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木冬
有时候他都觉得对方像个女孩,好像只有女孩之间才会那样黏在一起。
但他们从小就认识,而且江旬那时候总喊他哥,做这些也不奇怪吧。
他能够理解。
迟牧年纯纯的理科脑袋,仔细分析过后老实答道:
“那确实不一样......”
这世上确实没有比江旬还黏人的。
蒋天目光黯下来。
迟牧年其实从上次就发现了,问他,“你是,很讨厌江旬么?”
“不是讨厌,我只是想提醒你,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
蒋天说到这有些烦躁:
“他很阴,你明白么,平常也不跟我们说话,对谁都爱理不理的,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就算......就算是为了你自己,都该离他那种人远一点。”
迟牧年沉默了。
蒋天说的这些他不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
迟牧年就是看过本书。
江旬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书里作者最后都在说,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人赶紧跑,而且她自己还因为创造出这个人物天天晚上做噩梦,后来受不了,被逼着去看心理医生。
迟牧年能不跑么。
他就是从离人远一点那个时候过来的。
他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江旬。
蒋天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是生气了:
“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你也该替自己想想,万一到时候被学校发现了......”
没等他说完迟牧年就接道:
“我知道了,以后我跟你们出来的时候尽量不带着他。”
他说的蒋天一个字不信:
“但是他平常那么粘你,怎么可能不跟着你?”
“我回去以后好好跟他说。”
迟牧年觉得蒋天只是单纯的不想带江旬玩:
“放心吧,反正他每天晚上都要来我家,那时候再在一块就可以了。”
“他晚上还去你家?”蒋天完全不能理解。
“对啊。”迟牧年点点头:“我们还睡一张床,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蒋天完全定在原地看他。
这个时候网吧里有人出来,步态懒散,从后边撑住迟牧年脖子,像是抱住一棵郁郁葱葱小树苗:
“炸鸡只剩下最后一块,还有你的汉堡,再不吃就要冷了 。”
“噢,对哦。”迟牧年应了声,看眼前边蒋天又回看眼身后:
“那我们先吃汉堡......吃完就回去吧。”
“好。”江旬乖巧点头。
搭着人脖子往里头走,刚进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蒋天。
很快又收回来。
蒋天从他们俩靠在一起的身体就定在地上没动。
等他们进去以后,背过身,默默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出来抽,神态不明。
迟牧年和江旬先走了。
一伙人玩得正在兴头上,迟牧年走可以,他们是真不想放走江旬。
虽然对方不说话但技术好,赢的那几场都是靠他和蒋天在前边顶着。
但没辙,迟牧年走他肯定会跟着。
出去的路上。
“之前都没看出啊,原来你这么喜欢玩游戏。”迟牧年惊讶。
没想到江旬却说,“不喜欢。”
“嗯?不喜欢么,我看你玩的挺高兴的。”
“我高兴,是因为跟你待在一起。”江旬点出这个。
迟牧年一怔。
无意识摸两下脖子,“那你下次还想出来么?”。
“你来我就来。”
江旬从后边给人捏肩膀,看着他说:“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分开。”
迟牧年想到刚才蒋天说的,
“听到了?”
“恩。”江旬歪过脑袋,蹭蹭迟牧年的,小声说,“你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听得还挺委屈。
迟牧年才不上人当,说他:“那你平常对他们就客气点,别总是板着张脸。”
他说完这个江旬先是没接茬。
等他俩站在公交站前等着,江旬才看着他。
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
“你没发现么?你也喜欢我一直黏着你。”
迟牧年看向他。
江旬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边耳机线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用过。
“你喜欢我只黏着你一个人,你很享受这种感觉。”江旬说。
迟牧年在他这句话里静默片刻。
刚好他们这趟公交来了,迟牧年从他手里把自己耳机包拿回来。
冲人一嚷,
“我不享受,自己爱干嘛干嘛去。”
跑几步后直接跳上那辆车。
江旬紧紧跟他身后,在人找到位置的时候贴着他坐下。
“我错了。”他认错认得飞快,在对方还没还嘴的时候又说:
“是我喜欢只黏着你,而且特别喜欢。”
江旬总是说自己离不开他。
迟牧年听在耳朵里嫌弃他,实际上心里还是默默记住了他说的。
即便他们都这么大了还一直记得。
迟牧年没理他的道歉,想把耳机扯出来挂上,手却被江旬握住: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没去找你的事。”
迟牧年很想说没有,但看着车窗外略过的街道,还是道:
“我不该那么小心眼的,尤其是......你还经历过那些事情。”
“这换做是我,我可能活都活不下去。”
“本来就是两件事,你就是太好了,这件事你本来就可以怪我。”江旬头枕在他肩膀上。
迟牧年:“不是说让我都忘掉么?”
“后来想想,那样太卑鄙了。”江旬侧着去看车窗里迟牧年的影子,认真说:
“你可以记一辈子,让我永远都欠着你。”
迟牧年扭头看他,江旬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回头。
目光坚定里带着温柔。
迟牧年忽然有些后悔。
去网吧打游戏,两个人还买了同款手表,本来应该一路去一路回来都高高兴兴的。
现在却又突然提到之前的事。
蒋天说江旬总是不合群,独来独往。
但其实迟牧年自己也没太合群到哪里去。
要不然也不可能整个初中都挂着耳机。
可能是受迟北元性格的影响,比较宅。
也可能是他在自己那个世界,无父无母地长大,所以比起主动,更依赖别人对他的依赖。
小时候非要给人当哥,是想照顾他,也是想安慰自己。
那个曾经孤身一人的自己。
到了现在,迟牧年自己每次嘴上说说的,但心底也还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在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