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遡
他的副官们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而聂峥,这位曾经的敌人,此刻居然安静地站在戎衡身侧,脸上看不出任何反抗或不满的情绪。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沈琅捕捉到一抹难以言喻的涟漪。从那双冷冽坚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对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迅速将神情收敛,将那一点波动隐藏在冷峻之下。
戎衡面容沉稳如常,紧抿着双唇,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可眉宇间却隐约浮现出压抑的波动,像是一片寂静湖面忽起微澜,却又瞬息收敛于无声。
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饱含着像是要将沈琅看穿的力量,然而在这份审视之中,又藏有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惋惜。
只是一瞬间,戎衡便移开视线,转向前方。但他的下颌微微绷紧,透露出他内心深处无法释怀的情感波动。
或许连他也说不清,这份惋惜究竟来自于什么,是对信任被打破的不甘?还是对眼前人立场改变后,心头不知为何留下的空白与不适?
沈琅垂下眼眸,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看着这个世界在战火中沉沦,看着那些“NPC”在命运的泥潭中挣扎。
但——
“导师”迈出半步,像一道屏障般将沈琅与戎衡的视线隔绝。
聂峥看到沈琅与“导师”站在一边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忍不住迈出半步,然而最终,这个年轻人只是攥紧拳头,将冲动压制了下去。
聂峥忍不住低声问:“将军……”却被戎衡抬手制止。
戎衡垂下眼睑,没有回应。他倚靠在椅背上,用指尖轻扣扶手,声音低若呢喃自语,“他选了那边。”语调里分不清是在陈述还是质疑。
第80章
“阿琅, 生日快乐!”
八岁的小沈琅一如既往地早到校门,戴着米色绒线帽和厚厚的羊绒大衣,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但步伐却充满活力。
那天冷得透骨, 但晴空万里。冬至的晨曦洒在琼市贵族小学的校园里,而教室里,却热闹得宛如春日。
他一走进教室, 同学们立刻炸开了锅,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向他道贺。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班长, 一边将手里的礼物往桌子上放,一边认真地说道:“这是我选了很久的, 祝你今年考试门门第一!”
“阿琅,这个是我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款钢笔,给你当生日礼物!”另一个同学显得更为骄傲, 双手奉上一个精美的笔盒。
“还有这个!这是我挑的巧克力,你一定要试试味道!”
“谢谢,谢谢……”沈琅耐心地接过每一份礼物,眉眼弯弯地道谢。他礼貌地接过每一份心意, 稚嫩而认真的声音逐一表达感激, 落落大方。
“阿琅, 今天吃什么蛋糕呀?”坐在前排的一个男孩捧着自己的手工作品凑了过来, 神色期待。
“还是草莓味的吗?听说你去年吃的这个。”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提问,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琅。
沈琅站在自己的座位旁,略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但依旧挂着大大的笑容:“谢谢大家的礼物,不过蛋糕还是在家吃啦。”
“阿琅也太偏心了,不请我们一起吃!”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孩子故作委屈地抱怨, 引得教室里爆发出阵阵笑声。
上课铃声响起,礼物才堪堪堆完,沈琅笑着对大家说:“谢谢你们的礼物,不过别让老师看到,不然会说影响学习!”
课间,男生们邀请沈琅一起踢足球,沈琅答应了。他把校服外套脱下,随意搭在一旁,穿着白毛衣奔跑在阳光下。小脸因运动变得红扑扑的,额头渗出细汗,却仍兴奋地指挥队友。孩子们簇拥在他身边,为进球欢呼。
一天的课程几乎淹没在祝福与热闹中。每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便会有同桌或后排的同学偷偷塞给他糖果和零食。有几个胆大的,还趁课间跑去操场摘了几朵盛开的花,递到他的手里。沈琅接过后,对方的脸颊红成一片。
下午放学之际,天已经变得寒冷,透着冬日特有的森冷。隔壁班的小瞿云廷专门赶来,趴在沈琅桌上,有些不舍地问:“阿琅,今天是你生日,晚上不办个大派对吗?我妈妈问我有没有被邀请呢,她说要是有,她一定陪我来。”
在这所贵族小学里,每个同学的生日都像是个盛大的节日。他们的家庭往往会在家里、酒店,甚至专门包下一座庄园来举行派对,邀请的宾客不只是同学,还有大批的商业合作伙伴、社会名流。
对于孩子来说是快乐的一天,但对于大人而言,这一天不仅仅是庆生,更是豪门之间的社交活动。
小沈琅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邀请任何人。沈家并没有特办大办生日宴的习惯,除非像是沈老爷子七十大寿这种重要的日子,才会特意举办宴会,邀请琼市各个豪门权势。但平时,只是家人之间简单的庆祝。
“对不起哦,我家从来没有特别办过生日宴,只是家人一起吃饭。” 沈琅抬起头,认真地解释,“妈妈说除了重要日子,简简单单就好。”
瞿云廷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你家好奇怪哦,不过也挺酷的。”
“不过,谢谢你送的书签,我很喜欢。”他看着瞿云廷略带失落的表情,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又补了一句。
