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姜糖
等到陆兰霁进了病房,明华才精疲力竭地靠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来。
忽然间,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踢了他一脚。
明华浑身一震,下意识低下头。
又是一脚。
这一回,感受更加鲜明了,明华错愕地低下头,隔着衣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肚子里真的有东西在闹腾。
感觉很神奇,像是有什么小人被关在了自己的肚子里一样,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
明华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忍不住笑起来,好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宝贝,你爸爸不要你了,怎么办呀。”
明华也不管肚子里的崽能不能听得懂,自顾自道:
“妈妈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你,只能..........”
话音刚落,肚子里又闹腾起来,崽的动作大到明华肚子都有些疼了,白着脸靠着墙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崽安静下来。
正向说些什么来训斥这个闹腾不已的崽子,忽然听见身后的病房传来动静,明华意识到估计是陆兰霁醒了,赶紧扶着肚子坐起来,推门进去:
“嫂子.........”
“景哥.........”陆兰霁坐在床头,过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垂落在肩膀上,直直地盯着明华,脸色苍白,如同男鬼一般,却依旧讨好地对着明华露出一丝笑:
“景哥你回来了.........”
“嫂子,你认错了,我是明华,我不是我哥。”明华觉得这笑有点瘆得慌,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解释道:
“嫂子,你认错人了。”
陆兰霁:“..........”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盯着明华看了一会儿,许久后,才恍然道:“你是明华啊.........”
他抬起手,借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疾病发作起来划得满是伤痕的手掌,指尖用力蜷缩握紧,脑海中浮现出明景和他说分手的那一天,好半晌,才闭了闭眼,道:
“是啊,你是明华。”
他声音低低:
“景哥.........不会回来了。”
明华踌躇地站在门口,好半晌不知道是该进去安慰陆兰霁还是就站在原地等:
“嫂子..........”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和我哥.........是,是分手了吗?”
听到分手两个字,陆兰霁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分手了。”
他说:“他不要我..........了。”
“...........”明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过去,来到陆兰霁的身边,抓着陆兰霁的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陆兰霁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兰霁哭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兽,任由伤口肆意崩裂,鲜血直流,撕扯着每一根还有知觉的神经。
这两年,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没有开心,没有快乐,没有欣喜,只有最纯粹最浓烈的疼痛,心中好似有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烂流脓,溃败生疮。
陆兰霁哭的精疲力竭,最后医生来给他打了镇定剂,他不甘地沉沉睡去,不再抓着医生或者护士叫着明景的名字。
明华站在他病床边,看着面色没有一点血色的陆兰霁,好半晌,才关上门,脚步沉重,悄然离开了。
他回到家中,呆坐在沙发上,想着陆兰霁刚才的表现,心里涌起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没多久,玄关处传来响动,明华下意识转过头去,见是提着买菜的袋子站在门口,低头在换鞋。
他换好鞋后直起身,抬起头发现明华坐在客厅里,有些诧异道:
“你怎么回来了?”
“...........爸。”明华还不知道要不要和明则仙说自己白天遇到了陆兰霁的事情,纠结犹豫半晌,才道:
“你说,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他说:“喜欢一个人........好像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痛苦。”
“爱里的甜蜜和痛苦是相伴相生的,你想享受了爱情里的甜,就要承担里面可能面临的痛苦和风险,没有人的爱情是能一帆风顺的,如果有一人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完美到挑不出错处,那多半是针对你的杀猪盘。”
明则仙把菜放进厨房,舒活了一下筋骨,随即道:
“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明华沉默片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明则仙忙碌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想吃姜母鸭。”
“怎么忽然想吃这玩意。”
明则仙头也不回,翻开袋子,往外拿菜:
“爸爸给你煮别的大餐吃。”
“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明华靠在厨房边,低声道:
“爸爸,我好像知道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明则仙转过头来,看着明华,挑眉道:
“你又知道了?”
