世商议过后,故意找法子透露给东胡王的。
东胡王自阿布托逃走后,便集结军队驻扎在北戎和东胡交接的地方,时刻注意北戎和大凉的动静。
盛世此举也算是阳谋,东胡王有野心,面对这么好的机会,他傻了才会不动手。不论是人还是物,抢到都是好的。
他在东胡休养多年,自认有足够的实力对付北戎王。
只是按照东胡王的设想,即便他劫走了须卜乌,北戎对他也不会立即用兵。但巧就巧在,他劫人的时候,须卜乌死了。
石莽呵呵一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小声道:“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趁乱除掉了。”
盛世早就说过,须卜乌留不得。
当然相较于死在之前的战场,亦或是死在大凉的地盘,须卜乌死在东胡王抢人的时候,才是对大凉、对盛世、对边关百姓最好的。
在盛世看来,若须卜乌落在东胡王手里,北戎王即便心里再不快,一开始也得虚与委蛇,到时候东胡王若要求北戎与他合作,一同攻打大凉,那可就万分不妙了。
因此,须卜乌今日必须死。
草原之乱,也从今日拉开序幕。
大凉边关也有足够的时间喘息。
邬淳听到石莽说须卜乌死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双手接过盛世递过来的茶盏,终于有心情品一品茶了。
盛世给石莽也斟了一杯递过去,石莽笑道:“石某是个粗人,哪会品茶,权当解渴了。”
说着便一口干了。
喝完后,他又道:“公子,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盛世想了想,道:“其他东西你先令人收起来,大家暂时也都解散。至于牛羊这些活物,交给我就行。”
须卜乌都死了,你要说这些东西是北戎给的赎金,那也得问问北戎答不答应,认不认。
所以这些货物,只能算是从北戎打劫来的。
既然是打劫北戎的,那可就跟朝廷没关系了,是大家各凭本事得来的。
进了盛世的兜,可就没有往外拿的道理。
石莽他们赶的都是四散奔逃的牛羊,这些牛羊几乎没有受什么伤。而宋宣跟在后面打扫战场,得到的大部分是受了伤跑不了路的牛羊,以及被斩杀了的战马。
不过宋宣他们也不亏,即便是健康的牛羊,将士们也没时间放牧,还不如拿肉回去改善军中伙食。
而盛世得到这些牛羊也不是自己养,他对邬淳道:“一会儿你去找一下石村长,让他将这些牛羊分给百姓们。”
石村长虽然名义上还是村长,但实际上却肩负着里正大人吹的职责。村里的大事小事他都交给了自己儿子。
石才原先确实不着调,但自从到了祖安的这一年多,人也变了许多。而无事一身轻的石村长,一有空就去城里最大的广场上,唤上同样上了年纪干不了什么活的老人家,一坐一聊就是半天。
说什么?聊什么?
自然是说里正大人的好,要是没有里正大人,他们还在山窝窝里提心吊胆呢,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孩子们读书识字一个个都学了本事,田地里的农具大变样,连庄稼都长势喜人,更别说还有做工的外快了。
现在就算不是逢年过节,大家伙也有闲钱给家里的大人小孩割上半斤肉沾沾荤腥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点头的最厉害的,当属继石村长之后到祖安的齐村长了。
两人一唱一和,忆苦思甜,直说得周边的老头老太太泪眼汪汪。是啊,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里正大人给的呀。
前些天城里还开了纺纱厂呢,请了不少女工过去。谁谁谁家的媳妇去厂里上班,每月还能拿回不少银钱呢。
石村长给这些老头老太们洗完脑,这些老头老太回家就给自家的孩子们念叨。整个祖安镇的百姓,都快要成为盛世的脑残粉了。
今日石村长又在广场上集会讲课,学着学院里老师们的样,慷慨激昂,说得正起劲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说是里正大人身边的邬先生请他过去。
“里正大人叫老头子过去,今日就不跟你们唠了。”说着,石村长就脚下生风,往府衙去了。
等他见到邬淳,听说有几千头牛羊就在外面的时候,眼都瞪直了。
“多少?”
邬淳翻了一下刚刚递上来的单子,“统计过了,牛五百八十三头,羊三千三百六十七头。”
石村长被惊得打了个嗝,满眼不敢置信,“都分给百姓?”
邬淳将单子递到石村长手里,“公子是这么吩咐的,要不就按照户头分吧。”
石村长看着手里的单子,心疼得直抽抽。
虽然他也是百姓中的一员,但他还是要说。里正大人就是个败家子啊,这么多牛羊就算是里正大人从人家那里低价买来的,那也要不少钱好嘛。
他看了看单子,嘀嘀咕咕,“就这么分肯定不行的。学院里先生们曾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牛和羊的价肯定不一样,就算同样是羊,公羊和母羊,大羊和小羊,价也不一样。分不好,里正大人得不到好,说不定还得落埋怨。”
邬淳一开始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跟盛世进言说直接分不好,盛世只说让他不用管这些,石村长肯定能办好。
果不其然。
石村长召集大家去城中广场集合分牛羊。
等大家到了之后,石村长指着一只只牛羊,对着众人道:
“这是里正大人辛辛苦苦为大家弄来的牛羊,每户都可以领一头。”
众人一听,立即哗然。
领牛羊?白给的?
石村长见大家议论纷纷,脸一板,“想什么呢,白给的?里正大人是菩萨心肠,又不是散财童子,你们想要买牛羊都不知道去哪买,里正大人给你们弄来,你们还想要白拿。”
“来来来,谁说要白拿的,给我站出来,我看看他的脸皮是有多厚,是不是有咱们祖安的水泥城墙厚?”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哄笑摇头,“石村长,咱们娃都入学读书了,咱们当父母的,哪是那么不知礼的人。”
其他人纷纷应和。
石村长又堆了一脸褶子,笑着道:“知礼仪,懂感恩,就好。里正大人这些牛羊肯定不是人家白给的,咱们既然收了东西,那也不能让里正大人吃亏是不?”
底下人纷纷应道:“那是自然。”
石村长接着道:“里正大人也没给这些牛羊定价,这样吧,咱们自己定价,你们觉得这头牛这头羊多少合适,你就出价,没人比你的价高,你就给钱然后牵回家养去,如何?
“这每头的起拍价,咱们就定十文。”
一头牛羊,少说得值十几两银子吧。十文钱,约等于没有无底价了。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石村长见时机成熟,当即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但是说好了啊,每户只准拍一头牛或者一头养,多了不行,得将机会让给其他人。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不多废话。
这第一头羊,十文起拍。每户只准一人竞价。”
石村长话落,下面顿时有人举手喊道:“我出五百文!”
石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锤子,指着那人道:“好好好,这位出价五百了,还有没有人加价?
行行行,二两三钱,还有没加价的?”
整个广场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晚上盛世从学院回来,与邵永章兄弟,丰饶、崔润、易思衡等人回府衙,路过广场的时候,广场上依旧人声鼎沸。虽然牛羊分走了大半,但围观的人一点没少。
广场周围插着火把,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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