将堆满礼物的课桌收拾干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进书包里。虽然没有热闹的宴会,但能够收到大家的心意,小沈琅已经很开心了。
放学后,他背着书包,与跑在前面的几个孩子挥手道别,小跑走向沈家那辆低调而不失庄重的黑色轿车。
司机张叔早已在校门口候着。他习惯性地为沈琅拉开车门,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少爷,上车吧。”
却不料车门打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他一向严谨克制的父亲。
“琅琅,今天冷,快上车。”沈琅的父亲,沈承岳,身穿剪裁合身的深色大衣,端坐在车内,眉目沉静如山。他语气中虽不显波澜,但目光中带着温和的浅笑。
“爸爸!”沈琅惊讶得下意识喊了一声,平日里公务繁忙的父亲竟然破天荒提早下班来接他放学了。
沈琅快速钻进车内,把书包规整地放在一侧。车内比外头暖得多,弥漫着柔和的暖意。未等他坐稳,就被另一股香甜的气味吸引了注意。
他好奇地四下张望,终于在副驾驶座的纸盒上找到了源头。那是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还用金色丝带系了一道蝴蝶结。透过侧边敞开的缝隙,他嗅到奶油与焦糖的的甜香气息。这是一家只有限量供应的定制蛋糕店的匠心之作。
“先系好安全带。” 沈承岳的声音里透露着几分家长特有的威严,动作却温柔地为不安分的小沈琅系好了安全带。
车行驶着,街道两旁树影稀疏,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退去。外路过街道尽头的花店,橱窗上是店员正将成束的山茶花摆放进木桶。沈琅眸光落在那花上停顿了一瞬——母亲最喜欢山茶花,他想。
“今天学校怎么样?” 沈承岳关心问道。
“很开心!同学们送了很多礼物,”沈琅摸了摸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包,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老师还夸我作文写得好,说让我下次校报投稿呢!”
沈承岳听完,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习惯了保持沉稳的姿态,但显然对儿子的优异表现感到满意。父子俩就在这份难得的温馨气氛中,聊了些平常的校内趣事,沈承岳虽然言语不多,却总能从容地引导话题,安静地聆听沈琅的讲述。
随着车辆驶入沈家大宅的私密车道,窗外已是夜色降临。琼市冬日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沈家的青砖小路上,大门口处一片灯火通明。
沈琅牵着父亲的手走进玄关,刚迈步进屋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连他有些发冷的鼻腔都顿时舒展。
紧接着便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喧哗。
“你们两个都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给我出去!”祖母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混合着锅铲与灶火的声音一同从厨房传来。
果然不出所料,沈琅刚换下外套,走进大厅就看到祖母宋爱芝手上还拿着一只木勺,一边用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年逾花甲的她穿着一件手工织的棉质围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不掩双鬓霜白。
“我说沈怀远!你别再添乱了,这炖汤的火候还没到呢!”
一身唐装的祖父倒也没辩解,摸了摸鼻子咧嘴笑笑,“老伴儿,你怎么每次都不让人帮忙啊。多个人就多双手嘛。”
母亲朗秋月被赶出来的时候,也颇有些不情愿地撇嘴:“妈,我切个葱花碍您哪门子的事了?”
“手快笨快一个样。”祖母手握木勺,毫不客气地指着门外,“你拿刀那姿势切的葱跟劈柴一样,我今天只想好好做顿饭,不求家里战火连天!”
沈承岳在门边,目光在家人之间游走,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温柔和笑意。
朗秋月穿着浅灰毛衣,下摆塞进杏色长裙里,头发盘起,却还是挡不住温婉外表下透出的倔气。她笑吟吟地退了一步也不忘还嘴:“要不您老人家干脆让我放个鞭炮助助兴?”
“去去去,给我去外头去闹腾!” 宋爱芝大手一挥,话音刚落,她转头看见刚刚进门的沈琅,脸色瞬间变得温和,“琅琅回来了,累不累啊,饭菜马上就好,外头冷坏了吧?”
郎秋月见状回过头,也对沈琅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回来得刚好,正好先喝点红枣茶暖暖身子。”
祖父则拍了拍沈琅的肩膀,浑厚的笑声夹杂着几分宠溺:“别听你奶奶胡说,我可是真的有在帮忙,只不过太精致的活儿交给她才放心。”
小沈琅拔步走进厨房,却被宋爱芝厉声呵住:“放着书包就赶紧到炉子那暖手去,别往厨房里钻!”她虽然声音严厉,但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丝毫不藏溺爱之意。
沈琅拗不过,赶紧乖巧地收回头,还不忘问一句:“奶奶,我今天真的可以吃糖醋鱼吗?妈妈说今年你不让我吃了。”
宋爱芝的动作停了一下,佯装不高兴地瞪了朗秋月一眼:“什么话,自己的生日怎么能不给吃喜欢的菜?她吓唬你的。”
“所以真的有糖醋鱼!”沈琅欢呼一声,跑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开心地晃了晃身子。
“回来回来,”朗秋月及时拉住这个蹦来跳去的小家伙,“别给奶奶添乱了。先坐下,和爷爷说话去。”
沈琅被母亲领到了餐厅,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却还是不自觉地望向厨房的方向。他能听到祖母切菜时节奏分明的刀声、炉火嗡嗡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块显得格外温暖。而母亲则低头帮他脱下校服外套,仔细检查有没有被外面的冷风冻红:“怎么不多穿件外套再出来呢?”