“嗯。”明华笑:
“我要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负责任的人。”
爱情在每一个人的生活里都是奢侈品,唯有责任沉沉压在成年人的肩头,作为成长的催化剂,推着每一个人向前看,向前走。
事到如今,明华已经不愿意再去纠结梁检昭爱不爱他。
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了意义,他要往前看,往前走,将梁检昭远远甩在脑后,抬头去,面对属于他的新的人生课题。
第63章
三年后。
今天是周末, 不需要上班,但明则仙依旧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在手机上下单买了菜,等菜送货上门的间隙, 又抓紧时间进了浴室, 开始收拾自己。
看着镜子里不再年轻却依旧英俊的男人,明则仙吐出漱口水, 将牙刷和口碑放在架子上,又顺手拉下毛巾,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脸,刮胡子。
过了三年单身男人的独居日子,明则仙早就习惯了这样重复且有规律性的生活。
每天七点半起床, 开始刷牙洗脸,路上买早餐,坐brt或者地铁去上班,然后在单位呆一整天,等到六点钟, 便准时下班,然后买菜回来, 做饭,吃饭。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过的孤独却也平静, 每个月的快乐就是10号准时发工资的时候,可以拿着钱出去搓一顿, 或者周末去周边的城市旅旅游,爬爬山,发泄精力, 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距离陆兰妙出国已经过去六年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连手机里两个人相爱的证据都已经开始逐渐褪色,六年间明则仙换了两次手机,每换一次,相册里两个人相处所留下的点点滴滴总是会被压在最底下,内存被各式各样的工作图片和表格挤占,有时候明则仙工作中需要翻开相册找之前的工作留痕,偶尔翻到两个人的合照时,都会恍惚一阵,随即逃避般,匆匆往上滑。
六年了,六年了陆兰妙也没有回来,单位也因为机构改革进行了办公场所的搬迁,明则仙现在已经不在龙成嘉禾区,而是搬到了龙成白鹭区,很偶尔才会在出门的时候经过航陆集团,看着曾经工作的地方,明则仙心中有时会泛起涟漪,但转瞬又被公交车的电子音转移了注意力。
六年过去了,明则仙早已经不期待陆兰妙会从国外回来——
即便回来,谁知道陆兰妙在这六年里,有没有比他更好的人,有没有爱上别人呢?
明则仙不想去探究,一方面是不能阻止陆兰妙找到更好的爱人,一方面也是不希望自己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东西,来平白给自己平静的人生添堵。
他很珍惜自己现在的人生。
虽然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无数次想要离开,但真的习惯了这里,倒也还好,现在他生活和工作都毫无压力,工作稳定,同事友好,在单位大小也是个科长,不仅不用中年失业,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更不用担心会居无定所。
两个孩子也都出息了,很懂事,尤其是明华,每个月都会固定地打五万到他的账户上。
但这五万,也不是白拿的。
比如现在——
“明则仙!”
明则仙刚一打开门,小团子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啪唧啪唧就踩着拖鞋跑了过来,风风火火像是小炮仗似的,冲过来撞到明则仙身上,伸出肉乎乎的爪子一把抱住明则仙的小腿,随即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明则仙,撅起嘴,不满的小声嘟囔:
“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小团子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清澈,圆圆的像玻璃珠子似的,倒映出明则仙带着笑意的脸:
“早上睡迟了嘛。”
明则仙伸出手,把明言抱起来,随即侧过头,在明言还有些奶香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明言想爷爷了吗?”
“想啦!我真的好想、好想明则仙啊!”明言被亲的直笑,抑扬顿挫地强调完自己想明则仙的程度,伸出手抱住明则仙的脖颈,将脸埋进去,带着气音在明则仙耳边嘀咕道:
“明则仙今天会留下来陪我玩吗?”
“晚点再来陪你,我现在要去机场接你舅舅。”
明则仙捏了捏明言的手臂,像是在安抚:
“你先在家和梅姨一起玩好不好?”
“舅舅!”接触到一个新词,明言来精神了,不由得疑惑道:
“舅舅是什么呀,是可以吃的吗?”
“就是你妈妈的哥哥。”
明则仙耐心说:“以后又有一个人陪你玩了,你开心不开心?”
“开心!”明言动了动腿,像是在催促:
“那你快去接舅舅,我要舅舅!”
“小没良心的。”明则仙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明言的鼻子,随即又松手,把明言交给保姆,对保姆和月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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