沈琅咧嘴笑:“张叔都把车停到校门口了,一步都没挨冻。”他挠挠后脑勺,又说,“今天爸爸也来接我放学了,还买了蛋糕,说是专门给我挑的!”
“哼,这还差不多。”郎秋月精致的眉头舒展,嘴角隐约浮现些许满意的笑意。
晚饭快做好时,朗秋云从祖母手中接过装盘任务:“菜先端到桌上吧,我去喊承岳来布置餐具。”
她动作熟练地将汤锅里撒了葱末的冬至补汤盛到白瓷碗里,满堂热腾腾的香味立刻窜到每个角落。
桌上一道道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让人一见就有了胃口。沈琅刚坐下,祖母宋爱芝就夹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放进他碗里,语气带着一贯的溺爱:“多吃点,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沈琅低头看看碗里的狮子头,举起筷子吃了一口,软嫩入味的口感瞬间在味蕾间绽放,他不禁点了点头:“还是奶奶做得最好吃!”
旁边的朗秋月正盛汤,听闻笑了笑,“妈,这话你每次都说,阿琅又不是不知道。”
祖父沈怀远吃得缓慢,细细咀嚼时还会点评几句:“宋女士的手艺还是没退。”
听得祖母眉头一挑,笑骂道:“沈老头,你这嘴最挑剔,一点不懂感恩!”说着话,手却不忘往孙子的碗里又添了只饺子。
沈琅埋头喝汤,却听见背后传来母亲压低声音的应答:“……没事,嗯,我明白了,你们也别太急。”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遗憾:“刚才爸妈打电话来,本来他们今天想赶过来陪阿琅过生日,但雪太大,飞机延误了。还说让我们赶紧回头好好录像给他们瞧瞧。”
“没关系,天气不好,还是别让姥姥姥爷出门折腾了。” 沈琅停下筷子,眸子里没有半点失落,反倒柔声安慰起母亲,“妈妈,我们下次去看姥姥姥爷好了。”
“好,咱们下次一起去看他们。”朗秋月摸了摸儿子的头,心中隐隐一酸,连忙收敛住情绪忍不住笑了一下。
沈怀远附和着说:“是啊,下回我和爱芝也一起去,正好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亲家了。”
餐桌上的菜肴逐渐减少,热气也变得稀薄,沈怀远端起茶杯,“饱了饱了,晚上这一顿,比大年夜还丰盛。”他的声调带着几分自得,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热茶一边扫了扫桌上散落的碗碟,“爱芝,真难为你了。”
宋爱芝却没答话,起身去了厨房将沈琅期待已久的蛋糕端了上来。片刻后,一盘装饰精致的蛋糕端上了桌,奶油装饰点缀着新鲜的车厘子,随着餐桌上柔和的灯光映衬,显得分外诱人。
沈琅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即使肚子吃的圆鼓鼓,依旧能塞下蛋糕。
朗秋月莞尔,点上了几支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照在沈琅那张稚嫩却有几分认真模样的小脸上。
“来,阿琅,许个愿吧。”
然而,就在沈琅正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沈承岳清了清嗓子,从座位上起身。
他目光温和,语调却带着几分庄重地说道:“阿琅,许愿之前,爸爸得先说一句话——今天固然是你的生日,但更是妈妈的受难日。八年前的今天,妈妈可没少遭罪,为了把你这个小家伙带到世上,真的吃了不少苦……”
话音未落,就被朗秋月打断了,原本还含笑的脸立即蹙起了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沈总这是在做总结报告吗?怎么把工作那一套带回家了?真扫兴。”说完,还顺手戳了一下蛋糕上的小樱桃,像是在发泄。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承岳见妻子动怒,立刻补充道,声线难得柔了一些,“我是说,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确实吃了不少苦,但她从没抱怨过,所以——”
“好了好了!”朗秋月转身走向沈琅,弯下腰与他平视,一双含笑的眸子盈满温柔,“阿琅,你是妈妈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没有什么磨难能抵过见到你第一眼的幸福。所以你要记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抬手替沈琅整理了整理鬓角的小碎发,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来吧,现在可以许愿了。”
沈琅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桌上那跳动的烛光,犹豫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双手合十,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神情认真而虔诚。
许完愿,他睁开眼,小小地深吸一口气,鼓足气息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室内顿时归于柔和的黑暗,片刻后亮起的灯光重新将温馨铺满整个屋子。
一旁的沈怀远哈哈大笑,率先拍了拍双手,“好嘞,可以切蛋糕啦!”
“来,今天是你最大,尽情享用吧。”郎秋月切下一块最中间的大份,放进沈琅面前的小碟子里,同时也不忘好奇,“阿琅许了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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